中午,食过午饭后马小背着兵器、带着竹片来到城东的校场,校场上很多兵卒也都刚刚食过午饭,此时围成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圈在谈笑风生,一个多月来,马小日日都来校场上练武,已经和这些兵卒大多都混个脸熟,跟其中几个打了招呼后就倚在草垛旁闭着眼睛晒起太阳来,没过多久,一名什长打扮的人走到校场的高台上擂了一通鼓,然后对着校场上的人喊道“今日上午领到军务的过来集合!”。
一声令下,人群中走出几十个人,来到高台附近,其余无关人员都自动回避,高台上的什长指着台下的人点起数来,马小也站在人群中,粗略一看,约有四十多人,刚刚还没察觉,这些人凑在一起就能看出有点不对了,竟有一小半是军营里负责辎重和做饭的杂役、伙头兵,剩下的军士也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不像是要去执行军务的一支队伍。
什长点过数后也不多说话,领着众人就出发,横跨整个的泰州城,来到了西门,此时西门已经打开,一行人带着好奇和疑虑出了城,军令如山,没人敢询问详细情况,也不敢抗命,只能闷着声跟着走,刚走出不远马小回头望了一下城楼,竟然看到几个未着甲胄之人站在城楼上往下望,马小一下就认出了当中的宁三公子,还有当日一同出现的福柳生和其他几个世家子弟,站在城楼上的宁俊山看到城下的马小望来,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和周边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马小看到这一幕明白了,这次出去执行军务恐怕就是这该死的公子哥安排的,出了城肯定没有好事,只是不知道这次出城到底要去哪,为何同行的都是些没有作战能力之人。
四十几人的队伍在风雪中行出十余里后在沛江边停了下来,一队十余人的骑兵正和五辆马车在这里等候,带众人出城的什长和骑兵首领交接了花名册就沿原路返回了,骑兵的的首领是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遮住了,只剩下一条隙缝,一身的兵甲都被撑的老大,然而胯下的战马却极为瘦小,比其他几个骑兵的马瘦了一圈,马小都怀疑这匹马就是被这个胖子溜瘦的。
胖子军官下得马来,他的个子不高,为了看清众人只得站在一个马扎凳上,打开花名册就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全都上前,旁边一名小兵在每个人的竹片上画个圈,待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以后,胖子收起花名册,对着众人说道“在下徐清,西城守军康字营新晋校尉官,今日召集你们来是为了执行一个重要的秘密军务,接下来的时间就随我前往指定地点,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谁耽误了老子的行程,可别怪我手里的板斧不长眼睛”说着抖了抖手中的大斧,众人都在下面小声议论,谁也猜不出来要执行的是什么军务,马小在角落里心里泛着嘀咕,他在盘算着要不要偷偷溜掉,显然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仇人特意安排的,八成是为了要他小命,而且也不知道这取他小命的人是不是就在这个队伍里。
短暂的整顿之后,胖校尉一声令下,所有人整装出发,首先是要过被冰封的沛江,这沛江以湍急险峻著称,整个北境只有泰州城这一小段平缓,夏日里可渡船、冬日里可过人行马,是故泰州城是兵家必争之地,五十几人的队伍在骑兵的带领下在宽阔的江面上行军,快到江的对岸时,一只白色的大鸟从众人头顶飞过,兵卒们都知道,那是用来传递消息的雪鹰。
过了江后,一行人向西南持续跋涉,昼行夜营,这沛江以南很多地方都已经沦陷,为防止被追查到踪迹,队伍白天不能生火,夜宿时也不能在野外露明火,白天吃的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干粮,夜里住的都是沿途无人修缮,四面透风的茅屋,没几天,身体较差的人就生病了,一连病了十几个,可是胖校尉不为所动,仍然坚持行军,有几人实在坚持不住,倒在了路边,众人帮忙裹上毯子放在马车上继续前进。
马小每日除了跟着行军,还偷偷的观察了队伍里的每个人,私下里让小八帮忙确认了这群人中没有对自己有恶意之人,这才放下心来,到了夜里就找个角落修行运气的功法和增强神念的功法,现在已经是全年最冷的时候,别人都要烤着火才能驱寒,他反倒修气修的满身冒汗,不畏这严寒,说来也奇怪,自从出了城,每日苟且在这冰天雪地里吐纳修炼,吸收和炼化天地元气的速度居然比平时快上几分,看来严酷的环境更能激发人体的潜力。
到了第十日中午,执行秘密军务的这队兵在翻过一座低矮的山丘以后,找了个树林就停下来休息吃饭,这队兵都是些杂役和老弱病残,本就没什么体力,经过这十天的折腾早就怨声载道,一个个“诶呦诶哟”的坐在地上啃起干粮来,马小倚在一棵白桦树旁坐了下来,这次行军的强度虽然很大,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简直小菜一碟,马小越来越感受到修气所带来的好处,尤其是在能够将天地元气存到身体内以后,自己的体魄比以往强健了很多,比起同龄人甚至比自己大几岁的人都强很多,看着别人啃着硬邦邦的黄饼,马小也拿出干粮来吃,只是他还时不时的能从怀中摸出一块红薯干、几粒花生、一颗枣子、几片果肉干或者酸梅干塞进嘴里,怀里像是个杂货铺一般,这全得益于在伙房差事,没事就往身上的布袋里藏一点,这才能在冰天雪地里有的吃。
就在众人边吃边抱怨的时候,前方探路的斥候骑着马跑了回来,来到近处大叫一声“游骑兵,滁贼的游骑兵!”这一嗓子直接把吃东西的众人喊炸了毛,一个个赶紧把饼收起来,抓起兵器就凑到了一起。
胖校尉扯下那斥候问道“奶奶的,看清楚没有,这他娘的荒山野林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有滁贼的骑兵,你他娘的犯傻了吧”。
斥候被扯的直接翻下马,差点摔在地上,赶紧回道“我看清了,一百多人的骑兵,说话就到了,看样子还是支精锐”。
“奶奶的,见了鬼了,所有人,抄起家伙,准备迎敌”下完命令后胖校尉率先上马,也不怪他惊讶,这寒冬时节,打起仗来成本极大,人也没有多少战斗力,而且往往伤兵冻饿的减员远远高于阵仗的减员,是故冬季本来就是休兵的季节,他们的路线也是绕开大型城镇的山脊小路,按理说根本不会遇到游骑兵。
在骑兵的催促下,这支疲惫龌龊的小队组成了个极为松散混乱的阵型,半数人根本没在野外打过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想着在躲人群中间或许能安全一点,于是一群人在几个人的带动下全都往中间挤,相互推搡谩骂,敌军还没到,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那胖校尉气的对着众人破口大骂,还没骂上两句,就听到了不远处的战马声,众人也不再拥挤推搡了,一个个紧握手中的兵器,抻着脖子看那由远及近的敌军,只见一个白袍银甲的小将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威风凛凛的冲在前面,后面跟着一队黑色骑兵,人数太多,来的极快,雪地里飞扬起一阵白雪,气势汹汹,吓得几个胆小的杂役腿都软了,然而那些上过战场的兵卒此刻全都俯下身子,快速的搓起双手来,因是冬天,手都快被冻僵了,大伙趁此机会暖手,一会好抡兵器。
滁军的骑兵冲到距离七八十步的时候放慢了速度,胖校尉提马走出阵前,大声喊道“前方来人是谁,报上姓名!”
那白袍小将没有答话,待后面的骑兵赶上来时,在五十步外一字排开,此时正是正午,一百多匹战马一路奔跑而来,口鼻喷出的热气和身上蒸腾的汗气在空中升起一阵白色云雾,极为壮观,白袍小将列好阵型,提马率先走了出来,后面的骑兵随后跟上,整支队伍像是一堵墙一般向前推进,这边的沛军队伍见到此幕,一个个全都咽起了吐沫。
胖校尉见对方不答话,大怒道“狗日的滁贼,没一个敢跟爷爷答话的吗?”
走在前头的白袍小将哈哈一笑,大喊道“小爷是滁国虎威军先锋大将郑谓雄,今日是来取你们狗命哒”说完一挥鞭,胯下战马突然提速就朝着沛军冲了过来,后面的骑兵也都嚎叫着催促战马发起了冲锋,百余匹战马同时冲锋,吓得这边滁兵不少人就要往后退,听到白袍将的姓名马小心里咯噔一下,这滁国还能有几家姓郑的,怎么会这般巧,在这里碰上,再联想到出城时宁俊山脸上的笑容,马小一下子醒悟了,看来自己一个十岁的娃娃兵出来执行军务是人特意安排的,那么队伍的行军路线也一定是有人故意泄露的,就是为了利用郑家人在城外解决自己。
胖校尉一见对方冲锋,回头大喊一句“抄家伙,给我杀!”说完带着十余骑朝着对方冲了去,后面的兵卒也知道跑是跑不了的,在前面的人的带动下,握着兵器盾牌就跟着冲了上去,马小左手提着圆盾挡在身前,右手抽出一杆标枪握住就跟着往前冲,几十步的距离,两军转瞬间就接上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