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重症监护室,想要看一眼,需要等次日早上。
我爸暂时安置在普通病房,我和雷子哥、堂嫂轮班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他睁开眼看见我在床边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
“爸,别担心,我妈肯定没事的!”
我嘴里这么劝着他,我自己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我也有大半年没见过我爸了,他老人家消瘦的厉害,就一双眼睛看着格外明亮。
雷子哥和堂嫂在外面走廊听见动静,进了病房。
“文霞出手术室,麻药劲没过,还说不让告诉一诺,你们怎么把一诺叫回来了?”
文霞是我妈,我妈叫范文霞。
我爸埋怨了雷子哥和堂嫂一句,又说道:“一诺,你回吧!这里有雷子和家美两口子照应,没事的。菲菲金贵,现在又怀着身孕,身边离不开人,你快回去照顾她。”
菲菲……
徐菲菲……
在我爸眼里,徐菲菲不只是我家儿媳妇,更是老张家的姑奶奶、公主。
地里种的新鲜粮食、山上采的土特产,他惦记着给徐菲菲送去尝尝。
我和徐菲菲结婚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回老家,他惦记着翻了三座山,买了全县都有名的炸货,给徐菲菲吃。
他到省城看我们,就因为徐菲菲嫌他穿的不好,嫌他丢人,他自责的一晚上睡不着,觉得他给徐菲菲脸上抹黑了……
可徐菲菲呢?
她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就喊过我爸一声“叔叔”、一声“爸”。
她嫌弃我老家路远房破,嫌弃我爸给她留的炒黄豆不卫生,嫌弃我爸给她买的炸货不健康。
她从没正眼看过我爸……
她甚至还给我领回来一顶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就连她肚子里的野种,也是给我、给老张家的羞辱!
一提到徐菲菲,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就是猛地一痛!
我真想告诉我爸,她不是老张家的荣耀,她是老张家的耻辱!
我真想告诉我爸,那种贱女人,你管她身边离得开离不开人,你管她需不需要人照顾?
我真想告诉我爸,你惦记一条狗,也比惦记她强……
可我能说吗?
我妈还在重症监护室,状况不明。
我爸断腿还没康复。
我怎么能再给他老人家心里添堵?
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伤我爸的心?
我强颜欢笑,安慰他说道:“爸,她有她爸妈照顾,好着呢!”
我怕他继续说徐菲菲,赶紧转移话题道:“爸,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雷子哥自告奋勇道:“一诺你坐,我去!”
“不,我去!”
我拉住他,说道:“雷子哥,就让我给我爸买顿饭吧!”
徐菲菲不是东西,我就是什么好人了?
我给我爸买过一身新衣服?
我请我爸下过一次馆子?
我爸断了腿,我都没能回来看一眼……
爸,对不起……
我鼻子一下酸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差点再次涌出来……
我到医院食堂看了看,实在没什么好吃的,就到医院外面转了转。
有家包子铺门口人头攒动,看情形销售不错。
我想那肯定是包子好吃,才这么多人买。
我挤到柜台前,捡着最贵的买了一堆。
我刚重新挤出人群,路上有个小个子貌似走得急,可巧不巧的撞了我一下,头都没回,就走开了。
我有些恼火的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个子快速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我有些错愕的攥了攥拳头,攥了攥掌心里多出来的一张小纸条。
我有些忐忑的猜测,这张小纸条上,是什么东西。
这张小纸条,是刚才撞我那个小个子塞我手里的。
他是谁?
他塞我张纸条干什么?
有事?
有事不能直接说,一定玩这么心跳?
我很想现在就把纸条打开。
但,理智告诉我,这么做或许不太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