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铃铃……
堂嫂来电!
“一诺,你去哪儿了?大爷睡醒了,一直哭,还要去重症监护室看大娘!”
堂嫂给我打电话,催促道:“你快回来劝劝!”
“什么?”
我头皮一下炸了。
我妈现在那个情况,怎么能叫我爸看?
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哪能经得起这个刺激?
“嫂子,我这就回去!”
我匆匆挂断电话。
我赶紧扔给阿水一句“水姐,我先上楼”,调头就跑。
我隐约听她好像说让我有事随时联系白好,或者她。
我联系你们个鬼!
我一阵风一样跑回病房,就见我爸被雷子哥和堂嫂一左一右留在病床上,泪流满面。
他一边甩开雷子哥和堂嫂的手,一边骂道:“雷子,家美,你们俩都是混蛋!你们不叫我去看文霞,你们混蛋!松开我,我要去看看文霞……”
我立刻上前劝他道:“爸,我妈在楼上好着呢,你非要去看她干什么?她在那里,有医生和护士照顾,没事的。”
“一诺,连你也骗我……”
我爸哭道:“我刚才梦见文霞了,我梦见文霞走了,文霞来跟我告别,她说她下辈子再来找我……文霞没了……”
“爸,你这是做梦。做梦不是真的!”
我眼圈一热,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我爸妈感情很好,老两口几十年来,从没拌过嘴,吵过架。
我爸肯定是太担心我妈,才做了噩梦。
我攥着他的手,说道:“你放心吧,我早上还去看过我妈,我妈好着呢!医生说,我妈伤势不严重,过几天就能调回普通病房了,到时候叫你俩住一个……”
“我不信!我不信……”
我爸垂泪摇头,眼巴巴的说道:“一诺,你带我去看看文霞,看看你妈!你哪怕叫我隔着门,看她一眼也行,一诺……”
谁劝都劝不住。
我只好让雷子哥帮忙找了一副轮椅,把我爸架了上去,推着他坐电梯上楼。
我们一起走出电梯,我们看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就在离我们五六米的地方。
但,重症监护室,是不可能让我爸进的。
一来,我妈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让他看见;
二来,现在不到探视时间。
而且,他想隔着门看我妈一眼,也不现实。
重症监护室的门,正对的是护士站,我妈在最里面,门口是看不到的。
我只是想,带我爸走这一遭,让他知道我妈在哪。
我只是希望,我爸在离我妈只有一门之隔的时候,能安稳下来。
我只是盼望,这样能缓缓我爸心里那股劲……
我忽然听到,玻璃门后面有人惊呼了一声什么。
我猛的看到,一群护士推着各式抢救仪器在玻璃门背后狂奔而过。
我接着注意到,负责我妈救治的那个医生,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里面什么情况?
是谁出什么事了吗?
是……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我的脑子,忽然阵阵晕眩。
我的冷汗,猛地渗透了我的衣衫。
某种恐怖的猜想,突然如泰山压顶一般,照我头上砸下来!
不会是……不会是我妈吧?
不不不!
不会!
一定不会!
一定一定一定不会!
我干咽一口唾沫。
我使劲擦擦冷汗。
我强迫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我还有我爸需要照顾,我不能慌!
我……
“爸……爸,你看见没,这里就是重症监护室,我妈就在里面。”
我强打精神,磕磕巴巴的说道:“这里有很多医生,还有很多护士,病人有点情况,他们都能及时照顾……”
“我知道……我知道……”
我爸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文霞走了……文霞走了……”
“不会的!爸,你别胡说!我妈好着呢!”
我努力把我的眼泪留在眼眶里。
我不想叫我爸看出我的慌乱。
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带了哭腔,埋怨他道:“我妈好着呢,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好不好?”
我重新推起他,原地调头。
我恨不能一头扎进电梯!
我恨不能下一秒就已经回到楼下病房!
我必须离开这里!
那种恐怖的猜想,似乎离我越来越近。
我的手在哆嗦。
我的腿在颤抖。
我的心已经开始滴血……
不!
不能留在这里!
我怕我继续留在这里,会崩溃掉!
我怕……
嗡……
我听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忽然开了。
我猛回头,看见医生一脸遗憾的走出来。
我看到,他见我在,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沉声说道:“范文霞家属是吧?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我懵了。
你们尽力了?
什么叫你们尽力了?
你们……
恐怖的预感终于变成噩耗,狠狠的砸在了我头上!
“不——”
我嗷一声哭出了声!
我踉踉跄跄冲上前去,我膝盖一软,给医生跪下去!
我想求他救救我妈!
我想求他不要放弃我妈!
我想告诉他,我不能没有我妈……
我脑袋一晕,一头栽在了地上……
恍惚之间,我听见雷子哥和堂嫂在我耳边大喊:“一诺!一诺你醒醒……”
迷迷糊糊的,我觉得我人中被掐得生疼。
模模糊糊的,我看见了医生的脸……
“医生!”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再次哀求道:“医生,求求你,再试一试!再试一试……”
不等医生回话,他身后有个护士惊呼道:“医生,你快看看!”
护士抬起的手臂,指着我的身后。
我的身后,是轮椅。
轮椅上,是我爸。
我爸头颅低垂,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