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的是白好,在白好办公室里的,不只是白好。
我跟阿水进门,首先看见会客区坐着两个人。
看清其中一人的脸,我浅浅冷笑。
然后,直奔白好大班台前,问道:“白总,您找我?”
白好侧身坐在椅子上,捧读一份文件。
昨天肿起来的半边脸,隐藏在落地窗外山峦静静的凝视里。
我的目光里,只有她如初见一般美艳冰冷的侧脸。
“张主编,你做的好事!”
白好开口第一句,让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但她口气清清淡淡,丝毫感觉不到危险和紧迫。
“今天一早,我还没到,集团人事部的乔主管,就堵我门上,问我要个说法。”
她云淡风轻的说道:“他说,你昨天下午开会,无缘无故让月刊发行上的董经理,今天自己递交辞职报告。有这回事吗?”
“有!不过,我并非无缘无故。”
我爽快承认。
我转头望着会客区的两个人,问道:“你让我等着,就是等你告状吗?”
那两个人中的陌生面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集团人事部的乔主管了。
另外一个,就是月刊发行!
“张一诺,你特么……”
发行怒形于色,咬牙起身,准备怼我。
乔主管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噤声。
“张主编,集团规定,任何员工对集团决议有异议的时候,都可以提起申诉。”
“咱们是正规企业,不是法院,董经理这怎么能是告状呢?他这是正常的申诉!”
“既然是申诉,事关人事问题,我们人事部就需要张主编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要让董经理主动辞职?”
他悠悠说道:“张主编,我们人事部副总监亲自过问了这件事,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其实我不想让他自己辞职,我想直接开除他。”
我微笑应对。
“他的工作,是负责《东南月刊》的发行。《东南月刊》的发行量,在他手里,已经跌破一千,只有几百本。”
“集团每个月花费大几十万的费用,编辑、设计、印刷出来的《东南月刊》,就为了发行给几百个读者阅读?”
“集团有钱没地方花了?还是他把这里当成了养老院,混日子等死?”
“这位就是乔主管吧?您刚才也说,我们是正规企业。既然是企业,我们首要追求的,就是工作效率、工作成果。”
我逮着乔主管,似笑非笑的说道:“像他这种工作能力极其低下,工作效率约等于零的人,我叫他自己辞职,已经给他留脸了!”
说完这话,我的目光即刻转到了白好身上。
这番话,我说得理直气壮。
但我的理直气壮,到了白好那里,能不能认同,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支持?
我不知道。
“张一诺!你特么说谁工作能力低下?说谁工作效率为零?”
发行指着我鼻子怒骂道:“你特么敢说我?我来集团工作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蛋呢!”
“董经理,注意你的言辞口气!”
乔主管再次拉住他,飞快给他使个眼色,对我说道:“张主编,你的答复我记下了,我会转达集团人事部副总监。”
他转头对白好说道:“白总,董经理是集团的老人,也是月刊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个事情,还需要您多方面考虑。”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种话,只是乔主管的铺垫。
乔主管真正的杀手锏,是要白好“多方面”考虑。
什么“多方面”?
哪来的“多方面”?
无非是在暗示白好,发行在集团内部的关系。
白好昨天说,只要我保住《东南月刊》,她可以答应我任何条件!
她能不能“多方面”考虑完,坚持挺我?
白好没有考虑。
白好甚至几乎是无缝衔接一样,接上了乔主管的话。
“需要吗?”
“张主编给出的理由很充分,说他无缘无故,纯属无稽之谈!”
“既然不是无缘无故,还需要考虑什么?”
她头都没抬,淡淡说道:“董经理,给你五分钟时间收拾私人物品,离开33层。”
“什么?”
发行懵了。
乔主管愣愣神,脸色瞬间涨红。
他咬咬牙,挑明了说道:“白总,董经理是我们集团人事部副总监的远房亲戚!”
“他就算是你们集团人事部副总监的亲爹,也得给我滚。”
白好终于抬起头。
只是,她依旧没有看乔主管和发行一眼。
她缓缓说道:“别惹我。惹急了我,我让你们人事部那个狗屁副总监一起滚!”
语气,依旧是清清淡淡的。
只是,清清淡淡的背后,是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寒。
我以为,我听她这么说,会松一口气。
我以为,我看到她的态度,会觉得很欣慰。
我以为,我感受到她对我的支持,会十分兴奋雀跃。
但我没有。
我反倒感觉到,一股暗流环绕在白好身边,在我身边。
我昨天在这股暗流上撕开一个口子。
白好今天给了这股暗流一记耳光,一把刀。
我和白好,拉开了一场战斗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