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
白好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伴随烟气飘出来的,首先是这三个字。
“别怀疑,我真的很难。”
“在你眼里,我或许高高在上,或许威风凛凛,或许我随随便便说句话,我就能决定很多人很多事的命运。”
“在你眼里,我或许还有点操弄权术、玩弄心计,我挺不是东西的。”
“但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难。”
“《东南月刊》的事,你其实没猜错,这是我一手创办的。”
“八年前,我没有会计学硕士学历,没有心理学本科学历,我完全不懂传媒究竟怎么回事,我就是一个勉强混下来高中学历的文盲。”
“你想象一下就知道,我创办《东南月刊》有多难。”
她眼睛里的血丝模糊起来。
是一层泪光遮住了那些触目惊心的颜色。
“这是我在东南集团做的第一件事,《东南月刊》,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它养到八岁了!”
“现在有人要关停他,要抹杀他,要往我心口子捅刀子!”
“换了你,你舍得?你甘心?你不心疼?”
“我不舍得,我不甘心,我心疼!”
“你来我这儿工作,不是我要求的。”
“你来我这儿做主编,是我坚持的。”
“他们找我留下你,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我不要一个设计部新任经理,我要一个主编!”
白好问我道:“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事实上,我有点丧失思考能力。
刘小琴昨天给我分析过,白好知道我所有事,白好肯定用留下我,跟搞我老婆那个男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我非常认同。
因为我的确觉得,白好不是善茬。
白好没有好处,留下我看我长得好看吗?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白好跟对方达成的协议,是让我做主编!
她问我知道为什么吗,我不知道。
这是她的决定!
她自己肯定知道!
我等她继续往下说。
“因为我没别的可以指望的人。”
白好仰起头,无声的笑了笑。
她再低下头的时候,眼眶里的泪光已经不见了。
她笑容依旧。
她摸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我。
然后,她拿起打火机,打着火,递到我眼前。
她要给我点烟?
我心里一跳。
这种情况,不需要思考。
我赶紧说道:“谢谢白总,我自己来!”
“我来!”
白好坚持。
白好坚持给我把烟点上,说道:“这是给你道歉,我刚才那么说,显得我有点慌不择路,逮谁用谁,还显得我有点贬低你。”
“那倒没有。”
我苦笑道:“我就是觉得我被你赶鸭子上架了。”
这是实话。
我以前没做过主编,我甚至没做过文字编辑。
“但你上了吗?你没有!”
“你满脑子都是你跟你老婆那些烂事——我理解你,你是男人。”
“只是,我不接受。”
“站在我的角度上,我赶鸭子上架,让你做主编,是为了让你帮我保住《东南月刊》。”
白好说道:“既然你自己不上架,我就得推你一把。”
“所以……”
我懂她的意思,我问道:“你其实是故意让我知道,下个月月刊可能停刊的事。”
白好没否认。
“月刊停刊,不在我愿望清单里,也不在你计划之列。”
“这种变动,势必严重影响你原来的某些设想!”
“我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紧张,让你急迫,让你主动想要保住《东南月刊》。”
“但你没有。”
“你回去就给吴光明打电话算账!你把我透露给你的消息,说给了吴光明!”
她抿抿嘴唇,说道:“所以,我挨打了。”
我惊了。
我浑身上下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问道:“吴光明打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