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明明就在眼前,寥寥几步对现在的言易棱来说遥不可及,他的双臂用尽力气抱着她,一步步艰难走向大床,双眸坚定不移,仿佛抱着的不是张嫣然,而是爱她的心,紧紧握着,怕摔碎就拼不回来了。
艾贝尔摇头叹气:“为什么这么倔强?”
朱思碰了下艾贝尔,眼神示意摇头,让他不要说了。
言易棱终于将张嫣然安置在床,眸子微亮:“艾贝尔,麻烦你帮先她检查。”
艾贝尔饶过床的另一边,嘴里嘀咕:“明明刚刚还不让我碰她的。”
“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言易棱出人意外道歉,情绪平静。
艾贝尔不禁怀疑自己的听力,再回忆一遍他是在道歉?一时之间忘了该做什么,直到听见言易棱的催促才回过神,上前检查一番:“她没事,只是太累了,体力不支晕倒的。”
“到你了。”艾贝尔可没忘记他才刚出醒就出院了,连检查都没有做过,刚准备开始给他做个普通的检查,却被挡住了,言易棱指了指客厅,艾贝尔了然,拿着十字箱就出去了。
言易棱把空调被盖到她身上,倾身亲吻她光洁的额头,随后转身嘱咐:“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太太太,她醒了,就马上告诉我。”
“言总,我知道了。”朱思低着头,正好可以掩饰自己的失落。
身后的门声一响,朱思走到张嫣然的床前,看着张嫣然的眼神里充满羡慕,脑海闪过一丝嫉妒,她连忙甩甩头,打消这种念头,移开双眼,把室内的温度调低了一些。
“太太,我好羡慕你,真的真的好羡慕你,但我不会去嫉妒你,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他最爱的人呀。”朱思坐在床旁,目光看向窗外,没有聚焦。
言易棱发现自己的身体情况时,就立刻安排公证遗产分配,她没想到他所有的财产决定都归妻子所有,他落笔签字时,朱思就在身旁,不断忍耐心酸,反而要随他一同面露着笑。
等所有人都入睡了,她才敢把这份情绪毫无顾虑的释放出来,她的爱不能见人,不会被接受,他们都清楚,她第二天为什么会双眼红肿,但他们也清楚言易棱的心在哪里,她从不敢妄想,却忍不住想到他如果死了,她又该怎么办?
朱思捏紧自己的手,隐忍的声音小到极限,偷偷卑微的祈求:“太太,他真的很爱你,这是一份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的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衡量他对你的这份爱,你可不可以对他好一点?只有你才能让他坚持,只有你才能让他有活下去的信念,哪怕是多活一天也好,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要他能活着,我会默默祝福,绝不给你们造成半点困扰...”
朱思在眼前忽然浮现言易棱被送进急救室抢救的场景,双手发抖。
“我...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朱思情绪逐渐失去控制,露出哽咽的声音,她趴在张嫣然床边失声大哭,似乎张嫣然的一句“可以”就能够延缓他的生命一般:“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太太,我...我...”
房内的动静太大,言易棱也顾不上艾贝尔是否还在检查,便疾步回房,艾贝尔无奈跟上。
他们打开门就看到朱思抱着张嫣然泣不成声,言易棱的心里“咯噔”一跳,他快步走到张嫣然面前掰开朱思的手,将张嫣然的身子放平,这么大动作她都一动不动,这时,他开始慌了。
言易棱把手伸到她的鼻子前,发现还有微弱的热气,这才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朱思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急促解释道:“言总,对不起,我太久没有见到太太,现在她平安无事回来,我一时忍不住,就...”
“都给我出去!”言易棱不悦,没有丝毫应付他们的心情,直接赶走。
待房间恢复安静,言易棱缓缓躺在她的身旁,用尽力气紧紧抱着她,只有体温相暖这个时候,才能让他感受到她的真实存在,才能让他的心有归落之处。
他的眼前就是一幅巨大的结婚画像,画中的她笑的很纯粹,宛如在学校那时的她,而他的笑里带着宠溺,两人对视,满满的幸福。
可在画像背后的他们,已经忘了怎么去笑,也忘了什么叫做幸福?他们终于还是错过了,这一辈子太短,他还没有给她最好的东西,还没带她想去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好好去爱她就结束了。
――猫猫,我们结婚太仓促,太勉强你,以至于连一幅真正的婚纱照都没有,或许没有,也好。
――猫猫,我在等你原谅,原谅我当年来不及跟你告别,就留下你一人。
――猫猫,我是一个骗子,我以为自己能护你一辈子,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一辈子相比正常人有些短。
――猫猫,我最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遇见我,你会不会已经嫁人,生子了?
――猫猫,这辈子闯进我的生命就如同走入了祸端,那下辈子,你饶路走好不好?
――猫猫,我是他们这一辈子的污点,是他们做梦都想除掉的人,现在也只是该还给他们了。
――猫猫,愿我就像一陈无关紧要的风,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不带走分毫。
言易棱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混沌,渐渐入眠,走进一个很模糊的境地。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的手上拿着芒果蛋糕,她回眸一笑欢快向他跑去,笑意如铃声般悦耳,她的身后还有个步伐不稳的宝宝跟着跑,说着不清晰的牙牙语,向言易棱告状:“粑粑,麻麻不等窝,太坏了,麻麻是坏麻麻。”
张嫣然跑进言易棱的怀里,朝着宝宝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得逞到:“你粑粑是我的,你告状也没用啦!”
“麻麻是个大坏蛋,大坏蛋!!!”宝宝瞪着圆圆的双眸,眼眶通红,小嘴一扁,就哭了。
言易棱把蛋糕放在一旁,便向宝宝走去,一把抱起:“乖,别哭了。”
“粑...粑,你是麻麻的吗?”宝宝趴在言易棱的肩膀上,委屈巴巴问着。
言易棱不自主看向张嫣然,发现她一脸笑意看着他,他拍了拍宝宝的背,微微点头。
接下来就是一阵她得逞和宝宝嚷嚷的声音,一大一小,很可爱。
“看吧,他是我的。”
“麻麻是坏蛋。”
“就算你说坏蛋,他也是我的一个人的。”
“麻麻是坏蛋。”
“我还可以亲他。”拥抱,一声巨大的亲脸声“嗯嘛!”
“麻麻,你是个大坏蛋,我不要你了!”宝宝挣扎着下来,跑到张嫣然面前要锤她,突然双脚浮起,宝宝的后衣领被言易棱握在手里,摇头。
女孩的笑声和宝宝的哭声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心房似乎她们填满一般,一阵暖意划过心间,沉浸于此,迟迟不愿再醒来,这里有他爱的人,有他的孩!
在这个梦里,从头到尾,言易棱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虽说沉浸,意识却无比清晰。
他醒来后,问了张嫣然一个问题。
“听说去世的人报梦都是不说话的是吗?”
张嫣然想起听父亲曾说过这样的话,而母亲报梦你从来没有说过话,便点点头:“或许是的。”
“呵,原来是这样啊......”言易棱转过身背对她,一颗颗扣上礼服的扣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片苦涩泛滥,渗入心肺,眼帘底下全是不舍。
忽然,他的腰间一紧,身体竟有几分紧绷,心跳都快跟不上节奏,她的脸靠在他僵硬的后背,白晢的双手环着他的腰。
言易棱微微闭上眼眸,温声:“抱歉,我刚刚是无心的。”或许他的问题在无意中刺伤了她,她是想起杨清琴了吗?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外面已经亮起路灯,店牌灯,让正做几天陷入黑暗的城市,有了生息。
言易棱把自己的生命看了比谁的都轻,可在她抱着他那一刻,他忽然很怕死,很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猫猫,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举动就会让我动了歪念?动了放不下的歪念?
言易棱从她中毒开始都没有再碰她,现在她的主动拥抱,背后一布之隔,都让他有一种马上要了她的心。
张嫣然从言易棱的背后转到他的面前,垫脚,拉住他的领带,使他低头,她的红唇准确落在他的薄唇上,浅尝。
“很好,没有沾花惹草的味道。”张嫣然轻轻歪头露出一抹笑意,眼眸里有着微光,没有参杂任何东西,像个调皮的女孩。
她一笑,所有的景都黯然失色,她一笑,他的心便轻轻动摇,她一笑,便能牵着他的情绪走。
言易棱勾起唇瓣,低头的同时按住她的头,让她无路可逃,这个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就想把她镶进身体里,永远,永远不分开。
言易棱紧紧抱着她,声音有几分沙哑:“你就像一瓶毒药,我明知道不能碰,却控制不住越陷越深。”
猫猫,我不想让别人拥有你这样的笑意,可,我没资格。
张嫣然乖乖在他的怀里歇息,淡笑:“既然已经上瘾,那就别戒了。”
“不戒,到死都不戒。”他对她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