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来颜方每天都窝在后厨做菜,厨艺突飞猛进,虽然会做的菜式的种类上还比不上苦练了五年的李大发,可菜品的口感上已经赶上了。对天地元力的运用控制上也是越发娴熟,修为也从凝气境四层突破到了凝气五层。
这天晚上,颜方在把厨房收拾好之后就回了房间,盘膝坐在床上修行。
“嗯?”
正在修行的颜方再次察觉到自己体内那个古怪的东西,自从突破到凝气境五层之后,他的神识比之前敏锐了许多,在之前的修行中他已经有数次都察觉到了自己体内似乎有个东西,在它的周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可当他想用神识想看清那漩涡中心是什么的时候,却看不真切,好像被一团灰雾遮住了。
颜方有些不安,踌躇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赵老头,毕竟在这个世上,他最相信的人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
老头还没睡,正坐在桌边喝酒。桌上有盘快吃完的花生米。颜方见状去厨房又炒了一盘花生米,给老头端了过去,还带了一个空杯子。
“老头子,我陪你一起喝。”颜方把刚炒的花生米摆在桌上又拿起酒壶,把老头快空的酒杯满上了,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老头耷拉着眼皮没有说话,苍老的脸有些微红,拿起刚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颜方见状也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过去了,酒壶空了,新炒的那一大盘花生米也吃完了,颜方那白净的脸已经通红望着似乎一点也没有醉的老头,不禁诧异:“老头子,酒量可以啊。”
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半醉着开口:“我最近修行的时候发现我体内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可是被雾蒙住了,看不清楚。”
“砰”
老头右手上握着的筷子突然掉地上了。
他那原先古波不惊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如古树般粗糙的左手紧紧握着酒杯,一双浑浊的眸子牢牢盯着颜方,久久没有开口。
空气似乎已经凝固了。
“啪”
清脆的陶瓷碎裂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沉寂。
老头手中的酒杯被他生生握碎了。
那只已经收回的右手搭在桌上,微微颤抖,暗示着老头内心的不平静。
“唉”
一阵苍老沉重的叹息声后,老头终于开口了。
“那是一个紫金铜碗,是一件灵器。”
“灵..灵器?”
可能是喝醉了又或是被老头刚才的表现吓到了又或者是两者都有,颜方现在有点结巴。
“对,灵器,人对天地元力的感知力与生俱来存在差异,所谓修行上的天才就是那些对天地元力的感知力特别强的人,而灵器能把这种与生俱来的感知力提高数十倍,每件灵器都能塑造一个绝世天才!”
老头的声音有些嘶哑。
“那我的体内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东西?”
颜方有些听呆了。
“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颜方突然感觉脑袋很沉,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有些无措。穿越过来的时候颜方继承了原来的那个颜方的所有记忆,可没有任何关于亲生父母的片段。在原来的颜方的记忆里,从记事起就是由赵老头抚养的。亲生父母不管是对原来的颜方还是现在的颜方来说都是一个藏在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伤疤。
“你父亲是虞国前任虞王,现在的虞王是你的亲叔叔,你父亲就是被你亲叔叔杀死的,他是踩着你父亲的尸体登上的王位。”
老头继续开口,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仇恨和厌恶。
“当你父亲发现你叔叔想要谋反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刚满岁的你托付给了我,我也想过替你父亲报仇,可宗门不愿卷入虞国王室内部的纷争,靠我一个人也改变不了大局甚至连伤到你叔叔都做不到,我只能带着你逃到了大楚。”
老头的眼眶红了,浑浊的眸子有些湿润,彻底成了一滩浑水。
“我和你父亲四十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没当上虞王,我还是一个气海境小修士,在宗门里不受重视,被排挤到虞国的分支,觉得一辈子就混到头了,就天天窝在酒馆里喝酒,回回喝到吐,也是在酒馆里认识的颜灿,就是你父亲,他那个时候也是个酒鬼,酒瘾比我还大。那次,我俩在酒馆里连续喝了三天三夜,直接睡地上了,后来还是我师弟找人把我俩抬出去的。”
老头苍老的声音里带着追忆,是在追忆那再也不回来的把酒言欢,肆意妄为的年少时光。
颜方已经听呆了,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整张脸又红又湿,像一块黏糊糊的猪肝。
“噗”
颜方用力吸了吸鼻涕,艰难开口。
“我父亲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是个好兄弟,好丈夫,好父亲但不是个好国君,他的心太软了,要是他的心能硬一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那我母亲呢?”
颜方眼里的世界已是模糊一片,泪水充斥着整个眼眶。
“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老头静静的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少年,有些不忍。
良久。
抽泣声终于消失了,少年暂时稳定住了情绪。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有木然,更多的是仇恨。
颜方虽然有时候有点小贫小得瑟,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骨子里都是一个善良到极点甚至有点懦弱的人,连鸡都没有杀过更不要说是杀人。
可现在,他恨不得马上到那个所谓的亲叔叔面前,手刃杀父仇人。
“虞国王宫里有一位浮屠境初期强者坐镇,没有浮屠境的实力想杀掉虞王没有丝毫可能。”
老头似乎看穿了少年的心思,颓然开口。
少年低着头,双手握拳,指甲生生的嵌进了肉里。
“我因为门规所限,很多法门都不能传授给宗门以外的人,唯一有权能给你的也就是那本《关山杂谈》了。”
老头有些无奈。
“不过你体内有灵器,而且是你父亲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种入的,只要你能好好用它,就算是在顶尖修真门派也绝对算的上是天才。还有一月就是伏虎山三年一次的招收新弟子的日子,伏虎山是大楚第一宗门,门内天才如云,你可以去试试。就算没有通过入门考核,也可以转投洛阳附近的其他顶尖宗门。”
“伏虎山..”颜方喃喃道。通红的双眼里透着一丝渴望。
“伏虎山在大楚都城洛阳近郊,虞王是不敢派杀手到那去的,不过你要注意其他用心叵测之人,怀璧有罪,你身上有灵器的秘密不要透露给任何人。”老头关切的开口,眼里透着担忧。他虽然平时对颜方没有好脸色,总是板着脸,可对于惨死的故友唯一的血脉,他又怎么会不在意呢?
颜方看着眼前抚养了自己十七年的老人。内心充斥着无以回报的愧疚。面前的老人本来可以做一个潇洒自在的世外高人,可为了保护自己,如今只能龟缩在异国他乡的一间妓院里,当一个厨子。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表达对老人的感激,可就像有一口痰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实在是想不到要怎样华丽的辞藻才能形容这十七年的守护。
...
“咳咳”
颜方清了清喉咙
终于憋出一句:
“师傅,您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给您炒盘花生米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