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并非一拜便起。
对岳飞,有足够的尊重。
“九百年后?”
“九百年后!”
“九百年后的人,还知道我岳飞?”
“华夏国土,十四万万同胞,无一不闻岳帅之名,无一不服岳帅之志,无一不敬岳帅之才!”
岳飞站直身体朗声道:“果真?”
“果真!”
岳飞一拜道:“岳某让后世之人,错爱了。”
“岳帅何出此言?”
“大宋沦陷,国土缺失。岳某穷一生之力未能挽回!”
岳飞与无不感叹:“如今身陷囹圄,再无婉转之余地,奈何奈何!”
“岳某,岂能让后世之人如此?”
林北道:“此非岳帅之罪!若非岳帅在世,赵构已死,大宋已亡。”
“放肆!”
岳飞突然间脸色一变:“足下岂能直呼皇家名讳?!”
林北闻言,瞬间笑了:“官家,陛下,皇上,万岁,在后世早已成了黄土。我后世华夏,人人如龙,帝国不能欺,列强不敢犯!”
“这是何意?”
“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天下人共治天下,做任何事公平公正公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强盛之极!”
“如此,何人再敢犯我华夏?!”
岳飞难以置信,旁边牢中的女人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能?一人之智有限,岂能高高在上?历朝历代的昏君不多吗?”
林北讥笑着:“诸如宋朝开始,除开太祖,可有真正的明君?如此昏聩之朝堂,聚集着如此多的佞臣,岳帅北伐岂能有完美的结局?”
“而我后世之华夏,天下人共举领袖之选,有德有才者方能上位。岁月至则换,无人能免。”
“此乃我后世强军强国,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根本!”
岳飞难以置信:“居然有……有如此国度,仿若书中记载上古之禅让!”
一声念叨,岳飞目露精光:“既然如此,我华夏山河,可收复?”
岳飞一生念念不忘的,便是这一点。
“岳帅‘还我山河’是何等的壮怀激烈?”
“家国天下,岂能不定?!”
“好……好好好!”岳飞的脸上满是笑容,如同照亮了整个牢房。
隔壁牢房的女人看到岳飞笑出来,也泪流满面的笑了。
岳飞笑着,满脸的泪水滑落。
“岳某未做到之事,后世有人做到。比岳某要强,好好好!好!”
林北点头,朝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仿佛是在看屏幕前的人。
“连发十二道金牌,其实将在外面君命有所不受。岳帅可以不加理会的!”
岳飞昂首道:“身为臣子,如何能一而再的抗命?”
“第一块金牌至,岳某已然抗命。此后金牌接连而来,岳某……不得不回。”
叹息,无奈。
“岳某只是感慨大好局面,大好河山。本已兵临汴京城下,收回国都,日后迎回二帝指日可待。”
“奈何无力回天,痛心,痛心啊!”
岳飞紧握着拳头,用力的敲击着胸口。
“先生可知,岳某一生所谓何来?”
“我汉家山河破碎,何等的悲哀?对金人摇尾乞怜,何来我汉家脊梁?!”
“飞这一生,所为者,是收拾旧山河!所为者,便是重铸我汉家脊梁!!”
“然若是天数如此,我大宋要饱经苦难,岳某,认了!”
“可如今,并非如此,你知道吗,并非如此!”
岳飞说着激动了。
一位指挥大战,战无不胜的统帅。
面临生死之时不曾慌乱,不曾激动,镇定自若之人!
此刻,却激动了!
“馋臣当道,蒙蔽圣听!”
“岳飞死又何惧?然官家却不明外界之事,折损大好时机啊……”
“多年来我大宋儿郎南北征战,血染疆场,所谓何来?”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为何就有人要暗通金人?”
“你说这是为什么?身为大宋儿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和金人暗通曲款,所谓何求?”
“岳某,实在想不明白……”
紧握着拳头,拖动的手撩。
岳飞狠狠的握拳冲击在墙上。
砰砰砰……
本来带着伤痕的拳头,血痂掉落,鲜血浸润。
那一张风霜,胡须杂乱的脸上,是不甘心,是痛恨,是不明,还有无奈!
直播间的人看的心在绞。
“太可恨了,太可恨了!”
“赵构和秦桧太不要脸。君臣联手坑死岳帅,联手卖国……”
“宋朝这些皇帝这么坑,是有传统的。毕竟太祖赵匡胤,就是从别人手里坑来的大宋。就像唐朝的传统一样,李世民干了什么不耻的事,后面的皇帝还不是一样干!”
“玛德,看的我想要冲进直播,去捅了秦桧和赵构!”
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四合院之中。
刘萌萌紧握着小拳头:“太可恨了,我要记下来,我要拿小本本记下来!”
“爷爷,为什么大坏蛋不死,好人却要先死呢,这太不公平了。”
“因为坏人坏到骨子里了,什么都敢做。而好人,是不屑与去做的。”
“我要写日记,我要写观后感,我要记录下来,我要让千百年后的人还记得宋朝有个大英雄,还有一个大坏蛋!”
怒。
如何不怒?
恨。
如何不恨?!
林北淡淡道:“这有何想不通的,无非是欲壑难填罢了。”
“欲壑难填?可他已是当朝宰相,还要如何?若是金人南下,大宋崩塌,他又岂能幸免?”
“难不成,在我大宋为相,不如在金为奴?!”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想不通?
岳飞着实是不明白。
“岳帅是军事天才,战无不胜。但朝堂暗涌,明争暗斗,你却并不清楚。”
岳飞道:“有什么争斗,难道比收回故土,迎回二帝更重要?”
岳飞问着,外面天空风云突变。
乌云开始弥漫,本来昏暗的牢房之中,似乎更显得黯淡了。
转眼之间,雷霆如雨轰鸣而过。
倾盆大雨肆虐,冰凉刺骨。
仿佛要唤醒这个世界,仿佛要冲刷掉某些痕迹。
又仿佛是天地恸哭。
大理寺外不远处,官轿正在缓缓而来。
轿中之人,身着紫袍,闭眼安稳的坐着,对轿外的风雨充耳不闻。
大理寺牢狱之内。
林北叹了口气:“错了,都错了,岳帅……你太正直,忘了人心利益。”
“此刻,最想杀你的不是秦桧。”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