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礼让这样说,就是要让这些企业主们知难而退。
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一旦开始正常的生产经营,电力的需求就会呈现数万倍的激增,所以,电力增容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这么大的电力增容,首当其冲的,就是建一个变电站。
变电站的理想选址,在西城区的康西村。要在这里建变电站,会牵涉到三十八户人家的房屋拆迁。
和拆迁户打交道,向来都是最让人头大的事情,参与过拆迁工作的人,对拆迁户是这样评价的——比小鬼还难缠,比*的胃口还大。
翟礼让知道,这些企业主们,绝大部分都领教过拆迁户的厉害,他们谁也不愿意跟拆迁户打交道。
翟礼让更不愿意,变电站的建设问题,一年前就提到议事日程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与翟礼让的消极态度有直接的关系。
为了让企业主们彻底放弃原来的修路方案,翟礼让打算给那些难缠的拆迁户再加一把火,让他们的胃口再大一些。
当然,这种事翟礼让是不可能亲自参与的,那些拆迁户,一个个全都是属貔貅的,不管你给他们争取到多大的利益,要想花他们一分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弄的不好,还有可能招他们的呲呢!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翟礼让是绝对不会干的,他把煽动拆迁户的事情交给了袁邱。
袁邱这家伙,可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就算那些拆迁户真的像貔貅一样吝啬,他也能从他们的屁股眼里抠出一颗金豆子来。
乱了!全乱了!
有袁邱这个搅屎棍在这件事里搅合着,拆迁户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大的都没边了。
企业主们完全懵了,再也不提垫资来搞电力增容的事情。
翟礼让端坐在办公室里,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这样的情景,企业主们揣着大红包,声泪俱下的来恳求他,让他来主持修路的大局,至于预算的问题,全听管委会的,管委会核算的数目是多少,他们就出多少,绝对不讨价还价。
嘿嘿!到时候,就不是原来那个价码了!
翟礼让等待了好多天,他幻想的情景一直没有出现。
非但如此,就连平时搞个小宴会小活动,企业主们也不再邀请翟礼让参与了,有些活动,企业主们连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一般工作人员都请了,就是不搭翟礼让的茬。
翟礼让顿时感到,自己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被冷落了一段时间之后,翟礼让觉得在西城工业园区待着,连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于是便不再来上班,这大半年时间,在西城工业园区,基本上看不到翟礼让的身影。
听到这儿,刘岩严肃地对王自满说:“你现在就给翟礼让书记和袁邱副主任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到园区来。”
王自满看了刘岩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刘市长,我也不瞒你了,知道你已经来到了工业园区,我就给翟书记和袁主任打过电话了,翟书记说,市政府还没有把各位领导的分工最后确定下来,这个时候,他实在是不方便见你,更不方便向你汇报工作。”
王自满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刘岩的脸色,然后又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翟书记不来见你,是故意要跟你来个下马威呢!前几天他还跟我们说,你在李松林市长的逼迫下,跟市政府立下了军令状,要如何如何保证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从这一点上,就足以说明,翟书记已经知道西城工业园区这一块归你管了。而且他说那件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在看你的笑话似的。”
刘岩忍不住问:“他想看我什么笑话?”
王自满说:“这个嘛!就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总而言之,他是盼着你在西城工业园区栽跟头呢!你想把工作马上搞上去的心情,我是非常理解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谁都希望自己一上任,就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成就。可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别不爱听,要想搞好园区的工作,翟书记和袁邱这两个人你根本指望不上,说的再尖锐一点,他们俩不给你添堵,就算是烧高香了。我呢,早就憋足了劲要协助你搞好园区的工作了,可是,我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角色,如果背后没有人替我撑着,说话根本就没有力度。自从闫海宽市长离开钧都市后,我就像是个没娘的孩子,谁还拿我当盘菜哦!现在好了,有你在,我就有了依靠,你放心,只要你给我授权,我立马让园区变个样。”
刘岩心里清楚,王自满这一番表白,很明显是向他要权呢,可是现在,在整个西城工业园区,他唯一可以指望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想到这儿,刘岩对王自满说:“自满书记,你就明说吧,你需要什么样的授权?”
王自满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好多事情,必须得循序渐进的一步一步慢慢来,就拿个人进步这个问题来说,我要想在事业上更进一步,首先要有能够让你开口替我说话的本钱才行。别的我不敢吹,你就把组织纪律的整饬工作交给我,你放心,只要你肯替我撑腰,半个月之内,我就能把它彻底捋顺了,第一步,我就拿翟礼让开刀,你看我怎么整他。”
刘岩说:“自满书记,你就大胆地干吧,我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刚说到这儿,刘岩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江明宇打来的。
江明宇在电话里说:“刘副市长,李市长让我通知你,马上到市政府会议室开会。”
刘岩正准备问一下会议的内容,江明宇已经挂了电话。
刘岩心里硌楞了一下——这个江明宇,怎么这么着急着挂电话,不会是又出什么么蛾子吧?
刘岩估计,这个时候李松林召集会议,很可能与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分工有关,杨子壮昨天就提醒过他,让他在分工没有明确之前,不要离开市政府,今天他刚到西城工业园区,江明宇的电话就来了,这是巧合呢?还是李松林趁着他不在,又在工作分工上做了什么文章?
这个还真不好说。
昨天下午的那一幕,让刘岩彻底看穿了李松林的险恶用心,而这一发现,则来自于霍发全的意外搅局。
······
昨天下午,霍发全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刘岩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刘市长,你什么意思?你这样做,不是成心要我的好看吗?”
霍发全一双大眼珠子瞪的溜圆,跟没有眼眶似的,肉瘤脑袋泛着红光,看样子,是真被气着了。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就连李亚洲也被吓到了。
惹了霍发全,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家伙,说话够狠,心肠够黑,手段够毒,谁要是把他惹毛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刘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之色,他有点看不起霍发全这种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的样子。常言道官相如履,真正的狠黑毒,是藏在鞋帮子里的,像霍发全这样把狠黑毒全部搁在鞋底子上,动不动就跟人搞摩擦,终究会把锋利磨的精光。
对于霍发全这种人,刘岩的态度是,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一旦招惹了,就不能怯。
刘岩在冷静当中观察到,霍发全冲着他大呼小叫的时候,右手上居然有一个护裆的细小动作。
这就说明,霍发全内心是紧张的,甚至是恐惧的,也难怪,像他这种人,虚张声势是他称雄官场的本钱,声色俱厉是他嚣张跋扈的依托,一旦遇到强大的阻力,把鞋底子磨破了,那么暴露在人们眼前的,就剩下色厉内荏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刘岩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在霍发全看来,将会是他最强大的阻力。
刘岩浅笑着说道:“老领导,看这个架势,我今天把你伤的还不轻呢!哎呀!不会是伤到命根子了吧?”
说着,刘岩指了指霍发全捂在裤裆处的右手。
围观的人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一个个把腮帮子绷的紧紧的。
霍发全一脸臊红,下意识地把右手往上抬了抬,说话的口气突然间变得像个怨妇似的:
“刘市长,我不知道你有多不待见我,怎么着?搬进我原来那间办公室去,会给你身上沾上晦气?”
霍发全突然之间语气和态度的巨大转变,让围观者一下子很难适应,卧槽!霍发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儿大呼小叫的,一会儿又低声下气的,这低声下气不是他的风格哦!这家伙不会是中邪了吧?
刘岩这时候才明白,霍发全闹这么一出,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搬进他原来那间办公室哦!
这也不对头哦?江明宇明明告诉过他,政府办已经催促霍发全好多次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搬出去,这会是怎么回事?是看到自己已经搬进了一楼的这间办公室,故意在事后过来给自己卖好呢?还是江明宇跟自己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