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礼让看着摆在面前的两份考核卷子,颇有感触地说:“刘市长,你虽然从来不板着脸教训人,但你教育人的方法,却能给我以触及心灵的震撼,我一点没夸张,的确是触及心灵的震撼。看着这两份卷子,我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自不量力,这就好比是高考,我平时学的是文科,上了考场,却非要答理科的试卷,到现在弄的丢人现眼,完全是自作自受。我心里也清楚,这两份卷子,虽然从表面上看只是二十多分与六十多分的区别,但在实际工作当中体现出来的能力,简直差老鼻子了。”
刘岩看着翟礼让说道:“礼让同志,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的觉悟提高了。没错,通过在两份卷子的考核,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一个人的工作岗位,必须要跟他在这方面的工作能力相匹配,如果你从事的,正好是在这方面有巨大潜力的岗位,工作起来就会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反之呢,就会顾此失彼,一塌糊涂。”
翟礼让苦笑着说:“刘市长,我当初真不应该接西城工业园区这个差事,在经济管理工作方面,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太清楚了,这不吗?都在这个领域里混了两年了,到现在还是二十多分的水平,足见我当时接手的时候,能力有多么的不堪,我现在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刘岩问:“既然你自己也非常清楚经济管理工作并非你的强项,当初为什么要接手呢?你在市委办公室的时候,在工作方面还挺得心应手的嘛!”
“唉!”翟礼让长叹了一声,苦笑着说,“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人往往都是自不量力的。当初我一门心思,就是想着如何才能把权力蛋糕做大。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虽然市委办副主任一样,都是正科级,但二者的分量、权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未来的发展空间,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你想哦,头脑里装的全部都是这些东西,能会做出理性的选择吗?要不是栽这么大一跟头,你觉得我会有所醒悟吗?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刘岩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实话说,他已经被翟礼让的这番话触动着。没错,权力的确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诱惑,面对这种诱惑,不管是握有权力蛋糕分配权的人,还是想要分得一块权力蛋糕的人,恐怕都很难做出理性的选择,而这种非理性的行为,又往往使一些没有能力的人,坐到了并不适合自己的领导岗位上,这也是刘岩明知道改革的艰难,还一定要硬着头皮往下走的原因。
翟礼让长叹了一声,又说道:“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刘市长,要是组织上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回到两年前的工作岗位上,我一定努力工作,将功抵过。”
翟礼让说这段话的时候,神情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个极端,前半段显得非常沮丧,到后来,好像又有一点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渴望。
刘岩注意到了翟礼让的表情,说道:“只要你能认识到自己的缺陷和不足,又能认清自己的问题并加以改正,工作安排的问题,组织上会考虑的。”
听到这儿,翟礼让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但随即又被刘岩接下来的话给熄灭了。
刘岩进一步补充道:“不过,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这个职位,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翟礼让的嘴角猛地向下扯了一下,苦笑着说:“也是,我现在哪还有资格向组织上提条件啊!都成这个熊样了,再讲七讲八的,就太不自量力了。”
翟礼让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透出一种哀怨的情绪。
刘岩说:“条件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得到的,而不是向组织索取的,就像你现在这样,倒是可以去试试竞聘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岗位。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愿意不愿意去争取,得由你自己决定,能不能争取的到,则要取决于市委组织部以及市委常委会对你的考核了。”
翟礼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来一支叼在嘴里,然后别烟盒扔在了桌子上。
在钧都市这一带,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往,见面就基本的礼貌,就是敬烟,那个执着劲,好像不敬上一支烟,就是对对方很不在乎一样,另一方呢,要是不接着,就显得有些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了。
自从出了几起往香烟里掺毒*品的事件之后,现在敬烟的时候已经不像原来那么执着了,而是像翟礼让这样,把烟盒扔在离对方较近的地方,你要是想抽呢,就取出来一支,不再像原来那样勉强了。
翟礼让又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但并没有立刻点燃,而是将目光看向刘岩,见刘岩并没有要抽烟的举动,这才把烟点上。
翟礼让深深地吸了一口,随着吐出来的浓浓的烟雾问道:“刘市长,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这个职位,我是愿意去争取的,可我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李松林市长会让我得到这个机会吗?”
刘岩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机会是靠你自己争取的,这个争取的客观体现,在于你自己在考核当中的成绩,只要你的成绩达到了市委组织部的要求,相信大多数市委常委都会支持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翟礼让又吸了一口烟,说道:“我愿意接受组织部门的考核。”
市政府办公室现在一共有一正两副三个主任,更准确一点说,是有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主任和两个副主任。赵彦昭虽然负责市政府办公室的整体工作有一段时间了,但市委组织部并没有宣布对他的任命,市委常委会也没有通过这个任命。
两个副主任呢,一个原来是小车班班长,现在大部分超标小轿车被拍卖后,小车班就解散了,他就顶了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名头。现在呢,主要是负责市政府招待所那一摊子。
另外一个副主任就是江明宇,江明宇虽然已经担任了刘岩的秘书,但仍然还挂着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原来江明宇主管的是市政府的文秘和一般后勤工作,现在这两摊虽然没有人接手,但江明宇却不得不把这两摊撂下。刘岩这边呢,好像对江明宇又有点若即若离的,在公众场合,很少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
翟礼让心里想,如果能够得偿所愿,去担任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就目前的情势来说,对他个人来讲,倒是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归宿。
没准去了政府办,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呢。
翟礼让再三向刘岩表示,他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希望刘岩能向市委组织部推荐一下。
刘岩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刘岩回到了自己家里。
刘启月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看到刘岩进门,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刘岩心里猛地一惊——他和陈如雪的事,难道老爹已经知道了。
刘岩将身子缩了缩,夹着膀子就往自己的房间溜,身后传来了瓮声瓮气的声音:“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看起来,老爹并不知道那件事,这就好。
进门之前,刘岩本来已经鼓足了勇气,要把陈如雪怀孕的事跟老爹坦白的,刚才看到老爹那张能挤出水的冷脸,刘岩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跟老爹坦白了,非炸锅了不可。
可这件事又不能拖,怎么办呢?要不然先给老妈透个底。
刘岩身子一转,反方向进了厨房。
“老妈,做什么好吃的呢?”
张明月正在洗菜,身子背对着厨房门,听到喊声,张明月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转过身看到刘岩时,已是满脸的笑意。
“小岩回来了?”
刘岩走到张明月身边,盯着妈妈看了一会,说:“老妈,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张明月往刘岩的胳膊上拍了一下,说:“你这破孩子,就会拿老妈开心。”
刘岩看着张明月,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真的,老妈,你是不是吃了唐僧肉了?怎么越来越显年轻啊!整的我都不好找媳妇了,要是找个不像样的,站在老妈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姐呢!”
张明月又往刘岩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破孩子,怎么没一点正行哦!”然后又皱了皱眉,“小岩,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了。”
刘岩转回身,探头探脑的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又转回来,贴在张明月的耳边小声说:“老妈,你可能要当奶奶了。”
张明月正在削土豆皮呢,听到刘岩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手一滑,刀削到了手指头。
削皮刀的刀片外面有套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伤到手的,可张明月的皮肤实在是太嫩了,轻轻一划,右手食指上就划了一道口子。
刘岩急忙摁住张明月的手指头,又从上面的橱柜上取了创可贴,缠在了老妈的手指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