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琪的这句话,弄的李松林浑身不自在。
李思琪却乐呵呵的:“李市长,工作方面的事情,你跟孔部长汇报完了吧?要不然,你到我那儿去,咱们继续讨论讨论真假的问题?”
李松林巴不得离开这儿呢,便看了孔繁军一眼,孔繁军一脸的茫然。
今天的问询,被孔繁军搞的一塌糊涂,啥也没问出来不说,还跟霍发全起了冲突。看李松林的姿态,他也并不打算配合。
孔繁军觉得,李思琪让李松林到他那儿去,肯定不是探讨女人那个方面的问题,他估计,李思琪所关心的,应该也是他所关心的问题。孔繁军虽然很讨厌李思琪,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觉得李思琪跟他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说不定,李思琪能从李松林嘴里把真相套出来。
想到这儿,孔繁军冲李松林摆了摆手,说:“李市长,你跟李秘书长去吧。”
来到李思琪的办公室,李松林就嚷嚷上了:
“李秘书长,你给我出的这都是啥馊主意哦!不但没把刘岩怎么滴,却把我搞的难堪死了。你说,以后我还咋在钧都市混下去哦?”
“嘘!李市长,你小声点。”
李思琪冲李松林打了个噤声,然后贼眉鼠眼的往外面瞧了瞧,轻轻的把门阖上,走到李松林面前说道:
“李市长,我认真的总结了一下,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就一条,你不应该总是跟刘岩拧着来。”
李松林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得顺着他了?”
李思琪说:“你还别不服气,别说你了,就连乔清举和黄建树,在刘岩面前不照样栽面了吗?人事改革是潮流,是大势所趋,谁要是逆潮流而动,谁就会死的很难看。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省委费秘书长说的。前两天,我到省委去了一趟,专门和费秘书长谈论了你现在的处境。费秘书长赠送了你四字宝典,我觉得,这四个字,才是你力挽狂澜的关键。”
李松林急切地问:“哪四个字?”
“顺势而为。”
李松林差一点吐了:“靠!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这不跟你刚才说的一样吗?你们干脆让我举着白旗向刘岩投降算了。”
李思琪说:“李市长,你对这四个字的理解实在是太肤浅了,顺势,并不是简单的顺从,更不是逆来顺受。它的主旨,在于如何顺应目前的大趋势,大环境。就眼下来说,人事改革无疑就是官场当中的大趋势,这种趋势,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问题的关键,是你在这样的大趋势下,如何才能让自己有所作为。”
李松林不满的看了李思琪一眼,说:“李秘书长,你说的这些太玄乎了,我是粗人,没办法理解这么深奥的问题。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李思琪觉得,以李松林的智商,像这么高深的政治理论,得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要不然他绝对搞不明白,可李松林偏偏又是个急脾气,一镢头下去就想挖一口井。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忒费劲!
没办法,谁让他摊上了呢!李思琪在心里感叹着,看着李松林说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把钧都市的人事决定权,重新抓到自己的手里?”
“我当然想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权力,是中组部直接授予刘岩的,我可没有本事从中组部那里把这个权力夺回来。”
你就是个猪!
李思琪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又往李松林身边凑了凑,说:“这就是你我的政治智慧与费秘书长之间的差距。对这件事,费秘书长理解的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按他的说法,人事改革是大势所趋,既然是大势所趋,就不应该是刘岩一个人的专利,它留给每一个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刘岩只是率先顺应了这种大势,给自己争取到了把握权力分配的机会。而这种机会,你李松林照样也可以争取到。”
这些话,李松林虽然还没听太明白,但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浮躁了,他已经开始感觉到,李思琪的话里,隐藏着一种东西,弄清楚这个东西,他就掌握了政治斗争的诀窍。
看李松林一脸茫然的样子,李思琪进一步说道:“再给你说的具体一点,你现在是钧都市的市长,你手下的那些人,并不见得都是你自己的人,也就是说,这些人,你未必全都用的顺手,可怎么样才能把这些用着不顺手的人剔除掉,换上你自己信得过的人呢?”
李松林眨巴着眼睛,说:“通常的方法,是向市委常委会提出建议。然后由市委常委会讨论,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出来。”
李思琪问:“这种办法,你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李松林摇了摇头,说:“很难,你也知道,凡是牵涉到人事方面的问题,都会涉及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个人的背后,往往站着另外一个人或者一种势力。所以,在讨论人事问题的时候,实际上等于是各种势力之间的角力。要想把某一个人从领导岗位上剔除掉,将势必引起其背后势力的反弹。市委常委会上的所有决策,严格来说只是权力的一种再平衡。你从这里挖掉一个人,人家就会从另外一个地方挖掉一个你的人,吵吵嚷嚷的最终结果,也无非是把鸡蛋从一个篮子换到了另外一个篮子里,可你篮子里的鸡蛋,仍然是原来的数目。要想把手下都换成自己信得过的人,根本就不可能。”
李思琪说:“可刘岩就能把所有的鸡蛋,都装在了他的篮子里。费秘书长说,这就是人事改革的要义所在。”
李松林好像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也进行改革?”
李思琪拍了拍李松林的肩膀,笑着说:“李市长,你总算是开窍了。这就是所谓的顺势而为。既然我们没办法阻挡人事改革的潮流,那就不妨去顺应它,同时,要在这股潮流当中,凸显出自己的存在。”
李松林满脸兴奋地说:“这个办法简直是太好了!太绝了!怎么没早点想到这样的办法呢?我回去之后,就着手搞我们自己的人事改革。刘岩能把西城工业园区都换成他自己的人,那我就把各个乡镇,各个局委办,都换成我的人,改革嘛,他刘岩能搞,我李松林也一样能搞,看最后谁搞的过谁。”
李思琪又拍了拍李松林的肩膀,说:“李市长,你先别激动。费秘书长让我告诉你,你要搞改革,他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的。但费秘书长有三点要求。”
“哪三点要求?”
“第一,你所搞的,必须是真正的改革,就像刘岩搞的那样,针对每一个工作岗位,要有切切实实的考核办法。要让大家看到,你这样做,是要把那些有能力的人,推到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去。”
“那我还搞个球啊!”李松林歪着脑袋嚷嚷,“我搞改革的目的,是要把手下统统换成我自己的人,或者说是服从于我的人。那些有点能耐的家伙,身上都带着刺呢!他们能听我的吗?现在有一个刘岩在我身边,就已经把我搞的焦头烂额了,要是再弄一大堆刘岩这样的人物,你还让我活不活了?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不搞呢。”
李思琪板着脸问:“李市长,你的意思我明白,说到归齐,你还是对你手下的能力没把握,没信心。”
“李秘书长,我不完全赞成你这种说法。如果说没把握,我也只是对那些货的考试能力没把握,可他们在实际工作当中体现出来的能力,我还是非常有把握的。我不愿意随波逐流,根本原因也在这儿,啥玩意哦?一个人的能力是靠考试体现出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官场上的人统统回学校上学去算了。”
李思琪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可自古以来,选拔和任用行政干部,全都是通过考试来决定的,学而优则仕嘛!考试成绩,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最直接的办法,甚至是唯一的办法。”
李松林不服气地说:“这是典型的形而上学。再说了,考试成绩就那么靠谱吗?我敢说,这次西城工业园区的考核,里面就藏着许多猫腻。何君是个啥家伙锤子啊!他能在两万多人的竞争当中独占鳌头?鬼才信呢!”
李思琪拍了拍李松林的肩膀,说:“李市长,你又开窍了。既然你知道这里面有猫腻,那还怕什么呢?常言说前头有车,后头有辙,他刘岩能这样搞,你照样可以这样搞嘛!”
李松林有点尴尬:“李秘书长,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这次考核的题目,虽然名义上是中组部拟定的,但这里面,绝大部分还是刘岩的心思。他只要把这些心思透露给何君他们就够了。可我呢,压根就不喜欢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如果像这次的考核一样,由中组部来拟定题目,那我岂不是成了盲人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