朿太妹一言不发的从窗口回到办公室,她向来是不喜欢走门的。
她得在一个小时内处理好后续的安排,但她必须先冷静一下。
她确认门锁之后,偷偷摸摸的从最底层拿出一个棒棒糖,拆开糖纸含在嘴里,然后整个人就瘫在了椅子上。
所有人都没有赞同这件事,他们的底线只能做到不拒绝。好像这样能让他们少一点自责。
但好像没啥卵用。
这颗棒棒糖,她足足舔了四十五分钟才吃完,她把糖棒用餐巾纸包起来装进口袋,打算下班带回去处理掉。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用他平素威严的声音说道:“进来。”
门好像锁着来着。
不到两秒,一个拥有兄贵体形的硬汉从墙壁上穿了过来。
玛德,忘了,锁对他没用来着。朿太妹心中腹诽。
“会长,有什么吩咐吗?”壮汉低眉顺眼道。
“上头决定对那帮孩子进行安乐死,你有什么适合的人选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您是在开玩笑吗?”壮汉一脸的不可置信,难得一次的顶撞道。
“红花,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朿太妹一眼严肃的说道。
“我的代号就是您开玩笑的时候取得。”壮汉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这样的嘛!其实红花还蛮好听的了,乡村复古风叫起来特有味道。”朿太妹尴尬道。
“您说得都对。”红花壮汉恭敬道。
“协会里是不是有个叫抉者的人。”朿太妹突然问道。
“对的,上次会议的时候他就是由林部长推荐,代替我们协会上台发言的。也是他发现并上报这件强制进化的事情的。”红花回答道。
“他的能力是帮人做决定?”
“没错,决绝,如果一个人在做与不做之间犹豫的话,他的能力就能够拨通人们心灵的天平,随意的帮人决定去做,或者不去做。”
朿太妹点头道:“倒是适合前瞻部的工作。”
“据我所知,当初林部长在考虑将他送往院第一医院还是第二医院的时候,他是自己亲自去部长办公室帮林部长做的决定。”
朿太妹皱着眉头:“对上级使用异能?”
“是的,按理说是违纪行为,是要受处分的。但林部长因为没有被他影响,原谅了他,但是他本来是想去二院的,林部长最后为了不让他如愿,让他去一院。”
“这算什么处罚,儿戏。”朿太妹显然有些不满意。
“算了,这件事情下次再说吧!去把郭段找来,一分钟我要见到他。”
“好的,会长。”红花应道。
“技术部,接通抉者。”红花直接现场拨通电话,上级打下级不需要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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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院郭段办公室内,
徐问珍看着郭段脸色好像不太好,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早上听齐兵说一个孩子的状态不太好。”郭段叹了口气。
“是那个身体肌肉不停的分解再重新组合成新物质的孩子吗?”徐问珍早上有听齐兵提起过。
“对,如果不能够再次进化,他可能就活不长了。我当初还骗他的家长说他只是缺钙。要是那孩没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他们会有多痛苦啊。”郭段自责道。
“这只是你的工作罢了。没必要自责的。”徐问珍安慰道。
身体不自觉的靠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抱抱。
郭段顺坡下驴转身一把抱住了徐问珍,脸贴着徐问珍的丰腴,光打雷不下雨道:“问珍,我的心好痛。是我没有照顾好那个孩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边打雷边不停的蹭道:“我的心里苦啊,是真的苦啊。大大大!——滴苦啊!”
此时电话响起,郭段还难受的不想动弹,徐问珍一手拍着脑袋,一手从他口袋掏出手机,为他接起了电话放在他的耳边。
“是抉者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没错,是我。”
“你的声音怎么了?”对面察觉到抉者声音的不对。
“被闷的,你哪位啊?”
“我是会长秘书红花。”
“小红花秘书。”郭段当然听说过这个兄贵。
“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不小。谢谢。能问一下你在哪里嘛?”红花问道。
“我在办公室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郭段疑惑道。
“请稍等,我就这接你过来。”电话被挂断了。
“什么事?”徐问珍问道。
“咱会长那个叫红花的肌肉猛男秘书,说要来接我。”
这时他的办公室的空中突然泛起涟漪,涟漪中心凭空长出一只手来。
郭段不察,徐问珍已经满脸问号。
手来回的摸索,从桌子摸到椅子再摸到郭段的头发。
“问珍,干嘛抓我头发呀?”郭段疑惑道。
“不是我!”徐问珍推开郭段,指了指身后。
郭段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拽入了空气里。
只看见空气激起了人大的涟漪,郭段消失了。
“哎呀,我去,疼死我了。这是哪呀?”郭段被那只大手揪的头发掉了一大把。
他抬头就见到了往日里只可远观的朿会长正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他。
“会~~长~~”郭段大惊。
“给你十秒冷静一下。”朿太妹冷酷的说道。
郭段看到那个红花壮汉手上还占着自己的几撮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对朿太妹说道:“我好了,会长。”
“抉者是吧?”
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是的,会长叫我郭段就行了。”
“事态紧急,我就不说废话了,我们需要你的能力为我们办点事情。”
“会长请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郭段都义不容辞。”郭段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杀青状态,没想到自己还有戏份。
“劝死。”朿太妹说道。
“欸?啥子意思啊?”郭段(゚o゚;
“我们要你说服那群孩子的家长,让他们同意我们安乐死孩子。当然就算不同意也不影响结局。”
莫得感情的话让郭段一阵呆滞,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说道:“会长,别闹好伐?”
他打着哈哈,但看到会长和红秘书两张严肃脸,他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转身就准备走,结果开了半天,门竟然打不开,他不知道的是会长和他的秘书都不喜欢走门。
怎么打不开啊!不行!
“啊,头好晕,我好难受!”郭段用了烟鬼百分之一的演技瘫倒在了地上。
朿太妹给了红花一个眼色,红花便会意。
红花走上前抓住郭段的衣领往上提,爆发的肌肉提着郭段就感觉郭段是棉花做的一样。
扬起手臂,正准备让郭段清醒一下。
郭段好巧不巧就在那时候醒了过来。
“红花秘书,我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郭段看着红花扬起的右手,很灵性的和他击了个掌。
“会长,他醒了。”忠犬红花复命道。
郭段现在是逃又逃不了,躲又躲不过,为今之计只有一招了。
“会长,饶命啊。”郭段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面容扭曲,五官都要挤在一起。眼泪鼻涕没做啥准备就哗啦啦的全下来了,哭戏倒是影帝级的。
不,这不是演戏,他是真的想哭。
“会长,六十几个孩子的性命我是真的承担不起。我踩死只蚂蚁都得黯自神伤半天,更别提人啊。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妈请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八字木气过盛,为人忠厚、朴实、正直,有同情心,乐于助人。会长,我下不去手啊。会长,属下能力有限啊,还请您另请高明吧!”
他是真下不了手啊,六十几个孩子,虽然做决定的不是他,最后下手的也不是他,他不过是在家属中间传个话,但是谁又会让自己的孩子轻易死去呢!到最后还不是他要用能力使得家长们做决定。这和他亲手杀死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掺和,当然也不想让这么多的孩子丧生。
朿太妹走到他面前,扶起他:“站起来,咱现代民主社会不兴这套。”
“没人会故意的害别人,从个人上,我是不想要那几个孩子再受到一丢丢的伤害。但从整个社会的层次来看,社会社会,终究的是人多的那边才是社会,我们必须维护的是多数人的意志。”
“我们完全没有医治他们的方法,他们若是一直存在,便终究是一种隐患。我们随时要提防着感染扩散开。你知道感染扩散开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全民进化,公众知情权得到保障,我们也不用躲躲藏藏。”郭段忽然觉得好像听起来还不赖。
“错,那个叫何须有的小孩除非二次进化否则已经没救了。这让我们领悟到,这种靠异能的强行进化并不安全。按目前的死亡率来看,六十个人会死一个。全球六十亿人会死一个亿。”
郭段听着目瞪口呆,只从死亡人口来看,连黑死病都比不过它。
“这还不止,这种扩散随着传递人次的变多,传染系将发生变异,进化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到最后可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这些孩子对我们来说都是隐患。现在上头的人决定对这些孩子执行人道主义精神。我虽没有赞同,但我也没有反对。”
“我知道你怕的是什么,你担心的是自己良心不安,受尽谴责。但下决定的是我,杀人的是我,你不过是一把我用来杀人的刀。”
“会长,我更喜欢剑。”郭段突然插嘴道。
“闭嘴。”
“哦”
朿太妹被气到了,在她进行主角演讲的时候插科打诨,简直是太不把自己放眼里了。
“记住,抉者,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不做,总会有人去做,但这群孩子死后,你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而心安理得吗?不会的,你会为自己的无所作为而倍受煎熬。抉者,相比小部分,我们只能选择大多数,但是无论后果,都会有人与你一起承担这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而我首当其冲。”朿太妹强行总结。
身后的红花强行鼓掌。
郭段听着晕乎乎的,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他真的怕了。担心这生命不能承受的重要会把他压垮。但这个没有他还是会照样执行的计划,如果是他可能会做的更好,让那些家长更加的容易接受。与其把可以预知的结果交给不放心的人,自己因为不作为而内疚。不如让他来减少痛苦,抚慰伤痛,承担所…小部分的罪责。
好像非他不可了,郭段想。
我是一把刀,不,我只是一把剑,一把剑,把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