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局势
素卿自清儿离去后便一直担起母亲的职责。盈月继承了清儿的美貌和智慧,年纪虽小却禀承了清儿谦让有礼的个性,所有喜爱清儿的人都将对清儿的心转移到了盈月的身上。
胤禟一天都离不开盈月,所以每年的秋猕胤禟都是带着盈月和素卿参加的。
这次的秋猕,皇上特意带上了八岁的十八阿哥胤祄。
盈月的古灵精怪,颇有乃母之风。
阿哥们都去狩猎,只余两个小人儿伴在康熙身侧。盈月眨着灵动的凤眼,奶声奶气的问胤祄:“十八叔,你知道什么叫马甲吗?”
胤祄不解,摇头说:“不知道!月儿说说,什么叫‘马甲’!”
盈月笑笑未说话,拿凤眼打量着胤祄,娇笑着说:“十八叔,你想想再说不知道!”
胤祄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盈月摇头。“还是不知道,想过了。”
康熙看着面前两个粉妆玉琢的孩子,童心大起,探头问道:“月儿,什么叫马甲,告诉皇玛法,好不好?”
盈月站直身子,走到康熙的身边,探头在康熙耳畔说:“皇玛法,马甲就是马的脚趾甲呀!”
康熙扑噗一声笑了,怎么也未料到答案是这个。一笑益发忍不住,想想又笑。盈月伸手在康熙的后背上轻拍。胤祄也急忙倒了盏茶递给康熙。康熙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大人似的孩子,越加喜爱得合不拢嘴了。
有了这两个孩子每日在身边逗乐,康熙的心情也是大好特好了。却不料八月下旬,胤祄突然得了急病,康熙吃惊之余,自然是焦虑万分,盈月也是每日不言不语的闷闷不乐。太医使尽了心力,胤祄仍是时好时坏,断断续续的拖了半个月,终于在九月初,撒手尘寰了。
康熙痛心之余,再加上半个月内一直未好好休息,竟也染了病。先还是秘而不宣,到后来竟成了头晕之症。盈月每日里里外外的陪在康熙身侧,逗康熙高兴。
这一天,康熙眼见着盈月没从帐门进来,倒是从帐衣中爬进来的,笑着问她:“月儿,怎么有门不走,倒从这里进来了。”
盈月奶声奶气的回答:“皇玛法,我们从外面向里看,可好玩了。”
康熙又笑问:“你们,指的都是谁呀?”
盈月答道:“是月儿和二伯伯。”
康熙听后愣怔了一下后,继续笑着问道:“二伯伯和你在一起吗?”
盈月摇摇头,然后噘着小嘴说:“我想逗二伯伯来着,可是他听到我的声音吓跑了。皇玛法,二伯伯可真胆小!”
康熙抬眼不动声色的给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也未言声,暗地点头踱出帐外。看着李德全走出去,康熙抚着盈月的头,对她说:“月儿记着,以后晚上不要再自己跑出来,知道吗?”
盈月扑闪着大眼睛问:“皇玛法,为什么?月儿不怕黑,月亮好大的。”
康熙笑着说:“月亮好大的,月儿不怕,是不是?可是黑天畜牲会出来伤人的。记得皇玛法的话,知道了吗?”
盈月点头答应了。
康熙叫侍卫请胤禟过来,然后带着盈月去案前看她写字。
胤禟急急跑来时,康熙却只说道:“把月儿带回去,这几天不要让她自己出去玩。”
胤禟莫名其妙的答应着,带盈月回帐蓬交给素卿,又叮嘱了几句,方才回了自己的帐蓬。
两天后,九月初四,太子被废。康熙历数其罪状:“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令大阿哥直郡王胤禔监视胤礽,送回京城幽禁。同时被囚禁的还有十三阿哥胤祥。
此时,胤禟方才醒悟,问及盈月当日之事,不由得后怕。
***清儿仍是没有音讯,三年已过,清儿仍未回来,胤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找不到落点,一方面受着朝局的影响,要做出应对,一方面又惦记着清儿。
过几日他再去听香阁时打探清儿的归期时,发现听香阁已经人去楼空,他不明所以,只得怏怏而回。
康熙自回了宫里,想及太子所作所为过去种种,委实难以平复心境。心情低落,身体也大不如前。胤礽被囚禁在上驷院侧,由胤禔看守。此时废皇太子胤礽之事已宣示天下,康熙又亲自撰文,告天地、太庙和社稷。
太子被废,胤禟和胤禩认为时机已到,积极的做着准备。没想到康熙在对太子失望之余,也对胤禟和胤禩的行动作出了激烈的打压。
九月初七日,胤禩受命署内务府总管事,原内务府总管凌普格职查办,由胤禩奉旨查其家产。
九月二十五日,胤禔秘奏康熙,有一叫张明德的相面人曾相胤禩后必大贵,康熙听后大怒,遂命胤禔将张明德拿交刑部审问。
九月二十八日,康熙对胤禩奉旨查凌普家产未能尽职一事,对胤禩极其不满。
九月二十九日,康熙召集众皇子至乾清官,痛斥胤禩,说其“柔奸性成、妄蓄大志”,欲将其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后来在胤禟和胤祯舍身相救之下,康熙方才作罢。
十月初二日,胤禩因张明德案,被革去贝勒,降为闲散宗室。
十月初四日,胤禩再受康熙责备,称其自幼性奸心妄,邀结苏努为党羽。
十月二十三日,康熙染疾,胤禩流涕伤怀。闻此感动之余,召见了胤禩。
十一月十四日,康熙令满汉文武举奏皇太子,诸大臣皆推举胤禩,康熙不准。
朝局就在这样的动荡中一日一日的过去,看似太子已成死局,没想到,胤祉突然向康熙告发胤禔用喇嘛巴汉格隆魇术魔废皇太子之事。
康熙闻听此事,当即派人前往胤礽住处搜查,果然搜出“魇胜”,确信胤礽为魔术致狂。康熙气愤万分,对胤禔“不顾君臣大义,不念父子之情”而宣示为“乱臣贼子”。将胤禔夺爵,在府第高墙之内幽禁起来,严加看守。
十一月十六日,太子被释放。
十一月二十八日,胤禩复封为贝勒。
胤禟根本来不及做好准备,风已逆向着一次次的吹来。之前的数年努力几乎在此时全盘暴露后又全盘皆输。更让他忧心如焚的是,清儿仍是没有信息,而他却找不到可以探听清儿消息的人。就这样,在他的不安和焦虑中迎来了康熙48年。
正月二十一日,康熙召集满汉文武大臣,查问去年为何一致举荐胤禩为皇太子一事。
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将马齐交于胤禩严行拘禁。
二月二十八日,胤禩随康熙巡视畿甸。
三月初九日,康熙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
此刻的胤禟已不复之前的活力,对于扶助八哥登上储君之位,他在尽心尽力却没有结果之后,已不如先前积极。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京师,去寻找清儿。
三月二十一日,胤禟将盈月从宫中带回府里,宜妃实在是爱极了盈月,几日不见后就会召她来玩一天,如果不是胤禟一天也离不了她,宜妃几乎不放盈月出宫。
爷俩刚下轿,就见府门外驶过来一辆车子停下,胤禟在看见那辆车子时就有种感觉,心情激动的迈着大步匆匆的奔进车前,一把掀开车门,听见里面女人的惊叫声,说声“对不住!”匆忙关上门,站在一边发愣。盈月已经跑过来,看着阿玛不解的问:“阿玛,你怎么了?”
胤禟没有回答,牵着盈月的手向府门走。走到府门外时,在跨进去前回首又望了一眼。
此时车中已经步下一个淡妆女子,一袭淡绿色的旗袍上绣着云纹,墨绿色的宽腿裤和绣鞋,秀发堆鸦,凤目星耀,正是清儿,旁边立着柔儿。
胤禟以手支扶着门框,眨了眨眼睛,在下一刻已松开盈月的手,大步的向清儿奔去。盈月也一声惊呼:“额娘!”撒腿向她跑去。
父女俩双双奔来,清儿张开双臂迎上前去。
胤禟伸长手臂用力将清儿揽进怀里。颤声急说:“你这个狠心的婆娘,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我多想你!”话未说完,声音已是哽咽。
清儿扑在胤禟的怀里,深深吸气,用力点头,眼泪顺着腮滑落:“胤禟,我也好想你!”
胤禟推开清儿,不依着说:“想我,你才回来,要是不想我,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连家,连丈夫连女儿全不要了!是不是?嗯?”口里说着,手已抚上清儿的面颊,为她拭去泪滴。
清儿伸手抚摸胤禟的脸颊,柔声说:“对不住,胤禟,我也想早回来的,可是外公他,过世了。”
胤禟长臂搂紧清儿,“回来就好,我没怪你,外公年纪大了,总是要走的,只是你,宝贝,你还好吗?”胤禟能想到外公离去时,清儿的悲痛欲绝,不由得心疼。
清儿点头。两人还待再说,就听盈月说:“阿玛,你说完了没?该我说了!”
胤禟看着清儿笑说:“得,你女儿着急了!”
盈月牵着清儿的衣襟,奶声奶气的说:“额娘,盈月好想你!”
清儿俯身抱起盈月,亲着她的面颊说:“我的宝贝,额娘也好想你呢!额娘每天都对着月亮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盈月点头,认真的稚气的说:“月儿也每天对着月亮和额娘说话,额娘听到了没?”
清儿点着盈月的小耳朵说:“额娘听到了,月儿听到了没?”
盈月点头笑着说:“月儿也听到了额娘说的话。额娘说小宝贝快点长大,额娘还说会回来看我,对不对?”
清儿笑着点头,答“对!”母女俩相视而笑,胤禟接过女儿抱着,一手牵着清儿,“走,我们回府去!”
“嗯。”清儿的柔荑被胤禟握在掌中,这一份真实的触感让清儿心里满足和踏实。
胤禟,我终于回来了!
清儿盯着胤禟,胤禟也正侧头看她,两人眼中的眷恋都漾在泪光里。
“九阿哥请留步!皇上有旨,宣九福晋即刻进宫觐见!”两人急回身,见身后快步走近一个青年男子,对着两人举起大内侍卫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