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阙有些不堪入目的缩成一个球,那股阴寒之气沁透心脾,让他本就发虚的身体直接软趴下了,哆哆嗦嗦的双手搓肩。
陡然一酸,心中反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倏的一下,直起身子,双目有些躲闪,看一眼,低下头,再看一眼,又畏缩的收回目光,在强行逼迫自己几次后,浑身如同浸泡在开水中,身体滚烫,冒出缕缕细不可见的雾气。
林偌平饶有兴趣,面前的少年郎可真是有趣,畏首畏尾,看上去一点担当都没有。可有时又不服输,硬着头皮,即使微弱蝼蚁,可仍旧绽放出独属于他的光芒。
眼中一闪,“为什么?”声音虽平淡,不轻不重,可是听到宁阙耳中,宛若天雷炸裂,晴天霹雳般,倏忽一下,又有些哆嗦。
宁阙双手死死扣在两侧大腿,为了迫使自己敢于面对林偌平,十指抓出一阵褶皱,帆布的裤子被抓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指甲深入血肉,血与肉交织在一起,红白一片,看上去有些瘆人。
那股阵痛将他从恐惧中拉扯出来,虽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打颤,可已然好了许多,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个傻不拉几的字,“林将…军,我…我…我想变强。”
“呵呵”,林偌平笑逐颜开,“那你追逐我干什么?”
“我…我…我恳求你帮我”,宁阙看着那孤傲的背影,显得高不可攀,可是他又不得不攀,错过此次,以后只怕会难上百倍。
没有踏入强者的圈子,就连接触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想扯上点关系,那圈子遥不可及,可是却不得不去攀爬,不得不费尽心思,否则,永远都是弱者,永远要看别人眼神,最多也就使点小手段,可是依旧上不得台面。
“不错,你的确不错,怕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没有雄心壮志。”林将军笑了笑,两指一夹,放入口边,一声口哨如鹰啼。
咚咚咚……
一个高约一丈的龙马本来,高昂着头颅,从宁阙身边悄然而过,看都不曾看一眼,讨好林偌平似的低下高昂的头颅,在那看似有些窄小的肩膀上蹭了蹭。
“宁小子,走吧,既然你想追逐我的脚步,可得跟紧了,前方的路很长,充满荆棘,甚至无路可走,希望你能走下去。”林偌平淡淡的道,仰头而视,明月已然有些昏暗,背影已然淡了不少。
随后二人坐于龙马之上,林偌平带着宁阙朝着京城方向赶去。
恍惚之间,已然过去四五日,宁阙也跟林偌平熟稔了不少,胆子大了几分,“林将军,你有没有办法?”
林偌平陷入沉思,时而叹息,时而凝重,却未曾见过脸上有一丝愉悦,“不好办,你这五行体质异于常人,异常均衡,若只取一瓢,只怕五行失衡,身体正常的机能遭受破坏,到时只怕寸步不进,甚至生命不保。
可若五行同修,本身五行属性都不突出,只怕你的修行速度慢如龟速,精力哪怕在充沛,都难有大成之际。
本我欲让你进太玄阁,专修灵武,到时也可追上从小打根基的世家子弟。可如今,也只能另谋他策,太学宫,太异院,太戮殿,三者其一,还是你自己选吧!”
大晋四奇。
太玄阁,专修战力,实力最为恐怖,功法秘籍极为刚烈,追求境界至上,实力领先其他三奇。
太学宫,学识之地,琴棋书画等,治国之道,文人雅客,在大晋要想往上爬进官场,就得去太学宫。
太异院,奇异莫测,奇技淫巧,专为研究一些异物,勘探灵地,阵纹,一些物件之类,实力也颇为诡异,不可小觑。
太戮殿,杀伐之地,培养暗卫,杀手,铁血将士之地,注重强者为尊,胜者为王,无所不用其极。
宁阙听得热血沸腾,在大致接触后,心中已然有了决策,他想成为强者,可是实力不够,灵气上无天赋,那也只能从其他方面弥补,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道:“我要进太戮殿。”
林偌平没有丝毫惊讶,这个少年郎看似懦弱,实则骨子里有一股狠辣之气,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看似弱不经风,实则动若雷霆,入太戮殿也算是正途。
“宁小子,入太戮殿有一关得靠自己,你若够狠,自然能进,若不够残忍凶悍,恐我也无法。”林偌平淡然一笑,瞟了瞟身后的宁阙,看不到他有任何害怕之色,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旁光扫过右腿,笑了笑。
远远望去,已然日薄西山,温润的半边红在逐渐变淡,霞光也在远去,看着有些苍凉的小道,宁阙却是喜不自胜,第一步已然有了,可前途茫茫,后面的路只得靠自己,外力终究只是外力,借的了一时,借不了一世。
唯有靠自己,才能赢得尊重,赢得未来。
“走吧,连夜奔波,你也有些困乏了,前面有家客栈,休息一晚。”
宁阙看着泥泞的小道,目光越过有些低洼的山沟,周围荒无人烟,孤零零的一家客栈在那伫立,看着有些荒凉。
临近,刚下龙马,到处瞟了瞟,一侧有个破马厩,内里有几只壮硕的大黑马,比人还要高上许多,马厩内竟然是肉食,那几只黑马朝着碗槽内撅了撅,将那一坨坨还未干涸的血色丝线的肉块吞入腹中。
转眼所过之处,地面坑坑洼洼,客栈上都是木制门窗,一个个窟窿,有大有小,甚至客栈最右侧的那面墙壁已然有些倒塌,露出一张靠着墙角的桌子,内里还有些嘈杂的吵闹声传出。
仰头一望,血肉楼,上面三个字竟是猩红一片,好像血渍都未干,有些瘆人,莫名的恐惧笼罩心头,退了两步。
“怕了?”林偌平调笑道,随后仰天一笑,大步向前,朝着昏暗的客栈内直行而去。
宁阙躲闪的跟在后面,心中对未知有些莫名的害怕。
一入内,盆盆罐罐交错,举杯相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让宁阙傻了眼,看着一个个膘肥体胖的大汗,身上纹着怪异的鸟兽图案,甚至有龙凤,每次举杯之际,胸膛上两坨赘肉都在晃动,宛若水中荡漾的小船。
“走”,林偌平径直往一处较为偏僻的空角落坐了下来。
宁阙半响不作声,直到一盆盆牛肉,鸡肉,鸭肉,猪肉端上来,外加上几个窝窝头,一壶老酒。
林偌平倒是满不在乎,听着耳边的污浊秽语,往宁阙酒碗里斟满,随后端起,一饮而尽,看得宁阙傻了眼,细细的呡了一口,呛了呛,咳嗽半天。
引来一旁正在大吃大喝的壮硕汉子一阵鄙夷,咦了一声。
宁阙尴尬的朝林偌平笑了笑,有些拘谨的夹了几块肉食,细嚼慢咽,对比客栈内大大咧咧的众人,颇有些娘们模样,小家子气。
林偌平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独饮独酌,不在理会宁阙。
一阵哄闹过后,客栈内众人饱腹打着嗝,放着屁,东倒西歪一片,摇摇晃晃的上了楼,吱嘎一声,门都不关,倒床就睡,看得一向谨小慎微的宁阙有些诧异。
“嘿嘿,怪吧,此客栈内老板可是大人物,不知其根底,不过却是一绝,听说已然越过了十阶,谁也不敢在此胡搅蛮缠,惹事生非。”几个稍显腼腆的男子在那低低细语。
“难怪,我说他怎么这么大胆子,门都不关,也不怕遭了贼。”
夜慢慢黑了,宁阙面色有一层淡淡的红晕,这也是迫不得已往嘴中小酌的几杯,返回房中,看着墙角处咯吱咯吱作响,不少位置都残破不堪,木制的房屋中到处都是那不规则的缺口。
宁阙偶尔看着角落穿梭的一团黑影,有些无奈,右腿在背地里利用琥珀玉治好,显然惹来林偌平的另眼相看,甚至神色颇有些古怪,不过也没有追究,不了了之。
端坐床前,取出裤腰带中的琥珀玉,放入嘴中,又从怀中偷偷的取出一颗颗龙眼大小的石子,五颜六色,一阵窃喜。
一颗金光闪闪,不过那光芒却有些孱弱,一股股金色丝线从石头中飘出,缕缕丝线往着衣服缝里钻动,转而消失不见一股股刺痛之感,让他双目通红,可为了不浪费得之不易的灵石,就算是死,也要将之吞吸干净,全身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比起抬不起头,这股肉如针扎的抽搐之痛根本举无轻重。
随着一点点汲取灵气,而手中的石头越发暗淡,不到半响功夫,石头已然黑不溜秋,一点色泽都没有。
轻轻一捏,石头化成碎屑,随后又一次取出泛着青光的石头,就这样,来回一个循环,虽然每一次浑身好似被针扎得千疮百孔,可是也被他强忍过去了,因为有着琥珀玉,他可以肆不忌惮,反正有着琥珀玉作为后盾。
口中的琥珀玉,好似在融化,分泌出一丝丝晶莹,流入咽喉,情不自禁的哽咽了两下,浑身一股股清凉,就连那股刺痛也在慢慢消失。
夜黑风高,宁阙满意的感受着腹内那几缕灵气丝线,如一团乱麻,形成一个球,不断窜动,可是始终没有走得太远,一共五颗,有些满意,不过烦恼却更多了,手稍稍倾斜,碎屑落得满地都是。
“看来以后得想办法多弄点灵石了”,不过这也就是他在妄想,要知道,长这么大,见到这种稀缺之物,总共也不过两三回,如今林偌平给了他十几颗,让他如坠梦里,不过,他愿意,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灵石,本是矿产资源,是各国的命脉所在,灵石的多少,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一个国家的强弱,所以各国都藏得严严实实,不敢有丝毫泄露,闷声发大财。
平日里,银子对于宁阙来说都是一种奢求,在家时,每月被扣除大半,最后落入手中,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