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在她映像里,韩澈好像很喜欢说话,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总是他在滔滔不绝。
韩澈笑着,那笑容,略苦涩了些,他不清楚怎么就低迷徘徊,怎么面对她时,就这般小心,不敢轻言。他深呼吸了下,便又恢复成了一贯的乐天,说:“是啊,这几天见不到你,打你电话你不接,可把我担心坏了。我这接连忐忑,一颗心七上八下,差点心律不齐,就进了医院。”想说些开解的话,话一出口,却变了味道。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阵警笛声,像是配合着他的说辞。只是偶然。而这话,每一句,似乎都透着暧昧。光希皱起了眉,迟迟没有说话。韩澈仿佛知道她此刻的心绪,笑了笑,说:“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
玩笑吗?她听他这般说,倒真是释怀了,不当真。
韩澈又说了几句,约好明天吃饭的时间还有地点,才挂断。
将手机翻到主页面,盯着韩澈刚发过来的信息,光希目光惘惘的,忽然就问道:“李叔,我不在的这两天,小叔也会想起我吗?”
她用了这个“也”字,是从韩澈对她的担心,衍生而来,猜想任平生,是否也一样,如此关心她。
李叔映像之中,这位光希小姐,不爱说话,从不会主动与他交谈。他很意外,斟酌着词句,说:“光希小姐是先生的侄女,是他的家人,他当然会想起你来。”
只是因为,他把我当作家人?她望着窗外细细簌簌的雨,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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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不久便开到了科技园,这边园区栽种了不少香樟,香樟树熬过了冬天,到这时候,才开始落叶,风一吹,便洋洋洒洒飘落在了底下的花丛中,正当下着雨,叶片沾了水,亮晶晶地反着路边暗黄色的灯光。再走几步路,就到了他所在的大厦。
零七年,还在sta
fo
d电机系念书的任平生跟大学兄弟会的几个北美华裔创办了四方网,这就是后来CK电子的前身。当时的四方网,完全遵守美式经营标准,创始人与企业脱离,当时网站实际上的负责人,是现在CK的董事杨森。而任平生跟他的团队,则只负责技术。三年后,任平生完成本硕学业,四方网同时在CEO杨森的经营之下,成为北美华人圈里最大的华语网站。当时国内互联网形势一片大好,杨森于是提出了来国内发展,意图将四方打造成为全球最大的华语网站。为了在华扩张,杨森积极引入融资,并且不惜与外资签订相当严苛的对赌协议,任平生并不认同他这一做法,认为国内市场基本已被行业巨头瓜分,在美植根多年的四方网忽然转移至国内,恐一时之间水土不服,他认为杨森的策划,将四方置于没有退路的境地。
无奈,杨森作为CEO,在公司有最大的决策权,创始人亦无法干涉。半年后,杨森承担对赌后果,向投资人交出10%的股份,并且让出CEO的座位,四方网元气大伤。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任平生临危受命,与上海一家高科技公司总裁联系,就两家合并,经过三次谈判,终于签约合并,成立了现在的CK电子。
并且一路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他在这里投入的心血,不比任何人来得少。
时间还不算晚,才七点多的样子,大楼里,已经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整座大厦,静悄悄的,只有白色的吸顶灯,淡淡地亮着。
电梯很快来到一楼,里面的电子显示屏上,正放着什么广告。CK的总部,就坐落在这座大厦的第十六层。
公司有门禁,先前任平生为了她方便找她,让行政给她录了指纹。进去之后,沿着过道直走,去他办公室。法务部跟策划部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光,里面却不见什么人。平底板鞋在地上一步一步往里走着,一面看着各办公室外的标签。等快走到接近会议室时,才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落地玻璃门,拉着百叶窗,挡住了里面的人,她透过一丝门缝,朝里面望着。
“……这些天,大家辛苦了。跟林氏的这次合作,到现在为止,基本上是已经敲定了。前期投资,绝对宽裕。安盛资本的融资,也就在这个月了。法务部这几天把协议都逐条比对一下……”
会议应该快结束了,任平生在做最后的总结。光希悄悄把门带上,走去他的办公室。
没有见到他秘书的身影,Amy应该已经准时下班。她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放在他桌子对面的沙发上,转而走到了落地窗户旁。
他的办公室,南北朝向,很通透。整块的落地窗上,左上角印着CK电子的logo,透过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外面还在下着雨,脚下的行人如同黑色蚂蚁,树丛中的灯纷纷亮起,一片的暗黄色与黑夜交织,像是一幅大型拼图。现代化都市的夜晚,比白天更为迷人。
门没有关,当她听到有脚步声,立刻就转过了身子,可在看到眼前男人并非任平生时,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
她走了几步,去饮水机那边接水,那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哟,谁家属啊?”
陈晟作为安盛资本中国投资部的主管,是这次投资CK电子项目的负责人,也是任平生在国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陈晟为人自然洒脱,性格外放,他在美国生活将近二十年,思维方式受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影响很大。
纸杯搁在手里,有点儿凉。
任平生正好进来,她把水递过去给他。
“A
d
ew,你女朋友挺漂亮的呀。”陈晟半开玩笑说。
饮水机升起一个气泡,发出轻微的一声“咚”。许光希拿过纸杯,再去接水,也是心乱,摁了红色按钮。
“别胡说。”喝完,顺手扔了杯子。
陈晟一脸不可置信。
水漫出来了,她烫得立刻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