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韩澈叫住了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因为担心任平生听不进他的话,他没敢停顿,很快走到他面前,说出了自己今天的目的:“今天带光希来吃饭,本来打算完了之后,跟她看一场电影,我电影票都提前订了。没想到她酒精过敏,现在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我本来想送她去医院……可是光希不想去,我就送她回家了。”
事情的大概,在刚才电话里,韩澈已经说明过了一遍,任平生停住脚步,还是听他说完,说:“你很诚实,这点很不错。”
韩澈听到回应之后,接着又说:“我计划,在看电影,或者看完电影之后,就跟光希表白。”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希望,这件事情以后,光希还能给我一个机会……”
任平生注意到,他在说后面一句话时,目光正注视着他怀里的光希。“这是希希的事情。”任平生说:“她朋友不多,所以格外珍惜,你不必担心她会躲着不见你。有时间多约她出去玩,她会很愿意的。”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今天麻烦你了,待会儿李叔会送你回去。”
韩澈还想再说些什么,任平生已怀抱那个女孩儿,走进了里屋。他有点弄不清楚任平生对于许光希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了,如果是爱,怎么会对他表现得如此淡定而没有一丝敌意。可如果是亲情,仅仅是将许光希当作亲人,他又怎会如此温和而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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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夜晚的风,吹散了乌云,月亮从云堆里钻了出来,皎洁的月光落在屋子里,将地上照得发白。
任平生将她扶到屋内,身后的门,自动闭合。
“任平生?”察觉出是他,她唤着他的名字。由于过敏跟醉酒,她身上微微发热,呼吸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嗯。”他回应着她,声音很温和。她的房间在二楼,通往二楼的路,是一条旋转式的台阶。他一只手搂住她的后背,微微蹲下身子,将一只手臂抄进她的大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动作轻柔,以免将她惊动。光希沉沉地睡着,感受到大腿根部传来的一丝异样,微微睁开眼睛,呢喃像是自言自语:“你又要赶我走了吗?”
她在害怕什么?任平生的心,像是浸在水里的海绵,被反复揉捏着,感到些微的疼痛。“希希,小叔不会赶你走,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右手锁住左手,攀在他脖子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至他耳边,细若蚊吟:“你不要跟她在一起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也爱你啊。”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触发点,话就从她口中说出,打破了这么多年,他竭力维持的平静。
“爱了那么久……”这些话,只有在梦里面,她才敢说出口。一直以来,她都在怕,怕话一出口,就被他拒绝,被送去美国三年,她就怕了三年,实在是不敢造次了。
任平生双臂稳稳地抱着她,拖鞋踏在木板上,有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上回旋,像是一种和弦,敲击着夜的静寂。
房门是开着的,任平生抱她走进了房间。她的房间,从三年前送她去美国之后,他就不再踏足。进门的一排书架,放着一盆兰花,开得很好。其实光希,并不十分钟爱兰花,只是因为他喜欢,所以也学他养兰花,欣赏兰花。视线往上,可以看见满满的几排书,放的是从小到大,他给她买的书。这么多年了,有些书她已经不需要,她却一本都没舍得扔掉,整整齐齐,按照时间顺序排放。
继续往里走,来到她床前,床头柜上摆放了一张相片,是某一年冬天,他跟她在北海道滑雪时的一张合照,那是他们之间难得的一次旅游,在外面一共待了十天。回来以后,她直说有生之年,还要再去一趟北海道。他当时还说她想来,随时都可以,谁知,直到现在,他也没再能抽出时间。
任平生将她放到床上后,伸手去开床头灯,却感受到一股阻力——她的双手仍旧搂着他脖颈,左手紧握住右手手指,握紧了,不放。他不得不用手肘撑住她床头,以便就这么俯着身子,配合她紧紧不放的双手。
漆黑的夜。月光悄然钻进了房间,微微照亮她的脸庞。如此俯身望着,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接近,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纠缠不休,仿佛下一秒,两人便要触碰到一起。
任平生望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禁伸出一只手,想去抚平她的难受。等到她意识似乎松懈了点,他才将她的手指掰开,却忽然感受到脖颈处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量,将他压向她。跟着,一种极柔软的温柔袭上唇舌,像是突然间来了电流,直通到脑畔,在那以后,便是长久的温暖。他渐渐适应了她唇间的热度,不禁闭起了眼睛,深深地吻了下去。搁在她枕边的手肘往下,伸至她耳后,抚摸着她的脸颊与发丝。彼此之间,再无一丝缝隙,紧紧贴着。
窗外的风,轻吹,有梧桐树叶纷然掉落的声音。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呼吸,却放得极缓慢。如同置身冬夜荒野之中,感受那一簇星火的热度,她舍不得放开。
任平生情愿此刻,同她一般,半睡半醒。可终究是不能。他看着她的脸,看了又看,仿佛明天她便会化作泡沫消失一般。从未有过如此波涛汹涌,难以抑制的欲望。
不爱么?怎么可能不爱。只是他可以吗?这个被他视若养女的女孩儿,他怎能无耻地觊觎,龌龊地占有?
终于,他还是放过了她,忍住了他所谓的欲望。只是他不知道,他也将失去她了。
在他走后,她才感到酒精过敏引起的浑身发痒的感觉。她支撑住身子从床上坐起,听到窗外的风声,像是感到有点儿冷似的,缩了缩身子。刚才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刻进了脑子,像是在放黑白片,夹杂着雪花,不清不楚,像是梦。她没力气再想下去,从柜子里翻出睡衣,进了卫生间。
任平生知道,自己今晚不会再睡着了,替她带上门。扶着扶手,沿着刚才上来的路,走下了楼梯。
今晚的月亮很大,南京进入梅雨季节之后,就很少能看到这么晴朗的夜空。他打开花园的灯,换上衣服之后,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突然的冲击,水猛灌进耳朵里,堵住了耳膜,隔绝外界的声音。周遭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了不少,一口气游到了对岸。
蓝色的池水,在月光下泛着如同鱼鳞一般的波光。
潜入更深的池底,池水堵住眼耳口鼻,水下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感受着快要窒息的痛苦,任那痛苦,刺激浑身每一个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才浮了上来,大口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