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个小公园内,小公园旁边有一条丈许宽的小河。
杨亭风二人坐着两个小板凳正在钓鱼。
虽然下棋被杀的丢盔弃甲,但轮钓鱼,陈酒鬼拍马也赶不上杨亭风。
空气中好像忽然多出了一股莫名的气息,正在钓鱼的二人同时回头看向身后的小树林。
陈酒鬼眼神中闪起一抹精光,脸上的好战藏在乱糟糟的头发之下。
杨亭风则神色自若,只是有些好奇是哪位山上人会在这个时候不请自来。
“小亭风长大了哦,十年不见,却从不登门,小亭风怕是忘了当年的堂叔叔咯。”申青堂从树林里走出,身后跟着张泉生二人。
老人神色满是欣慰,当年那个白发少年如今都一米八了,自己也算是对得起老友的在天之灵了。
杨亭风一愣,看了看老人的面容,总算想起了老人是谁,眼睛有些发涩。
“堂叔说笑了,亭风只是怕给堂叔添麻烦,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敢上门看您。”
杨亭风放下手中鱼竿,走到老人近前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亭风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本来打算过两天就去看您,可您这不是来看我了吗。”
“油嘴滑舌,还和当年一样,只是当年的毛头小子,现在长成大帅哥了。”申青堂笑着摸了摸杨亭风的头,有些感慨。
杨亭风并不介意,还低下头让老人的手能够到自己的头。
“堂叔,来,您坐。”杨亭风拉着老人的手走到自己钓鱼的小板凳跟前让老人坐下。
一旁的陈酒鬼则一直盯着申天将,仿佛看见了大姑娘。
申天将被看的全身不自在,走到一旁假装看风景去了。
“亭风,你的头发…治好了?”申青堂坐下之后问道。
“没,只是涂了些染色的东西。”杨亭风回答道,语气有些低沉。
申青堂叹了口气拍了拍杨亭风肩膀以示安慰。
当年的事对少年的杨亭风打击确实有些大。
“我没事,堂叔。您来找我并不是单纯的看我吧,您说事儿。堂叔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遮遮掩掩,我杨亭风纵使是有天大的道理,那也大不过您的一句话。”
“你可别这么说,你这么说好像堂叔是来拉你下坑的一样。。”
申青堂笑了笑继续说道:“堂叔呢,只发表自己意见,决定权还是在你,堂叔绝不干预,不管你决定如何堂叔都不会怪你。”
看着杨亭风点了点头申青堂才继续说道:“东旬建国也快百年了,从当年的衣不裹体走到现在的人人安居乐业。
堂叔知道,你不会丢下东旬不管,可堂叔怕,堂叔怕东旬又回到以前的衣不裹体,腹空无食。
况且真要改朝换代,到时谁又来接手这个烂摊子,你志不在此,也没人能够挑起大梁,到那时又当如何?”
杨亭风松开老人的手,站起身看着河里的浮漂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三个条件。”杨亭风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说。”张泉生喜出望外,急忙说道。
“第一,我要当年的那些人给老师磕头道歉。”
“好”张泉生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如果他们不答应,自己用枪架在他们脖子上也要逼他们去。
“第二,从此以后,我镇国军可以正大光明的行走世间,并且不被你们限制,当然,镇国军的初衷不会改变。”
听到镇国军,陈酒鬼的身形一颤,满脸激动,只是并没有人注意到。
“可以,但是……”张泉生有些犹豫。
“不用但是,我若要反客为主,你们能挡住几下?细节可以商量。”
“好”张泉生放下心中的顾虑,他说的话,不能作假。
“第三,我若反攻,你必举国之力助我。”说完之后杨亭风继续抽着烟静静等待。
张泉生则低下头在心底盘算起来。
“你有几成把握?”张泉生抬起头直视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小半甲子的年轻人。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张泉生可能直接就叫精神病院了,可他说出来,必定有些把握。
杨亭风回过头同样直视张泉生缓缓开口道:“你若助我,八成,你若不助,七成。”
张泉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什么玩意儿?我堂堂东旬举国之力才一成?
“我是说战后的东旬。”
张泉生这才有些释然,除开战损,加上人家的眼光,东旬还真没有太多兵给他。
“要你相助,只是让你的人过去管理以及驻守,以免民变,不会让你的人打仗。”
张泉生释然的脸庞又是一僵。
“好,三个条件我都答应,只是希望你能快些。”张泉生伸出手搓了搓僵硬的脸庞回答道。
“镇国令”
杨亭风单手负后看着河上的浮漂,一声猛喝。
“在”
小树林里三个黑衣人跃出,双手抱拳单膝跪在杨亭风身后。
三个黑衣人身着同样的服装,有些复古又有些现代之感,脸上好似笼罩有一团云雾让人看不清面容。
三尺青峰横挎在腰间背后,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在拍戏。
“传六军之将在天工局等我,告诉他们镇国军有债要讨。”杨亭风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传令杀械二营,整装待命。”
“是”
“去吧。”三个人蹿进树林不见踪影。
申天将眼睛微眯盯着杨亭风的背影。
半复古的黑衣背剑客,见人行古礼,而且刚才自己一点也没察觉到这一块儿还藏有其他人。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这个少年身上察觉不到丝毫山上人的气息。
这镇国军到底是何方势力?山上山下自己为何从未听说过。
而且三个黑衣人脸庞的那团云雾连自己这个上山二十年之久的人也看的模糊不清。
在申天将眼中,这个杨亭风变的越发神秘起来。
而在张泉生眼里则是无限感慨,当年那个跟着屁股后满嘴张大哥的少年如今已有了这份气魄。
只是当年的事注定再也不会让那个白发少年再喊自己一声张大哥。
杨亭风回过身扬起微笑朝老人问道:“堂叔,住几天再走?”
“好”申青堂也没矫情,直接答应了下来。
杨亭风掏一块黄色的圆牌扔给陈酒鬼。
陈酒鬼双手颤抖接过圆牌,金黄色的圆牌之上刻着一条金龙,龙背上刻着一些云朵以及一个像是人的背影,仔细一看又像是剑。
陈酒鬼已经是泣不成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罪人陈苍雄,拜见大将军。”
“回家。”说完杨亭风便回身搀扶起老人起步走去。
“谢大将军。”陈酒鬼再次跪拜,起身拿着那块圆牌细细摩擦,如获至宝。
张泉生则走出公园踏上了来时的车,脸上轻松了许多,嘴里还哼着小调。
“玄成,回首都。”
“首长,看你这脸色,收获不少呀。”
“岂止是不少,简直就是盆满钵盈。”
“那东旬?”
“明早你就会看到,世界也会看到。”张泉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不再理会玄成的将信将疑,张泉生闭起双眼放松下来。
只是思绪却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首都某个不知名房屋内,自己的亲弟弟张泉庭用一把刑灵锁将少年锁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少年的眼前,是一个断了左腿的白发苍苍中年人在地上蠕动。
没错,白发苍苍的中年人,那是抗蛮战争时给中年人留下的不可磨灭伤疤。
少年早已满脸泪水,想喊却又喊不出来。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傅,那个把自己从垃圾推里刨出来的师傅,是哪个为抗蛮战争立下汗马功劳的师傅。
他们要镇国军的炼军之法,他们要一国之内再无忌惮。
那座在沙发上的五人,在少年眼中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少年想求他们,少年想告诉他们自己有炼军之法,可少年被刑灵锁锁住,开不得口。
最终少年的师傅还是旧伤复发,当场昏死了过去。
少年悲愤交加硬生生被气的口吐鲜血。
最后还是申青堂带兵赶到救下少年以及奄奄一息少年的师傅。
当时的申老爷子抱着少年,气的差点兵指东旬。
最后被申青腾拦下,也是因为这事申老爷子才和自己的亲哥哥决裂,事情的背后也有申青腾的推波助澜。
那一夜,少年的师傅,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魂归天外。
那一夜,少年白了头。
那一夜,少年丢了魂。
那一夜,师傅教的道理支离破碎。
那一夜,少年销声匿迹,再没人听到他的消息。
夜晚的暴雨仿佛是在跟少年一起诉说着世道的不公。
少年不明白,不明白为何那个跟自己师傅称兄道弟的申青腾为何要这么做。
也不明白那个说要嫁给自己的申家少女为何在那一夜不知所踪。
更不明白自己师傅临终嘱咐自己若有朝一日得势不许去杀了那些人。
少年有太多的不明白,难道师傅不恨吗?
想不明白的少年,只好把所有的不明白藏在心底。
期待有朝一日剑指青天,诉说心中所有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