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烈看待普通陌生的人,依然心怀善意。
而这些人在姜远成的眼里,就是普通的蝼蚁,毫无价值。
温清竹猛地想起来,哪怕她再改变,行事作风依然被姜远成影响深厚。
在死前的一个月,她愤恨的问着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回去杀了他!”
老师静静的看着她:“你杀他可以,但是连累更多无辜的人陪葬,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那时候,她还不理解。
现在这一刻,温清竹深刻的明白了老师的话。
按照她以前的行事作风,她可以为了报仇,不计代价。
傅瑜沉默了一下,最后决定去救那些读书人。
温清竹跟着起身,傅瑜却望着她:“傅烈不是让你不要离开这里吗?”
“不离开这里,他们就动不了手了。何况卫将军在这里,他不会让我出事的。”
温清竹回头看了眼卫风,却见他翻了一个白眼:“滚滚滚!快滚快会,出去时间久了,老子就不知道怎么办。”
“多谢卫将军。”温清竹福身道谢,转身跟着傅瑜出门。
跟门房打听了一下那些读书人的去向,温清竹和傅瑜一人骑着一匹马追了上去。
温清竹的骑术很好,行使在风中,英姿飒爽。
跟在旁边的傅烈不禁沉思,他很认真的调查过温清竹。
她以前极少出门,根本没有机会学习过起码。
那温清竹为什么骑术这么好呢?
终于他们到了一片枫叶林前,看到了三五成群的人游人。
温清竹翻身下马,有几个人的样貌,绿陶给她详细描述过。
她就直接画了几张图,问着路过的游人。
“这些人是刚考完的秀才对吧?”
温清竹收起画纸,回着游人:“嗯,刚才他们有东西落在我们家那边了,看起来还很重要,这才找到了哥哥一起出来,把东西还给他们。”
那游人明白了,指着东南方向的道:“我刚才听到他们说了,听说那边有人发现了梅花鹿,他们跟过去看了。”
谢过游人后,温清竹和傅瑜再次骑马,朝着东南方向前行。
等远离这片枫叶林,周围就看不到什么游人了。
山路慢慢的崎岖狭窄起来,到了后面,干脆都不能骑马了。
两个人翻身下马,傅瑜却忽然背脊一寒,僵了僵。
温清竹牵好绳子,低声叮嘱他:“不要回头,那些人已经上钩了。”
傅瑜侧眼看了看温清竹,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越过了这段狭窄的路,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条宽敞的平路。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山林,不远处还有护栏围起来的峭壁。
温清竹看着山上的风景,不禁赞叹道:“这地方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啊。”
傅瑜的脸色一黑。
她这是明知道背后有人跟踪,故意说出来的吗?
到了峭壁边,他们身后的动静忽然打了起来。
斜睨着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来了两辆马车,是两个中年车夫赶着车,马车旁边还有三两个丫鬟小厮,拎着食盒包袱之类的东西。
咋眼一看,仿佛是特意过来秋游的人。
温清竹突然停下来,问着傅瑜:“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
傅瑜跟着停下来,他看看温清竹,又看看那边还在走动的马车。
泥土山地上,原本是很平整的。
除了少许的脚印和马蹄印,就是那两辆马车后面留下来很深很深的车轮印。
傅瑜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马车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才能留下这么深的车轮印。
温清竹递了一块点心给他,催促他傅瑜:“赶紧吃,待会就没空了,到时候你想要吃,我还没没有呢。”
傅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三下五除二的吃下了这块糕点。
犹豫了一下,他也准备吃了这块糕点。
刚拿到嘴边的时候,他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药味。
傅瑜低眼一看,这块糕点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温清竹已经和糕点收起来了。
正在这时,那马车经过他们背后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傅瑜立刻吃下了这块糕点。
在他都来不及咽下的时候,身后的马车突然砰的一声破裂开来。
无数的黑衣人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
他们手里拿着软剑,短短的几瞬之间,剑指温清竹他们这边。
望着眼前这一幕,温清竹慢腾腾的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道:“你们怎么这么慢,我都故意放慢了速度了。”
为首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立刻往温清竹这边冲过来。
傅瑜下意识的拉着她后退。
可才退了几步,他们就被护栏卡住了。
温清竹推开他的手,安慰他道:“你放心,他们过不来的。”
话音刚落,从东南边的密林里,突然吹出来了一阵迷障一样的烟雾。
随着秋日的清风,快速的扩散了过来。
那些黑衣人几乎快要到了温清竹的面前,看到了这烟雾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温清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烟雾越来越浓,直到这些人的身影都消失在烟雾中。
过了一刻多钟,烟雾散去,黑衣人躺了一地。18
温清竹起身要过去,傅瑜拦住她:“万一他们醒了?”
“没事,这烟雾是我亲自调配的,除了我们刚才吃的解药,谁也扛不住的。”
说完这话,温清竹走了过去,清点了一下人数。
“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居然来了整整三十个人。”
接下来,温清竹开始搜寻了一番,最后在车夫身上搜到了一块令牌。
她刚出令牌一看,原本闭着眼晕过去的车夫,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伸手一拉,借力跳起来。
袖子里面滑出一把匕首,抵在了温清竹的脖子前:“别动!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那匕首直接贴着温清竹的脖子,因为一开始用了一点力气,割开了一道血痕。
温清竹冷静说道:“你有什么要求?”
车夫却阴森的笑起来:“小人过来,本来就是要杀了你的,不过傅公子在这里,小人不经意起了一点贪念。”
说完这话,车夫抬眼看向傅瑜。
站着没动的傅瑜等的就是这句话,沉静的问:“你要什么?”
那车夫上下打量了傅瑜一眼,很有些不舍的道:“傅公子是人中龙凤,只可惜不该和她一起过来,之前傅家对小人有恩,只要傅公子吃下这个就可以。”
那车夫说着,用另外一只手给傅瑜抛了一个瓷瓶。
傅瑜伸手一接,又问:“这是什么?”
“让你不能说话的药。”车夫的语气里还带着可惜。
听着这话,温清竹却在这时低低的笑了起来:“你确定傅瑜会为了我吃下这药?”
车夫脸色一沉:“他可不是为了你,我这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地面突然传过来轻微的震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靠近。
不出半刻钟,却是傅烈带着人出现了。
温清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放开她!”冷漠沉稳的声音从傅烈的铠甲里传出来。
那车夫似乎已经有些退却了,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把你已经引走了吗?”
温清竹别被迫跟着车夫后退,因为他的手不稳,匕首的刀刃又划破了温清竹的脖子。
鲜血流了下来,洇湿了她纯白的领口。
傅烈翻身下马,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你放开她,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那车夫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傅烈带过来的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挟持温清竹的车夫更加害怕了,他应该早点动手的。
不应该因为傅瑜而磨蹭的,本来他还有逃命的机会。
傅烈已经快要走过来了,那车夫激动的一声:“站住!你再过来我真的一刀砍了她!”
傅烈听了下来,紧紧的盯着车夫的清晰和拿着匕首的手。
“你冷静一点,先说说你的要求。”
“你退后!退后!”那车夫根本受不了傅烈的气场。
哪怕隔着这么远, 他还是能感受到了来自傅烈的压力。
“好。”傅烈快速的后退了一丈远的距离。
那车夫这才平静了几分,只是正当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
一把尖刀忽然插进了他的后颈,下带的力气让车夫的下巴仍不住的一抬。
随即车夫失去了力气,双手一松,匕首就掉到了地上。
温清竹立刻推开那车夫的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往前走了几步。
因为被挟持着,她的动作很固定,导致双腿有些僵硬。
眼看着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傅烈脚尖点地,快速到了她跟前,一把把她接住。
“清清,你没事吧。”
倒在了傅烈的怀里,温清竹才闭着眼喘了口气。
她点点头:“没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金疮药和纱布,包扎了伤口。
等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温清竹抬眼看去,发现那车夫的身边,站着杨六和杨九,正在检查那车夫。
温清竹转过头去,指了指傅烈身后,那堆黑衣人中间说:“那边有一块令牌,是国公府的。”
正走过来的傅瑜,听到这话,当即愣住了。
“国公府?”
温清竹也很意外,蒋国公居然也参与了这件事。
傅瑜反应过来后,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在傅烈的搀扶下,温清竹站了起来,傅烈的下属把令牌拿了过来。
温清竹直接说:“先给傅瑜看看。”
拿到令牌之后,傅瑜难以置信的望着手里的东西。
温清竹到没有意外,而是转身望着东南方向,低声道:“希望能赶得及时。”
半个时辰后,温清竹他们终于找到了之前去卫风别院借了药,借了水的那些读书人。
他们每个人都东倒西歪的躺在一片嶙峋的怪石头堆里。
不多时,有人过来禀报。
“将军,这些秀才都中了烈性迷药,至少三天才会醒过来。”
温清竹看了眼旁边还在失神的傅瑜,提醒他道:“傅公子,现在是立功的机会了,说不定这些人里面就有将来的王侯将相。”
傅瑜转眼看过来,深深的看着温清竹:“是你救的他们。”
温清竹看了眼傅烈,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痛了,但是她却第一次有了心落到了实处的感觉。
温清竹转过身去:“要是我能封王拜相,今天这件事我都不会带你过来。”
傅烈带着温清竹走了,傅瑜的内心久久都没有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