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的时候,清风才回到行居观,按理说追上徐厚一行人也不需要花费一整个白天的功夫。但是闻到清风鼻腔中呼出的酒气、看到他圆滚滚的肚子,刘青山道长也是有些了然,总之……
“清风,话你传到了没?”
“嗯。”
清风顺利地将自己指派的任务完成,别的方面去责怪也有点太严苛。刘青山叹了口气,继续道:“为师马上要去闭关了,你跟随师傅三年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师傅打算教你一点真本事,但是奈何为师马上要闭关,你就跟着明月去学吧,学习一月,给我滚蛋!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刘青山继续对着明月嘱咐道:“为师要去西厢房闭关,时间大概是一年左右,这一年时间需要闭死关,你务须帮我严守房门,别让外人进来打扰我的修行,我之修行虽不能完全辟谷,但是你可以三十日给我送一次饭亦无不可。”
嘱咐完毕,刘青山站起身来,拿起拂尘,离开主殿,转头进了西厢房。
见师傅远去,清风突然活泛了起来,用肩膀碰了明月一下,眨了眨眼睛道:“明月,师傅年纪很大了,他在后院藏了那么多钱怕也花不完,不如我们去帮他个忙,帮他‘处理’一下你感觉如何?”
“断不了红尘俗世念,修不了如意真仙道。你啊,要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才有机会脱离红尘苦海,懂不懂?”明月老成持重道。
“切!修仙修仙,有几个修成的?别信师傅胡说八道。按我说,道士也是个职业,师傅也只是靠着这个职业谋生而已,哪里有什么高大上?”清风瞥了明月一眼,嬉笑道。
明月叹气,将一本十几页的小册子丢给清风,道:“好好学习,遇到不会的问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自己加油吧。”
清风打开这本小册子,小册子上面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写完不久,封皮上写着《天师道五雷正法》……
晚上,明月偷偷摸进刘青山的闭关之处,看着鼾声依旧的刘青山道长,不由得无语,拍了拍他的脸。
刘青山道长却是睡得很轻,连忙醒了过来,慌神大喊道:“哪里的刁民敢来害朕?!”
却是听见明月咯咯的笑声,刘青山心下更慌了。明月不能以常理度之,当初明月是一个已经被饿死的小女孩,而自己仗着新修法术的缘故,将一只死狐狸的魂魄打入明月的体内,如今的明月算是双魂同体,半妖半人。自己全盛的时候还好,如今自己这个状态……
刘青山道长生气道:“我不是说三十日给我送一次饭吗?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师傅。”明月钻进刘青山怀里撒娇道:“我只是偷偷来看您修行进度,您不是快死了吗?怎么还不好好修炼延年益寿啊?”
“哎!”刘青山叹了口气,回答道:“长生不老之术又哪里那么容易?每当我修炼之时我的思绪总是被无名业火带到回忆之中去,不能惟精惟一,怕走火入魔所以修炼进展缓慢啊。”
“回忆什么?回忆师傅小时候在葛家村的事情?”明月好奇地盯着刘青山。
“恩!那是一百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我还是一个三十而立的青年,妄动无名,时移世易才到了葛家村,当时的好多事情,如今我也忘记地差不多了,只是记得我有一法器,无所不知,名唤‘手机’……”
明月离去之后,刘青山道长叹了口气,修炼之道最忌心猿意马,特别是像他这样修为较深之人,如果修炼之中稍出岔子,说不得会被阴火烧身,到时候自己修为尽数化为灰烬,则长生修仙之道就断绝了。
“如今闭关修炼,前途万险。方今之计,唯有回葛家村看看,了却夙愿,方可心神合一,重修法力。”打定主意,刘青山道长也不修炼了,偷偷收拾包袱,趁着星夜离开了行居观。
数日之后,行居观外来了新客人,是徐厚的父母徐济深员外、阮氏二人,身材微胖,穿着华丽,不过二人的脸上却满是风尘,十几个佣人扛着礼物来面见刘青山道长。
因为刘青山道长闭关的缘故,是清风明月代替师傅刘青山道长迎接的二人。
“小师傅们,我们想请见刘青山道长。性命攸关,我儿子他好几日没有出现了,这种情况是不曾发生过的啊!所以我想请道长帮忙寻找一下我儿子的线索,耽误刘青山道长的修行,我们夫妇二人愿意献上礼金五百两向三清赔罪。”徐济深员外一脸的忧心,对着清风请求道。
清风瞪大双眼看了看明月,不想明月这观气水平真是不错,早早就发现了徐厚将有此劫。
明月回瞪了清风一眼,对着徐员外恭敬道:“家师已经闭关,寻人之事尽可委托与我,倘若找不到人,到时候再寻找我师父员外您意下如何?”
徐员外略一思索,感觉明月有如此把握,想必也是学了刘青山道长几分本事,寻人应该不成问题,连忙答应了下来。
“要想寻人,必须先有徐厚公子的贴身衣物,这样才好施展法术,按图索骥。”
“没问题没问题,来之前我们就准备好了。”阮氏取出一条亵裤递于明月。
明月对着徐员外夫妇道:“我们去香案边,询问三清。”
站在香案边,焚香祷告三清,明月对清风解释道:“这个法术叫做‘寻踪术’,世间生灵自有其气,而气会粘连在其贴身衣物之上,通过燃烧其贴身衣物,其上附着之气会指引其主人的位置。”
随即点燃徐厚的亵裤,将渣滓收集起来,附着在犀角香之上,烟气居然顺着一个方向飘了过去。
“仙姑好本事,等找到犬子,我们一定要给仙姑也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徐员外欣喜道。
“这不算什么,助人为乐乃是应有之义,我和家师都是淡泊名利之人,礼金什么就不需要了。”明月摇头。
徐氏夫妇二人跟着清风明月二人离开了天池山行居观。
入了城镇,众人终于在一家客栈找到了徐厚和林婉儿二人。
客房内,徐厚和林婉儿两人彼此怀抱躺在床上,衣衫不堪,林婉儿全身绑缚,嘴里还塞着棉布。客房内的桌子上还摆着鸡鸭鱼肉和一碗装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水。此时的林婉儿气息奄奄,但是还活着。只是徐厚已经绝了气息。他双眼大睁,眼底里血红一片。
清风看了眼前一幕,已然明白,料想徐厚也是激灵人,知道刘青山道长教的是邪术,不想在家中被家人见到,于是开了这间客房,在客房中施展刘青山所教之术。
不过刘青山所教之术却是伤身无比,再加上徐厚先天元阳不足,施术过程失败,马上疯,死在了床上。
“儿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徐厚父母二人哭成了泪人。
明月却是不忍,用手扶徐厚后脑,徐厚的后脑还有余温!
明月赶忙道:“二位不必绝望,事情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后脑乃人之精髓所在之处,徐厚公子后脑还有温度,料想徐厚公子虽然绝了气息,但是还没有魂魄两分阴阳离体,如果是家师出手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徐员外也可以速请县内名医,大家一同想办法,同舟共济,或许还有机会。”
明月对着清风郑重嘱咐道:“路上跑快点……”
清风却是挤眉弄眼,低声道:“我还从没见师傅施展过法术呐,他真的会?不是江湖骗子?”
“快去!师傅道法精深不过就是平常没机会使用而已。”
徐员外夫妇二人也是请了医师前来验看,但是医师水平有限,居然无人可救治徐厚公子一命,徐员外也是没了办法,只能等刘青山道长前来救命了。
黄昏时分,清风终于回到了徐府,回报道:“师傅不在西厢房内,也没有留下书信,人不见了。”
明月带着慌慌张张的徐员外夫妇二人又回到了行居观,用“寻踪术”追查刘青山道长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
事已至此,明月只得叹气道:“还是将徐厚公子下葬了吧,师傅不在恐怕无人可救徐厚公子性命。”
次日,徐厚后脑已凉,再无回寰余地。
诺大的徐府,往日的红灯笼已经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灯笼。整个府邸静悄悄的,充满了苍凉和悲怆的滋味。
清风和明月回到了行居观内,原本空旷的行居观此时更显得寂寥无比。
清风闲极无聊,晚上找到明月,问道:“你不是有法术吗?也不知道师傅到哪里去了?”
“我有法术,但是师傅也有啊!他的法力比我高深,想找到他又岂是那么容易?”
“师傅为什么这个时候走了呢?是不是故意不想救徐厚的性命?”
明月摇头道:“应该不是,师傅离开应该……”
一个古怪的想法从她的心中升起——“师傅是在怕我,是在躲避我!”
看着明月突然默然不语的样子,清风也不再询问,只是道:“师傅埋在后院的银子?”
“你去取吧,都留你了。”
自从上古时期以来地球上就流传着炼气士的传说,他们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其中修为高深者,被封为当朝国师,地位尊崇仅次于皇帝。
其中有越国炼气士阿青,以一柄飞剑斩杀越国藤甲兵三千,又有炼气士徐福,服侍在秦始皇身边,为其炼制长生不老之药……
及至现代,因为天地之间灵气逐渐稀薄,炼气士很难再汇聚胸中六气结成顶上三花成就无上之境,有识之士见此为天地之间大劫,花费无上大法力开辟天地秘境确保炼气士传承不至断绝,此秘境被命名为云梦泽。
……
青石训练场内,一名身着黑色练功服十五六岁的少年洋洋得意地站在台上,频频挥手朝石台下示意,在他的脚下,十余个同样年纪的少年如同滚地葫芦一般被打倒在地,他们如同胜利的奖杯一般炫耀着少年的勇武。
在训练场四周,搭建有四个凉亭,他们分别属于萧家、龙家、叶家和白家。此时萧家家主左手拿着两颗铁核桃,睥睨得志,看向另外三家家主,他们三人的脸色却显得没有那么好了,尤其是白家家主白洛,如同吃了死老鼠一般,脸色黑紫。
素有“女诸葛”之称的白家女修士白安雅微微躬身,她身着朴素白色长裙,但是妆容精致身材婀娜,姿色并非凡俗女子可比。
只见她对白家家主白洛低声说道:“此子为萧家家主萧战第三子萧炎,传闻萧战常常在萧家之中吹嘘萧炎此子有大帝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了得!在同龄人以一敌十轻而易举,看来萧炎小子的修为应该已经有了明劲炼气一重修为了。”
白家家主白洛却是嗤之以鼻道:“哼!狗屁的大帝之姿,不过就是为了糊弄萧家其他人编造的谎言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让萧家家主萧战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大量资源倾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白安雅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今日毫无疑问是萧炎修为独占鳌头,看来新开发出来的灵石矿是该让给萧家了。”
白家家主白洛脸色阴沉不定沉吟许久,咬牙切齿道:“怎可能?嘴边肥肉断无再吐出去的道理!要想灵石矿,他们萧家也要先过刘青山那一关!”
白安雅无奈:“一年前刘青山的确是纵横四家年青一辈无敌手,但是如今怕是不行了!如今萧炎已经突破了筑基门槛,修为已经站在了年轻一辈的最巅峰。”
白家家主白洛黑着脸,道:“你去给刘青山传话,奖励是五十枚灵石,一定要他严阵以待替我们赢下这一仗!”
从青石训练场角落处,一个身着黑红色长袍的少年一溜烟地跑了出来,五体投地跪倒在白家家主白洛面前,躬声道:“家主,要败萧炎,我要一百枚灵石的酬金!”
白安雅睁大美眸,若有深意发怒道:“长苏,你不要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青山却是久久不语,等着白家家主白洛的决策。
白家家主白洛也不愧是一族之长,不消刘青山片刻等待,哈哈笑道:“长苏,你要是能够为我白家争得那片灵石矿,莫说一百枚灵石,就算是二百枚灵石又何妨!”
“谢谢家主!”刘青山长身而起,站起身来,正对着白安雅的一双凤目,她的双眼满是警告和担忧的意味!
刘青山似乎没有觉察到白安雅的神色之中的担忧,趴在地上不动如山,却是抬头直视着白洛。
白家家主白洛冷哼一声,手上魔光闪过,掷出两枚闪烁着光芒的灵石,不爽道:“只是寄存在你那里,如果你不能取胜,这两枚中品灵石你还是要还回来的!”
“如果不能胜,我愿意一死挽回我们白家的面子!”刘青山升手接过两枚中品灵石,对白家家主白洛保证道。
安之若素地跳上石台上,和萧炎四目相对。
萧炎攥紧右拳,对着刘青山怒吼道:“我能打十个!”
刘青山却是立马反击:“你能打个屁!”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轰然大笑,本来严肃的气氛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大家都在等着这场时隔三年的巅峰对决。
此时的萧家家主萧战坐在凉亭内,看似悠闲的他,此时左手扶着的太师椅扶手早已被他在悄然间用大力卸掉!而他自己却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萧炎虽然自信以他如今的修为定能胜过刘青山,但是当刘青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能觉察到刘青山的强悍!
白家人人如其名,炼气士都是穿着白色练功服,但唯独刘青山与众不同,他穿着的是一件黑红色长袍,据说这件长袍当初也是白色的,不过因为刘青山杀戮无算,将原本的白色长袍完全染红,这才使得他如此的与众不同!
一阵微风吹过,刘青山身上的气味顺着空气传到了萧炎的鼻孔内,那是——饱满而浓厚的血味!
一念及此,萧炎的双拳不由得握的更紧!
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刘青山,萧炎好像生出了一种他与天地一般共生在那里的诡异感觉。
在长久的对峙之后,萧炎终于忍耐不住,高声道:“还在等什么?来啊!”
刘青山却是轻笑道:“刚才你也听见了,我们家主给了我二百枚灵石让我打败你,你们萧家家大业大,给我二百五十灵石我就饶你一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萧炎虽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还是不自觉的朝着父亲萧战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着萧战坚定的眼神,萧炎稳定住心神,道:“你休想要逞口舌之力,我们拳脚上过真章。”
刘青山走到训练场中间,右脚跨开了一大步,缓缓地在地上划出了两道不过二步宽的痕迹,平静道:“川!”
“哇!”
原本平静的校场突然发出了一片喧哗之声,这“川”是云梦泽的一大传统比斗方式,双方炼气士站在划出的“川”之内,只要比斗中的炼气士超出了“川”哪怕一小步,外围观战的炼气士都有权利瞬间击毙这名炼气士。
只要划出了“川”,应战的双方只有一生一死两个结局了,而死者,则会构成“川”字中间的一竖,是最为血腥也最为勇气的对决了。
刘青山走到“川”字中间,对萧炎淡淡道:“我本是云梦泽白家收养的弃婴而已,死不足惜,愿意拿出全部的勇气和一条贱命作出这场生死对决!可是不知道身为萧家家主之子的萧炎你能不能拿出同样的勇气来和我对决?”
萧炎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刘青山,哑然许久,这才确定道:“你真是个疯子!”
夕阳西下,只留下一抹晚霞映照着绿水青山。小小的乔村内,忙碌了一天的大人背负着锄头铁锹从田地里回到了村子内,整个村子里和谐而热闹。青年们怀抱着自己襁褓中的小儿子,亲昵地用下巴下唏嘘的胡渣刺痛小儿子柔嫩的脸蛋,小儿子发出了尖锐的哭闹声,似乎在抗议着自己父亲的“暴行”。
但是这个黄昏注定不会平静。
刘青山很顺利地被传送到了这个村子之内,客气地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之后受到了村民们的款待,宾主尽欢,就在这个时候……
“砰!”
漆黑的枪管里,呼啸而出的子弹顺着刘青山的发丝穿了过去,正好射中自己背后陌生女人的眉心!在自己的面前,数十上百身着官服的军士手持长枪连连射击,自己前后左右男女老幼被无情的子弹打倒一片!
他们不甘而恐惧的神色映入他的眼帘,刘青山不由得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