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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忧依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和康精武约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康精武的工作室在高新区，和无忧的住处横跨了大半个城。无忧到时，这边已有不少演员排队等试镜。
康精武才二十七，但入行却有十年了，他受身为艺术家的父母影响，高中毕业就导演了处女作《母亲》，赢得了当年的新人奖。而后这些年，康精武保持着一年一到两本作品的速度，本本都是精品，可以说极具天赋。
巴着出演康精武电影的明星从来不缺，甚至有顶流愿意自降身价参演，不过康精武却坚持每次选角都按程序来，也从不迷信流量，这也是他本本精品的原因。
康精武这次筹拍的是一本带悬疑的警匪片，动作戏特别多，除了戏份最重的男主已定，其余几大配角均还未定下。
无忧刚到，就有不少人朝他这边看来，似乎都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忧一脸从容，并没受周围的异样眼光影响。他给康精武打电话，对方却没有接，他只好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来意：“我应康导演之约来这里面试。”
“预约短信翻来看看。”
无忧：“我没有预约短信，是和康导直接沟通的。”
工作人员迟疑地看他一眼，无忧翻出康精武的名片和通话记录给对方看，对方才半信半疑：“你试镜哪个角色？”
康精武并没有给他说是哪个角色，“我都可以。”
能遇上康精武这样的大导对现在的他来说已是幸运，如果成功，无论什么角色，原主母亲的医疗费便有着落。
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号牌，让他排队等着喊号。
无忧看了眼号码，至少还有三四十个才轮得到他，他挑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刚落座，旁边的女演员便搭讪道：“你就是无忧吧？你也来试镜？”
“嗯。”无忧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你和王苍尹到底怎么回事呀？我看今天的热搜，他已经被抓了。”女演员八卦道。
无忧：“如你所见，多行不义必自毙。”
女演员：……
“听说今天除了康导，傅君珩也在，他是这次的投资方，人帅又有钱，完全是小说男主一般的存在。”女演员换了个话题。
无忧没接话。
女演员又自顾自说：“刚才我还看见苏文彦了，真人超帅。你和他熟吗？”
“不熟。”
“唉，我看你们一家公司的，还想让你帮我要个签名呢！”这女演员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无忧给她真诚提议：“你真喜欢的话，直接问他本人要比较好。”
“为什么？”女演员锲而不舍地问。
恰在这时，苏志晨朝这边走来。他看到无忧，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浮出几分厌恶。
“你怎么在这里？”苏志晨直接问，语气并不好。
无忧抬眸，“自是来面试。”
苏志晨看了一眼这边等候的人，基本都是些经常出演配角的演员，苏志晨猜无忧肯定想来跑龙套。
他也不知无忧是怎么拿到试镜资格，或许这次无忧卖惨给他赢了点人气，又或许龙套角色的选拔没那么严，可能出镜就几秒。
这么一想，苏志晨稍微平衡些。
费修远点名要封杀无忧，即使无忧卖得了这波惨，真正想出头也很难。
费家是江城文娱圈的大佬，手握很多人脉资源。大部分圈内人都会卖费修远几分面子，康精武这种不问出身的毕竟是少数。
真要讲能与费家抗衡的，那可能就只有傅家了。
不过傅家向来低调，且不屑于文娱这块小肉，主营业务更倾向于药业及电子板块，是真正的大企业家，手握无数专利和科研成果，在科技革新方面更是走在行业前头。
但傅君珩和康精武关系很不一般，只有康精武拍的戏，傅君珩才会投钱。
当然，凭康精武的口碑，他想拍戏也从不会缺钱，甚至捧着钱求他拍戏的也大有人在，但康精武只愿把这种共赢机会给傅君珩。
听说今天傅君珩也在，不知是真是假。
苏志晨冷笑一声：“最好是这样，我劝你别整天想着蹭人热度。苏苏能唱能跳，人气和业务能力都摆在那里，你强行碰瓷只会自取其辱。”
无忧也不恼，只摇头说：“诶，晨哥年纪轻轻，怎么忘性就那么大了呢？当初把我包装成小苏文彦的不正是你么？”
苏志晨气得一噎。
“你们半路截胡我的综艺，我也没吱声。我也衷心希望你们能自己走出一条阳关道，而不要总是拉踩我。否则——”无忧略微一顿，弯唇一笑，“我会成为你们的心魔。”
他唇角扬着弧度，眉眼也带着笑，可这笑却给苏志晨一种诡异感，眼前的无忧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妖冶。
苏志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无忧和苏文彦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气质，无忧有着苏文彦没有的精致和可塑性。
以前的无忧很忌讳提起苏文彦，也非常不喜欢被包装成小苏文彦，但即使不喜欢，他也会把个人情绪压抑在心里，顶多生生闷气。
这还是苏志晨第一次见无忧这么直接地回击，而且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自信。
苏志晨也不知他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无忧变了，彻底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志晨只当他是受苏文彦强势回国的刺激，才变成现在这个疯样，便道：“自己无能还怪人拉踩？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苏志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扭头离开，是苏文彦面试完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女演员已经目瞪口呆，后知后觉道：“所以网上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是真的被苏苏顶替掉了？”
无忧轻舒一口气，“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而且苏文彦确实比他更具商业价值，他能这么轻易被顶替，除了有幕后黑手外，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无忧从一开始就不曾介怀，如果不是苏志晨跑来自讨没趣，他不会故意提这事。
女演员却颇有些为他可惜，“这么好的出镜机会，怎么能不重要？对不起，我一开始还以为网上传的是假的。”
“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无忧泰然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心态真好，要是换作我，肯定会伤心很久。”
无忧虽说演过一些网剧，但因剧本老套，都没有火出圈，在娱乐圈也属于不温不火那一类。而《超级巨星》则是火遍全国的综艺，上这样的节目对他们来说也是增加曝光和提升商业价值的好机会。
无忧轻笑，“凡所有相，皆为虚妄，名利不过浮云。”
女演员一脸懵逼。
她现在只有一种感觉：无忧讲话好玄奥，像听禅。
一名工作人员走到无忧跟前，客客气气道：“无忧老师，你好！康导有请。”
无忧起身，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还没回过神的女演员：……说好的名利都是浮云呢？
无忧大师骗子！
*
苏志晨找到苏文彦时，见他脸色不太好，便问：“怎么了？试镜顺利么？”
苏文彦一脸沮丧，“晨哥，我可能不适合电影，还是先录好综艺吧！”
“嗯，舞台是你的长项，现在你刚回国，精力有限，做好自己最擅长的就行。”苏志晨大概猜出了结果，安慰道。
“我今天本来也是想碰碰运气，没这个好命就算了，至少我努力了。”苏文彦这话不知是说给苏志晨听，还是说来安慰自己。
他脑海里还不断浮现着康精武对他的评价——浮夸、矫情、脸僵，毫无表演天赋。
他被贬得一文不值，当着很多人的面，在场的还有傅君珩。
有个面试官看不下去帮他说了两句好话，结果还被康精武当场揭穿他是靠关系进去的。
苏文彦已经很久没受过这种委屈了，他以为自己风光回国，总会不一样，没想到还要受气……
“嗯，我们自己也有影视剧，你喜欢演戏的话，下本大IP，你直接出演男主。现在电影圈也没那么风光，你用不着遗憾。”
苏文彦想起费修远昨晚说拿钱给他拍戏，心中才稍有些安慰。
他拾起情绪，跟苏志晨出了卫生间。
走廊上，苏文彦正好撞见无忧被工作人员领着走来。
讶异、不敢置信和莫名的恐慌从苏文彦脸上闪过，这个突然冒出的无忧就像甩不掉的阴影，一直跟着他，这种感觉太烦躁了。
相比苏文彦的狼狈和慌乱，无忧则淡定多了，不紧不慢地跟着工作人员进了苏文彦之前出来的那间面试室。
苏文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鬼知道他怎么来的，估计是这两天频频上热搜吧！”
只是这个理由说出来苏志晨自己都不信，要是康精武看重流量和热度，那苏文彦就不会被刷下来了。
“你别放心上，他估计就一小龙套，只要他在江城圈子混，就兴不起风浪。”苏志晨又给苏文彦一剂定心丸。
但苏文彦心中还是存疑，因为这间面试室里坐着的都是主创班底，试镜的也都是重要角色，龙套角色在另外一个房间，面试官也不一样。
无忧进去，跟面试官们打了招呼。
坐在这里考核的面试老师一共六个，康精武和傅少坐在正中，无忧对他们微微一笑。
他的眉眼漂亮，眼睫和瞳仁都很黑，被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清晰，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不笑时有种冷清禁欲感，笑起来时桃花眼和泪痣又有几分勾人。
傅君珩注视着他，目光幽深，没有多的话语，也看不出多余情绪。
康精武似乎非常期待，让他先耍一套拳。
无忧作了个单掌礼，干脆大方：“那无忧就献丑了！”
他眼神一凛，一套拳法如行云流水，打拳时眸子又黑又亮，像有星辰。
他长得清瘦，动作却干净利落，十分有力，长臂拂过之处带动一股掌风，仿佛真有杀意凛凛。
“太绝了！你在少林寺学过吗？”一面试老师问。
无忧收招，“见笑了，我不是少林寺出来的。”
“那你的功夫怎么这么好？”
“我确实学过。”无忧并不避讳。
“你在哪里学的？”
“我师承山居寺的一叶大师。”
“山居寺在哪里？我哪天也去拜个师。”
几名面试老师都被吊起了好奇心，无忧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山居寺已不复存在。”
“啊？怎么回事？”
“行了，抓紧时间。”一直没发话的傅君珩开口。
众人这才没追问下去，康精武道：“无忧的外形和气质很贴合周舟这个角色，这个角色就定下了。你回家等通知吧，保持手机畅通，下次过来谈片酬和合同。”
其余几个面试老师大概知道了，这是康导看对眼的，便也没多话。
只有一人道：“康导，不试试他的表演能力吗？我看他以前的作品，演技实在平平。”
康精武略微一想道：“演技是可以打磨的，无忧的底子好，稍加调教，就可以很出彩。他以前的作品不行，导演要付一大半责任。”
被怼的人想起康精武刚才对苏文彦的不留情面，“既然可以不看演技，那我们还选什么？”
康精武知道韩牛故意找茬，因为刚才他当众质疑韩牛收过苏文彦好处，这人记在心里了。
“当然看灵气和可塑性，以及跟角色的贴合度。”康精武说完，转头看向无忧，“来，给老师们表演一段笑着杀人的场景，就照你昨晚对付王苍尹的场景。”
“那无忧便献丑了。”他微微低头，单掌竖于脸前。
再抬眸时，眼底多了几分凌厉，单掌倏然一变，成了虎口大张的姿态。众人只觉一阵风拂过，无忧已向前挪了几米远，手半举在空中，桃花眼微弯，“祸从口出，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他的虎口依旧张着，手指做了个往掌心小幅度聚拢的动作。那指节明明很纤细，却又能给人一种力量感，那只漂亮的手一如他的主人美丽又危险。
“绝！我都感觉到了杀气，很贴合周舟病娇的气质。”
全程惜字如金的傅君珩道：“既然已经表演了，那就打分表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