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品?我的模样难道不是你们期许的完美模样?”
冷义冷笑,“就是因为你太完美了。”说着,他翻出桌面上关于她的所有测试结果。
“你是进化完全的新型人类,体能、智力、思维……没有任何缺点,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可是,你的完美才是他们真正畏惧的东西,他们看见你之后就立刻明白了,你是凌驾在人类之上的物种,你不会受命于他们,你也没必要拯救人类,即使你表现得没有任何攻击性,他们还是不会允许你的存在。”
冷义又拿出一份崭新的报告,“他们想要的,是像机器人一样,强大、智能、没有情感、只会按照命令行事的人类。你的话,不行。”
真是讽刺,人类被自己研发出来的机器毁灭了世界,现在又想要另一种机器人来对抗它们。
“所以,你肯放我走?”陈青欢有些看不透冷义,他亦正亦邪,从来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冷义往椅子上一靠,掏出一把军刀扔给她,“你可以进我的房间,想拿什么自己拿,准备好就赶紧离开。出去后往东边走,运气好,你能活着抵达一号生存基地。”
刀柄稳稳落入陈青欢的手中,刀刃锋利散发寒光,是个趁手的武器。
“连变异者群都无法入侵基地,光凭这把刀,没那么容易逃出去吧。”
“变异者没脑子,你难道也没有吗。自己想办法,不然要不要我打开大门放你出去?”
没想到冷义还会讲玩笑话,陈青欢耸耸肩,她心里早已多出一个想法,回敬道:“也不是不行,冷主任,要不,跟我一起逃吧。”
“什么?”冷义转瞬变色,“呵,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逃,就算基地沦陷,我也是能离开的那二十个人之一。跟你出去过生死未卜的生活,我还没那么傻。”
“没关系,我可以坐在这里等你考虑十分钟。”陈青欢跟他面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
就外表看来,陈青欢跟一个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但是摸上身体就会发现,她的身体硬如钢铁,仿佛在摸一块石头。在这短短几天,她彻底习惯了新的身体结构,原本突出的变异特征慢慢恢复成人类模样,属于她的进化还没结束,她的身体仍在不停优化本身。
冷义感到不解,“你凭什么认定我会想跟你离开?”
陈青欢笑道:“我想我如果成功逃走,冷主任一定脱不了干系,就算我做事再干净,查到你头上也只是时间问题。总之你之后应该不会好过。”
“猜得不错,可惜,你还不太了解我在基地的身份地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价值更在你之上,我可以放走一个你,同样可以再造出十个你,他们在动我时会斟酌思量,权衡利弊。”冷义摘下眼镜揉动眉心,看来对方的行为令他感到苦恼。
陈青欢勾起嘴角,还是没有放弃,“冷主任,我想你应该计划过逃离二号基地,你的房间里储藏着保质期最久的食物,你对基地的紧急逃生路线也十分熟悉,应该是私下了解过才对。”
出人意料的,这番话竟然让冷义沉默了下来,他的目光放空,神色落寞,似乎回忆起了深藏心底的往事。
“而且我只有一个,就算你的实验还能成功,他们也不会是我。”
她的这句话,他也深有体会。
冷义忽然叹道:“走不走也无所谓了。你说得没错,我曾经是想从二号逃去一号,那时我的妹妹在一号生存基地,但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已经死了。”
他拉出藏在衣服后面的项链,圆形吊坠打开,里面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可爱女孩的照片,“就算我研究得再多,就算我能克隆一个她,她也已经不会回来了。”
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悲伤的气氛,陈青欢没想到他看似坚强,内心却伤痕累累,难怪他总是独自待在办公室里不与人来往。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话已至此,陈青欢忽然打消了引他逃离的念头,这个人的欲望已经消失,生死都能置之度外,更没有什么能引诱他的理由了。
“冷主任,不管怎样都谢谢你,那么我先走一步。”她站起来朝他微微鞠躬,随即转身蹲上窗台,准备原路返回出逃。
“如果我妹妹没有死,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她叫冷欢,跟你的名字有一个字是一样的,我们的父母希望她永远开心快乐,所以才取了欢字。”冷义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陈青欢的一条腿已经伸出窗外,她闻言回头,与冷义四目相对,“她在天上会过的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冷义涣散的瞳孔终于凝聚起来,一字一句说:“既然有缘,跟你一起离开也不是不行。”
“啊?”
夜晚的戒备比较松散,因为没有机器的威胁,人们只需要盯住有没有变异者出现。四方的墙壁上站着全副武装的守卫人员,大约二十米一个人,全都面向外界,基地外围还有检测生物的热感仪器,五米内会触发警报。
“……这就是晚上的戒备,你能轻易爬上大楼,从墙壁上翻过去也不是难事,弄晕一个,然后避开热感仪器,要逃出去很简单。”冷义穿上了他私藏的装备,果然一身利落的军装才适合他的腱子肉,就没见过他这么壮的医生。
陈青欢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是她劝说冷义离开,但并没抱太大希望,“冷主任,不是从秘密地下室离开吗?”
“那这样,你从地下杀进去,我翻墙出去,我们在C出口一百米处会合。”冷义面无表情说道。
“懂了,一起翻墙吧。”陈青欢不再多嘴,背上满背包的物资,把冷义给她的军刀别在腰间。
二人分别从相邻的两个守卫点突破,陈青欢徒手攀爬,冷义则用专业的道具助力,最后差不多同时到达上方。
一人打晕一个,然后还要悄无声息的扒了人家的武器装备。守卫们根本想不到会有基地里的人类袭击他们逃离,正常人都拼死拼活地往各个基地赶路,谁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逃得格外顺利。
咚的一声,陈青欢完美落地,正好在两个热感仪器的正中间,分别距离五米以上。地面上没有灯光,天空也没有月光,基地外的世界就是一团浓墨,一墙之隔,危险系数却直线上升。
“背包里有手电筒,不过我们先离远一些再拿出来。”冷义跟她碰头。
陈青欢眨眨眼睛,发现眼前的场景十分清晰,“看来变异者还拥有夜视的能力,冷主任抓住我,我们往那边走。”
大部分高楼大厦都已倾倒,碎石遍地,视野开阔,所以陈青欢远远的就看见遥远耸立着的大楼,下意识就朝那边过去。
“那边有没有倒塌的建筑,我们走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物资。”
“越是没有被破坏的地方越危险,机器人们会寻找完好的建筑进行破坏,你跟我都是血肉之躯,枪子还好说,炮火就很难躲过去了。而且你应该看看哪边是东,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去一号基地。”
在这方面肯定是冷义的话更有道理,陈青欢只好停下脚步,换个方向继续走,“外面有机会找到车吗?”
“有机会,但是很难,就算找到车也不一定能启动,我们的食物够我们吃一个月,一个月足够走到一号基地了。”
“行。”
不停歇地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回头已经看不见基地的影子,陈青欢环顾四周后再次停下,拿出手电筒递给冷义。
“这里很安全,我们轮流守夜,你先睡。”陈青欢捡起几块水泥板立起来,围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再把地面铺平。
冷义并不推辞,他的体力肯定不如进化过的陈青欢,不好好休息只会拖累二人,于是靠在水泥板上很快入睡。
时间一晃而过,一直睡到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冷义才陡然睁开双眼,他竟然睡了一整夜,陈青欢根本没有跟他交换守夜,正想兴师问罪,又发现到处都没有陈青欢的身影,地上放着二人的背包,说明她不是抛弃他二次逃跑,可这人去哪儿了?
冷义巡视无果,只能在原地坐下等她。他舔一下食指测试风向,风从东往西吹,风里没有新鲜的血腥味,如果陈青欢在那边,起码说明她没有出事。
天空最后的暗幕褪去,距离冷义醒来已经过了半小时,陈青欢这时才飞快地跑了回来。
“冷主任,你醒了……”一回来就看见冷义阴沉的黑脸,棱角分明的写着愤怒二字。
“你去干什么了。”冷义隐忍不发。
陈青欢试探性地背上背包,假装没看见他在生气,“我想找一找有没有剩余的资源或者交通工具,跑得太快,一不小心跑太远了。不过我提前确认过周围的环境,我保证你很安全,然后才离开的。”
“没有下次了。”
陈青欢后背一凉,“好歹也问问我有没有找到啊,万一呢。”
冷义冷哼一声,“你如果找到了,还会忍着不说?”
陈青欢只能抱拳道:“下次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