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半百的石叔叔苦笑着,长叹一声端起茶杯,“原本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多嘴,你爸爸没告诉你肯定有他的原因,他也不想你担心。”
“可是我已经知道出事了,也已经担心了。”
“唉——”石叔叔无可奈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你的那个后妈杨慧丽,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平时把什么都看在眼里,敢说一句你爸爸没亏待过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听了外人几句话,竟然偷偷用你爸爸的厂子做担保,放了几十万给那个诈骗犯,让他去放高利贷,还以为自己能一本万利,简直蠢猪一个!”
石叔叔越说越气愤,把茶杯噔得一声砸在桌上,“你还小,生意场上的事你不懂,但是现在你爸爸的情况,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别说你爸爸了,就连我们都受到了波及,我们又是做食品的,闹出这种丑闻,信誉损失惨重,赔偿也许借一借钱能填上,但是信用问题很难翻身。”
陈青欢皱紧眉头,沉嗓问道:“诈骗犯是不是已经逃到国外去了,是个姓姚的?”
“对!你也听说了?他也是我们生意场上的熟人了,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种事,真不是个东西!”
陈青欢深呼吸,要是知道杨慧丽这么能作,她当初就该下狠手把她解决掉,“石叔叔,你知道我爸现在在哪里吗?”
陈永军为了这件事辗转于各个合作方,出差了好几天,今天正好刚回到家里。杨慧丽和杨云已经回了娘家,现在的他暂时没空管离婚的事,只想着怎么挽救自己的生意,再这么下去,他马上要一贫如洗了。
疲惫又颓废的他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整盒的烟,双眼黯淡无光,靠在垫子上无所适从,虽然他尽力把自己收拾得体面干净,但面容却仿佛老了十岁。
“叮叮叮——”电话声响起,他迟缓地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那个令人厌恶的号码,顿时火冒三丈,“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杨慧丽也是心虚得紧,所以想方设法挽救错误,终于找到了一个肯帮忙的人,“你凶什么凶,我找到愿意帮忙的人了!”
对方叫冯山,不仅愿意借钱给陈永军,还愿意跟他的食品厂进行合作。
陈永军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见面之前托人打听了一下,确认了对方身份,才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商谈。
杨慧丽正在冯山旁边陪笑敬酒,冯山大约四十五岁,谢顶微胖,还镶了一颗金牙,陈永军进来后伸着手走过去跟他握手,“你好冯山先生,你好你好。”
“陈老板,路上堵车啊?”冯山堆着肥肉的脸笑得灿烂,嘴里却一开口就挖苦他来得晚。
“抱歉抱歉。”
杨慧丽连忙起身,谄媚笑道:“你坐,你跟冯先生好好谈。”说完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好好。”陈永军灰暗的眼睛里出现一丝希望,把姿态放到最低,陪酒陪笑地跟他聊正事。
“……利息方面您尽管说,情况特殊,我也不会跟您讨价还价。”
“别说得这么见外,我也不是趁火打劫,愿意跟你谈合作呢,也是听其他人说过你们厂还可以,所以就来看一看。”冯山嘿嘿一笑,“价格方面你酌情打个折,我也就不过分压低价格了。”
有这么好的事?陈永军听到他的话虽然高兴,心里却更多的是不安,小心问道:“那我先把价格给您看看。”
“诶,不急。”这时冯山又摇起了头,端起酒杯跟他干杯,“我虽然愿意帮你,但也不是做慈善。我知道你女儿陈青欢,她可是现在特别红的明星啊,我没别的要求,就想认识认识她,请她来吃顿饭、喝杯酒,你是她爸爸,这总不是难事吧?”
金牙晃得陈永军的眼睛都疼了起来,听到他的话后他直接冷着脸放下了酒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冯山呵呵笑起来,自己干了杯子里的酒,“陈老弟你也别生气,你现在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没人会把钱借给一个可能还不上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钱借给了你,洞补上了,连我都不愿意跟你的厂子合作,其他人谁还敢来跟你合作吗?日子一久,倒闭也是迟到的事。”
陈永军依旧垂着眼皮保持沉默,结果杨慧丽一听坐不住了,连忙插话说:“是啊是啊,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想想厂子里的工人,还有爸妈。”
“你给我闭嘴。”
屋内正在僵持,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靓丽的身影,冷不丁的声音把三人都吓得够呛。
陈青欢盯着杨慧丽继续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出去。”
“你你……我还不是为了你爸爸着想,我也不想这样啊……”杨慧丽委屈得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永军害惨了她。
“青欢,你什么时候?”陈永军大惊,怎么也想不到陈青欢会出现在这里。
冯山看清来人后最激动,眼睛一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陈青欢葱白般的食指指了指杨慧丽,不容拒绝地说道:“出去,你的事我会慢慢跟你算。”
见她还想说什么,陈青欢却已经看向了陈永军,“爸,你也出去,我跟他谈。”
“陈青欢!”
“爸!”
她的眼神阴沉得能拉人入地狱,纵使是亲爹也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杨慧丽的后背更是一秒湿透,二人前后脚灰溜溜走出了门。
陈青欢坐到离冯山三米外的地方,开门见山说:“你愿意谈生意,你跟我爸就是合作商,不愿意谈就离开,给大家都节省时间。”
“谈!当然谈!”冯山搓搓手,笑得不亦乐乎,“我明晚请你吃饭,你来跟我吃顿饭,我就跟你爸签合同,怎么样?”
“那就是没得谈了,再见不送。”陈青欢面不改色。
冯山见她油盐不进,收敛起笑容拿出商人的气势来,吓唬她道:“你爸做这行不容易,十几年才有了这点成绩,如果因为你的任性毁于一旦,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你爸接受不了,我想你心里也不乐意吧。”
“我怎么任性了?害我爸的人就在外面,你现在就把错扣到我头上?我爸缺钱,我可不缺钱。”如果不是不想她爸心里过不去,陈青欢早就自己出钱补上了,轮得到他在这儿哔哔赖赖的。
冯山冷哼一声,一脸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表情,“钱,你是不缺。但你爸的生意不是有钱就行了的,咱们这圈子就这么大,合作不合作,能不能合作,我们的嘴巴一说,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你是有钱,只要你每年都愿意拿五百万给你爸的厂子填补亏空,那也行。”
他洋洋得意地翘着二郎腿,语气是吃定了陈青欢肯定会被他胁迫。
陈青欢嗤笑一声,眉眼间净是不屑,“那我劝你管好你的嘴。”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冯山不可置信,难道她如此铁石心肠,连她爸都不管不顾,“你也是个公众人物,你应该清楚你的口碑比你爸还重要,你就是这么说话的?”
“五百万。”陈青欢勾着嘴角。
“怎么?你想用五百万封我的口?”冯山只觉得听了什么笑话。
“如果一定要花钱,那当然要物超所值,永绝后患,你觉得五百万可以雇多少个职业杀手?”
“你……你疯了!”冯山猛地起身,哐当一下把椅子撞倒,发出了一声巨响。
屋内的响声惊到了外面的陈永军,他叫喊着陈青欢的名字冲进来,却看见冯山慌慌张张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陈永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还以为是陈青欢被欺负了,结果怎么看上去像冯山被欺负了?
陈青欢站起来慢悠悠往外走,不紧不慢地说:“他想威胁我,我倒要看看谁威胁谁。”
陈永军苦笑叹气,虽说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但他看见陈青欢好好的,心里就莫名得到了安慰。
杨慧丽这时凑近试探道:“这是没谈成?”
“谈成什么?你以为我会出钱出力来给你的错误挽回损失?”陈青欢像看弱智一样地看着她,“亲兄弟明算账,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把账算清楚。”
杨慧丽心道完了,陈青欢不像陈永军,她可是跟自己一点儿情分都没有。
陈永军:“回家说?”
“不。”陈青欢往外走去,“阿姨这几天都是住娘家里,说话也该去那里说。”
“不!”杨慧丽瞬间慌了神,难不成还要她在一大家子人面前丢脸吗!
“不去也行,你现在把因为你损失的所有钱拿出来,这件事就算了。”
杨慧丽狗急跳墙,怒极反笑道:“你别欺人太甚,你也别忘了,那些钱都是用的你爸的名义!”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陈永军闻言怒不可遏,终于把这些天的怨气发泄在这一巴掌上。
陈青欢冷眼旁观,表情纹丝不动,看着他打完巴掌后继续说:“要么去牢里,要么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