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事?”楚勇冲他姐挤眉弄眼,在向她确定是不是这样。
听起来好像没错,可怎么说的全怪她了似的,姑妈眉头一皱,嘟嘟囔囔的说:“我是觉得她态度有问题,当长辈的说她两句她就顶嘴,像什么话,一点儿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算了算了,大过年的,懒得跟她计较。”
好一句懒得计较,见她主动结束这个话题,楚勇便不再大做文章,可现在他们想静下来,陈青欢却不肯。
喝完一口汤说:“妈,我刚回家有些累,今晚不陪你看春晚了,吃完饭我就去睡觉。”
“哦,好。”苏洁这时看起来没再继续神游,但眼神还是空空的,她一直在思考女儿的话,现在她已经有无比坚强的后盾,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不用怕被人扫地出门,可一切太突然让她没有实感。
楚勇闷哼一声,砸吧砸吧嘴,思索几秒自然而然说:“你跟你妈一起睡书房,被子在衣柜里自己去拿。”
那张木板似的床又窄又薄,两个小孩也不一定能睡下,亏他能说出口,陈青欢当听了个笑话,“为什么?我要睡我自己的房间。”
“你的房间是你表弟在睡,你去书房睡几晚,别那么不懂事,我们的房间也是你姑妈姑父他们睡。”楚勇还没发现陈青欢的异样,反正她一直对谁都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女的长得太漂亮了就是不好,把自己当个宝了。
这时姑父忽然假客气起来,笑眯眯的说:“不然让我去睡客厅,我睡哪都一样,侄女儿刚回来,让她好好休息。”
“她有什么可休息的,出去玩累了而已。”楚勇动作夸张的按住对方的肩膀,拿起酒杯敬酒,“姐夫你看你跟我客气什么,哪有让你睡客厅的道理!来来这杯我先喝,你随意。”
陈青欢看向和善的姑父,她一早就注意到他,是个话少又安静的人,只不过她注意他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在她身上,总是在上下打量她,虽然她希望是自己自作多情,但这眼神的确不怎么纯洁。
估计连苏洁都没注意到那人心底的下流想法,要是以前,十二三岁的女孩在家里被长辈碰了摸了也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书房这种公共区域,就算有小孩在里面睡觉,长辈进出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我要睡我的房间,表弟跟姑妈姑父睡也没太大关系吧。”语气果断,冷淡的表情更是不容拒绝。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了怎么不听呢?”楚勇的笑脸瞬间垮下来,声音骤然变大,“大过年的我不想教训你!现在吃饭,你别再说话了。”
说完觉得她给他丢脸,又接了一句,“也就是楚黎今年没空回家,你睡的房间本来就是楚黎的,怎么这幺小气,一点儿也不像个做姐姐的。”
楚黎是楚勇的儿子,比陈青欢大几岁,和他亲妈一起在外地定居,他很少回来,所以陈青欢和他并不熟。
听他说出那句话,苏洁忽然有一瞬奇怪的反应,他说那是楚黎的房间,说明他心底也没把她们二人看成一家人,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想法和态度,才让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妻子,而是来借住的保姆。
陈青欢依旧冷着脸,年夜饭欢快的气氛早已变得有些僵硬,她被骂了也不气不哭,淡定说道:“既然家里都睡不下了,那就别勉强,我吃完饭就出去。”
“你出去,你去哪,还敢闹脾气是不是?过年的时候非得挨骂才舒服,平时把你惯了,现在还让姑妈他们一家人看笑话是吧,你不吃饭就去旁边站着,别在饭桌上碍眼!”楚勇这次气的直接把酒杯用力放在桌子上,咚的一声,房间里只剩下电视机的声音。
姑妈心里是喜笑颜开,总算让被她破坏的心情好了一些,悠然自得的吃着菜,等着看她委屈巴巴的继续挨训,而姑父则可以正大光明的盯着她,他已经吞了无数次口水,这吹弹可破的脸蛋,粉红的唇瓣,白嫩的小手,简直让他移不开眼!
话说到这一步,陈青欢缓缓起身,可她并不是听话去罚站,而是边往卧室走边说:“我去我妈的房子里睡几天,等姑妈姑父表弟回家了我再回来。”
她的话仿佛让时间静止了,所有人一动不动,连苏洁都没反应过来,虽然上次把第二个合同签了,但钱还没到账,即使后来和女儿去看了看户型,可买房的事八字都没一撇。
“你说什么!”楚勇这次直接把筷子摔了,怒视着苏洁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打她,瞬间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她,可还有外人在这,为了面子不好说太多事,只咬牙切齿的憋了一句,“你怎么有房子?”
苏洁心里同样疑惑不解,不知道说什么,见她沉默,楚勇用力的拉扯了她一下,暴躁的情绪几乎失控。
结婚前他知道苏洁一穷二白,跟陈青欢她爸离婚后一分钱也没拿到,还带着个拖油瓶,结婚时他强调过自己的房子和车子都是婚前财产,不会加她的名字等等,总之不让苏洁占到任何便宜,现在她女儿亲口说她妈有房子,那肯定是不小心说漏嘴了,陈永军肯定给她留了房子或者钱,她骗了自己!
妈的,越想越气,楚勇现在必须要苏洁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否则这年就别过了,声音压缩的很小,语气却是一颗定时**,“你有什么要说的还不快点跟我说!”
从卧室出来,陈青欢拿上一些重要的东西,见楚勇正扯着苏洁,她用力拉她站起来到自己身后,笑容逐渐寒凉,“楚叔叔,姑妈姑父表弟,新年快乐,我跟我妈就不打扰你们一家过年了。”
说完头也不回开门离开,楚勇错愕无比,她们竟然真的走了!不是吓唬他!等室外的冷风刮到脸上,苏洁才完完全全清醒过来,她恍惚了一整天,这时才终于明白这一切不是梦,她做了一件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但看见路边正在招出租车的陈青欢,才发现自己心里丝毫不慌,只有畅快,二人迅速上车,车子开动,苏洁忍不住回头看向楼下,楚勇并没有出来追她,也没有给她打电话,不过这一切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师傅,麻烦您,去xx酒店。”陈青欢说的是市中心最贵的酒店,最便宜的一间房也是四位数,苏洁忽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问:“房子是你乱说的,我们现在去住酒店?”
“钱没下来,房子当然没有,妈,你想想谁过年的时候睡木板,你敢把这件事告诉外婆外公吗,他姐他侄儿是宝贝客人,你也是别人心尖上的人,凭什么要受委屈。”陈青欢发自内心的问她,她知道她妈妈吃苦吃惯了,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如果现在想回去,现在就让师傅掉头,我跟你一起回去睡书房。”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嘲笑道,“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洗碗,你不在家,家里都没人洗碗呢。”
苏洁再次被她的话打动,她想到今天给妈妈打电话说不能回家陪她过年,他们只笑着说没关系,等她有空了去就行。
脑海一片混乱,又开始恍恍惚惚的,这时司机师傅忽然开口说:“小妹妹,你把我说的都想回家了,你说这年三十晚上谁还在外开车,也就是为了挣点辛苦钱,不然我早就回家过年了。”
车子停到酒店门口,门外的小礼服接待走过来开车门,陈青欢掏出一百递给司机,“师傅不用找了,新年快乐,祝您新年健康平安,财源滚滚。”
“哎哟小姑娘,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谢谢你。”
苏洁跟着陈青欢,脚下像被施了咒只能跟着她,酒店大厅挂着精美的红灯笼,富丽堂皇的酒店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即使是加班的酒店前台也笑得灿烂,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像她一样失魂落魄的。
陈青欢承认自己的手段有些强硬,几乎是要苏洁在她和楚勇之间选一个,可她知道他们的未来,她妈妈到最后也没有变得重新快乐,而是被日复一日的精神压榨磨得毫无脾气,成了一个只会围着丈夫转的年老色衰的女人,麻木的可怕。
也许苏洁曾经真的很喜欢楚勇,和他有快乐的生活,可美好的回忆并不能麻醉自己一辈子,断舍离之后才能拥有崭新的真实的快乐,她甚至希望苏洁能重新寻找一个真心爱她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
进到酒店标间,房间里豪华的设施让苏洁觉得震撼,地上是柔软舒适的漂亮地毯,桌上有果盘和零食,电视机比家里的大了一倍,浴室里有锃光瓦亮的浴缸,她从来不知道酒店还可以这样豪华,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住这么好的房间。
“这得多少钱啊……”苏洁开始肉疼,看着桌上的果盘又问,“这个能不能吃,吃了不会再收钱吧?”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用。”说完陈青欢拿起座机给前台打电话叫了两份餐,“刚刚没好好吃饭,年夜饭就在这里吃吧。”
再次凝视着眼前的女儿,她给了她从没感受过的安心感,苏洁一时无语凝噎,看着陈青欢打开电视播放春晚,电视机里的相声让人忍俊不禁,她忽然长吁一口气,心里是久违的轻松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