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会主”阴阴地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告诉你此地与地狱无殊……”
“呀!”
惊呼声中,徐文以闪电手法扣住了白衣少年的腕脉。
“聚宝会主”厉喝一声道:“放手!”
“没那么容易!”
“你……想把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送本人与蒋姑娘离开,还尊驾一个活人。”
白衣少年眼见两名手下神秘地毙命,早已惊魂出窍,此刻,更是面无人色。
“聚宝会主”身形一晃,把蒋明珠抓在手中,道:
“‘地狱书生’,要好死的话,你赶快放手!”
徐文防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登时为之一窒,但心念电转之下决定走一着绝棋,当下故意作毫不为意地道:“如果会主认为合算的话,我们无妨做一桩交易!”
“交易?”
“不错,这位是令公子,那位是蒋府干金,身分大概相等……”
“怎么样?”
“一命换一命!”
“聚宝会主”面色一变,道:“你愿意她死?”
“令公子也不会活!”
“‘地狱书生’,你自己呢?”
“在下不在乎生死!”
“你如加上你一命,这桩交易岂不赔了本?”
“即使赔本,在下仍愿完成!”
“聚宝会主”怔了半晌,咬牙道:“算你赢了,不过,山长水远,本座会讨这笔帐的。”
徐文嘿地一声冷笑道:“在下随时候教!”
“放开他,你可以带人走了。”
“在下得到什么保证?”
“哼!‘地狱书生’,你未免太小觑本座了,本座能失信于你吗?”
“好极了!”
话声中,松开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一个倒弹,退到案后,厉声道:“‘地狱书生’,你死定了!”
“聚宝会主”厉声喝道:“不许妄动,让他们出去!”
白衣少年恨恨地盯住徐文,没有再开口。
“聚宝会主”也放开了蒋明珠,把她朝徐文身边一推,道:“‘地狱书生’,别忘了这笔帐当中还有两条人命?”
徐文冷冷地道:“如果在下健忘,会主仍可以提醒在下的!”
“送他们走!”
这话是对白衣少年说的,白衣少年万分不情愿地按扭开了铁门。徐文伸手去牵蒋明珠的手,想了想又缩了回来,道:“蒋姑娘,我们走!”
蒋明珠本身似已毫无主宰,徐文要她走,她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举步便走。出了室门,原先那黑衫老人内堂堂主施一浩业已候在门外甬道之上,一抬手道:“随老夫来!”
两人跟在施一法身后,左转右折,看来已不是来时的路道,不久,耳闻水声哗哗,眼前现出一条丈余宽的水渠,水流甚急,渠边系着一只小舟。
施一浩朝小舟一指道:“请登舟!”
徐文望了望这地下水渠,剑盾一蹙,道:“这水渠通往何处?”
“通往人世!”
徐文眉目之间,戾气突盛,眼中煞茫闪闪,一字一句地道:“姓施的,在下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施一浩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硬起头皮道:“‘地狱书生’如果本会不放人,你有通天澈地之能,也休想离开这地底秘宫。”
徐文当然知道这地下室中机关密布,为了顾及蒋明珠的安全,他已一忍再忍,否则依他的性格,早已动了手,当下硬把一股杀机逼了回去,情势所迫,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拉蒋明珠的柔荑,上了小舟。
施一浩解开系缆,小舟顺流而去。
地底水道,时窄时宽,其多曲折,除了哗哗水声,伸手不见五指。
小舟是扣在一条粗缆之上顺流滑行,所以不虞翻覆。
两人同处小舟之中,相对而坐,几乎四膝相接,阵阵少女身上特有幽香,刺激得徐文心烦意乱,两天前,如果他不改变主意,可能,她就是他的妻子,而现在,彼此陌路,他为了道义而救她。
如果,蒋明珠在正常状态之下,情况也许会略有不同,但她在“迷神”药物的控制下,有如白痴,这使徐文减去了许多无谓的困扰。
这地底水道竟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道向何处,足足两刻光景,才发现蒙蒙亮光。
呼的一声,小舟冲出水口,阳光使久处黑暗的徐文耀目难睁。他闭了一会眼,再度睁开,小舟傍在一条大河的岸边,身后便是那暗渠水口,若非身历,谁能相信这水口是一个江湖帮派的通道。
他执着她的手,一跃登岸,小舟缓缓退回洞中,逆流而失。
蒋明珠茫然地注视着徐文,仍旧不发一语。
徐文拉着她到一株浓阴匝地的树下,然后取出一粒红丸,道:“姑娘,请服下。”
蒋明珠木然接了过来,道:“这是什么?”
“解药。”
“解……药?”
“是的,姑娘中了聚宝会的‘迷神’之毒,此丹可解,请服下吧。”
蒋明珠似有所觉地点了点头,把丹丸纳入口中,和津液吞下。徐文静静地在旁边观其反应,工夫不大,蒋明珠的面上起了变化,茫然之色逐渐消失,秀眸中也开始闪烁着波光。她望着徐文,先是疑惧,继而似陷入沉思……徐文知道解药业已生效,率先开口道:“蒋姑娘,你记得起经过吗?”
蒋明珠皱眉苦思了片刻,才道:“隐约记得,是公子救了我?”
“适逢其会罢了。”
“小女子敬谢救命之恩!”说着盈盈一福。
徐文作揖还礼,道:“姑娘不必多礼,小事何足挂齿,在下说过只是适逢其会。”
“公子忒谦了,请问高姓大名?”
“这……在下被人冠了一个不雅的外号,‘地狱书生’!”
“哦!是!是!记得在秘室之中,他们如此称呼公子。”
“姑娘还有什么不适吗?”
“现在很好了!”
“姑娘如何落在聚宝会人手中?”
蒋明珠粉腮倏涌愤然之色,恨恨地道:“是在清明那天,赴寒舍墓园扫墓,正在欣赏墓园花草,突地出现两个黑衣人,不及喝问对方路数,鼻中嗅到一股异香,随即糊糊涂涂地听他们摆布。”
徐文一颔首道:“聚宝会这种手段,的确令人不齿,他们的目的是在尊府的珠宝,现在对方勒索的通知,可能已达令尊手中,姑娘还是早些返家吧。”
蒋明珠目光向四下一打量道:“此地距开封已在百里之外,敢请公子届临舍间,由家父面谢……”
徐文忙道:“在下有急事待办,改日再奉扰……”
“公子不屑枉顾么?”
“哪里话,事实如此!”
蒋明珠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徐文虚飘的左袖,诚挚地道:“公子的左臂……”
徐文不经意地一笑道:“练功成废!”
“这是武人的不幸!”
“姑娘,我们动身吧?”
“公子真的不愿到舍下盘桓……”
“的确有事不能分身,盛意心领。”
蒋明珠情意殷殷地道:“公子的行方可否见告?”
徐文一愣,随口应道:“渡黄河北上。”
“小女子有一物相赠,藉表微忱,望公子勿却!”
说着,摘下一双翠玉耳坠,又道:“大河南北,所有钱庄行号,凭此耳坠,可以随意取钱。”
徐文后退一步,摇手道:“在下所需丰足,好意心领了!”
“公子太过矫情了!”
“在下没有理由接受这厚礼……”
“只是略表寸心而已,公子何心故拒?”
“在下心领!”
“就当一点纪念物留下如何?”
徐文心中有数,无论如何,他不能接受对方的礼物,但不接受似乎太过使对方难堪,一时之间,倒没了主意。
蒋明珠手持耳坠,也是进退两难。一个少女,把贴身的东西赠送与一个陌生男子,多少是有些作用的。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悠然出现,来的,赫然是“天台魔姬”。
徐文一皱眉,尚未开口,“天台魔姬”已格格娇笑道:“兄弟,这位姑娘是谁呀?”
话声中,目光瞟向了蒋明珠,竟然充满了妒意。
女孩子最是敏感,从目光中,蒋明珠似有所觉,忙道:“公子,这位是……”
徐文灵机一动,忽然得计,微微一笑道:“这位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天台魔姬’。”又转头介绍道:“这位姑娘是开封大家蒋前辈的掌珠!”
“天台魔姬”口里“哟”了一声,正待说下去。
徐文已抢着道:“姐姐,我正要找你!”
这一声姐姐叫得“天台魔姬”心花怒放,把一天前徐文对她的冷酷无情态度,志得一千二净,眉开眼笑地道:“你找我?”
“是的。”
“什么事?”
“我们等会再谈。”
蒋明珠深深地望了“天台魔姬”一眼,然后伸手递过玉坠,道:“请收下!”
徐文一退身,道:“在下断不敢接受!”
“天台魔姬”不明究里,粉腮不由变了色。
蒋明珠固执地道:“公子,伸手容易缩手难!”
徐文心念疾转,只要蒋明珠一回到家中,与她父亲蒋尉民提起经过,道出“地狱书生”
四个字,自己的身分立被揭穿,这耳坠既是大河南北各钱庄行号都可取钱的信物,那无株连城通宝,自己对她无意,岂能收受,但“伸手容易缩手难”这句话,把他扣得无法转寰。
又想,为了使对方下台,只好权且收下,然后再命家人专程送回亦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