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材料员小张咕哝道:“去美国搞技术?这个?还不如登月简单一些。”
林岭东放肆吹牛,却没奏效,一干人表情复杂。
材料员小李的脸上,甚至有些讥讽。
陈老也是微微摇头,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们的计算机可不是普通计算机,机房都有5层楼高,和控制中心是配套的,总的占地30多亩,光是软件就花了8000多万美金。
而且,有钱都买不到。
去米国搞技术更是个笑话,想引进这种技术,无异于登月的难度。
罗科长附和道:“是,技术的问题,想想办法都可以解决,可问题是,谁都没这样的权力,再说了,就算你能搞回来也于事无补啊?”
陈刚又说道:“我想,林总肯定是误会了,其实每一家钢铁企业,都有自己的专用生产流程,一旦确定了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我们出来采购铬矿,是因为全新生产线,我们3期工程的不锈钢基地,正好在寻找矿石来源,你能懂我意思吗?林总?”
“只要我们谈妥了,你就是我们的标准供应商,今后你的矿不管多少,我们全部都要,你的矿石都不用回港,从苏丹,直接拉到我们的原料码头卸货。”
“只要以后的矿,都能达到这样的品位,不说5年合约,10年合约都敢跟你签。”
陈老也说:“小林同志,你们也要想想以后嘛,印度的那些钢铁公司,他们的产量才多少?他们能跟我们比吗?要想想长远呐,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会给你盯着的,以后就用你这一家了。”
找了新的突破点,几人又开始狂轰滥炸。
陈东方又说:“……”
连翻译都来插一嘴,说了一堆。
林岭东再一次满头黑线。
这才多久一会儿?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是这一群人过来。
一副副颜色,就包括陈老都是人才,不干销售都可惜了,口舌翻飞,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没用!
他豁出命去,不惜以身犯险在德国人头上动土,千辛万苦两三个月的忙碌,他自己都晒成了一块煤炭,就捞这点好处?
林岭东也不肯罢休。
让他们尽情的说,脸色也越来越冷,等说得差不多了,林岭东才摇头反问。
“连这单都没有谈好,还说什么以后?”
向处笑呵呵的,打马虎眼:“呵呵呵,话不能这样说,我们竭力追求的,不就是稳定的供应关系么,还可以慢慢磨合嘛。”
林岭东:“没了,长久不了,我不想隐瞒你们,这批矿基本上采光了,我去矿坑看过,露天矿床,人工开采,已挖了两三百米深,再挖就要打井了,投资要几千万,那地方集团是不会再投钱的。”
“没有了?”
这一下就炸锅了。
陈老惶急道:“才两三百米,怎么就不挖了?这矿才刚碰到皮啊,看这成矿条件最少有几十公里长,咋不继续挖啊?”
陈刚也说:“才300米算什么,连平均采深都没达到,再挖1000米都富,这批矿石的样本我们研究过,连天窗都没挖到,下面的储量还很丰富,继续开采品位只会更高,为什么不采了?”
贸易局的陈东方也说:“几千万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吧?这么高产值的矿,怎么不采了?这不是浪费掉了吗?”
林岭东只剩冷笑:“战乱国,谁敢往里面投钱?非洲那地方又有什么技术?全是人力开采,万人矿坑,野蛮开采,深度大于直径,已经打成一口井了,随时都可能垮掉,几万人都只能活埋,怎么投钱?”
材料员小李不解的问道:“采矿不都是打井吗?有什么问题吗?”
其他人,也是一脸疑问。
林岭东却不肯再说了,摇头道:“非洲的矿业残酷,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我也不好形容。”
脑子里,却回想起初见4号坑的震撼,深不见底的矿坑,黑幽恐惧,每一处矿壁都是悬崖峭壁,上万人蚁附攀爬,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光着脚踩在湿滑腐朽的木梯上,只要要一个踩滑人就没了,一串人都没了,扛着麻袋的矿工像是从地狱爬出一般。
这些矿,是人命换出来的。
几人又开始追问,为什么啊?好好的咋不采了?矿点在哪里呀?需要投资多少呀?咱们想想办法呀?问得林岭东不胜其烦,索性双手抱胸眼睛闭上,耳边才慢慢的清净了。
“老板,安全带,准备降落了。”阿尼尔在耳边提醒。
林岭东这才睁开眼。
对面的几人,一个个眉头紧锁,要么垂头思考,要幺小声商量,窗外的景色再美,也无心观赏。
看林岭东睁开眼了,陈老又开口了:“小林同志啊,换一个方式呢?其他方面呢?比如对口合作,帮你们提供援助,你们要建设钢铁工厂我也有经验嘛,就没有折中一点的办法了?”
林岭东面如寒霜:“没有,我即使有心出力,却无能为力,股东的意见很明确,必须有合作指标,否则,只能高价竞标。”
“真没办法了?”
林岭东不耐的摆手:“不用再说了,我无能为力,拴好安全带,马上降落了。”
水飞上短暂的沉默,被滑降的失重打破,一群人没这个经验,跟着机头仰角往后倒,还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等水飞停稳,几人才将目光放到窗外。
这一看,竟是一座蛮荒海岛。
银白的沙滩,被珊瑚倒映得墨绿的海水,岸边一座袖珍起重机,抱歉,见惯了上海的码头,如山的集装箱,看这玩意儿就跟个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除此之外,就只有破破烂烂的两条矿船,和两艘小吨位的集装箱船。
尤其是陈刚,看到这一幕简直大跌眼镜,跟原料码头的10万吨矿船比起来,这种货色无异于垃圾一般。
这地方是真破啊!
四道狭窄的木桥,连接着一排排破破烂烂的木头房子,顶上盖着茅草,沙滩上拢着柴火堆,挂着铁锅,一群洋人光着膀子,摆着沙滩椅躺得到处都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酒气。
一看水飞下来了,有些人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抱起沙滩椅掉头就跑,拖鞋跑掉,裤子跑掉,有两个家伙干脆就是光着屁股的,有一个家伙还摔了一跤,可又见鬼似的爬起来连滚带爬,钻进后面的小树林去了。
什么玩意儿?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竟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惊骇。
材料员小声的咕哝道:“这什么鬼地方?”
看到这一幕,林岭东鼻孔都喷出火来,自从开工之后,他就没再惯着这些老毛子,设下了八道铁律,最重要的一条,不能在码头上和岸桥上晒太阳,尤其是光着屁股晒太阳。
可这些家伙好死不死,对晒太阳这件事,有着变态般的执着,这可是赤道线,紫外线直射,能把皮都晒掉一层,他和阿尼尔等人都是走到哪儿躲到哪儿,巴不得找一个能躲阴凉的地方。
这些王八蛋倒好。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林岭东都没觉得什么,觉得他们苦习惯了,在沙滩上喝喝啤酒,晒晒太阳,潇洒。
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