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偏向于赤道,四季温度都很高,往往只分成旱季和雨季。
但是那边只有少部分由帝国所占领,大部分都是兽人统治的沙漠地带,当然也并非没有雨林,靠近左边人类和右边雨林的领地算是兽人中少有的丰饶之地了。
当然兽人所在的皇城是围绕着一片相当广袤的绿洲所建立的,不过因为兽人们绝大部分都不明白节制的道理,所以在多年的积重下,绿洲的面积在不断地缩小。
而杜姆戈壁是帝国境内最大的戈壁,面积有千里之光,比阿尔丹行省还要更大,归属于维克行省旁边的圣保罗所统治。
圣保罗并非特指某个人,甚至与某种血脉都无关,而是一种精神的传承,是精灵的土地上唯一仍有天神教派所统治的土地。
他们的领主被称呼为使徒保罗,而城中的信徒则称他为圣保罗。传说很多年前的某位圣保罗——可能是初代的圣保罗曾经杀死了某个陌生人,但是很奇怪的是,那个被杀死的人与他无冤无仇,也并非异教徒,并且据传还是个拥有强烈天赋异象的人。
“你不该来到这里,这不是降临的日子。”这是圣保罗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人死后,圣保罗不仅没有让他染上污名,并且还将其风光大藏,礼遇堪比教皇。
这让无数人都很奇怪,也成为了了帝国历史上的未解谜团中的一个。
杜姆戈壁是个难缠的烂摊子,周围的行省没有一个想去管理他,但是保罗主动将这块难啃的硬骨头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他们历届都致力于消灭沙漠中肃杀,或许也正是这种宏愿吧,历代的海神殿教宗都没怎么让他们难堪过。
其实这些边境的行省都普遍略大,省都大都建立在天气没有那么燥热的温带地区,所以这片沙漠的成因其实还是有点让人奇怪的,但是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就只能克服困难。相较于刚刚开国的那时候,沙漠的大小和生态环境都已经改善了很多。但是保罗行省的生活环境也就那么回事,中不溜秋不高不低的,而且这个评价是适用于从保罗到乞丐为止所有人的,在这个行省,每家每户似乎都住着同样大小的房子,吃着自己养的食物,每天除了做礼拜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兴趣,整体的社会欲望都很低下,所以越来越多的年轻会选择逃离行省,但往往在奋斗了几百年后又会抛弃所有的博来的家业选择回到这片他们的出生之土。
“想要找到他们,一定要找到圣保罗来帮忙,他们世代与沙漠比邻而居,会知道有哪些地方是可以藏匿邪术师的。”沐恩回答道。
但是老人却摇了摇头道:“我们的行动是秘密的,因为我们不能保证他们中就一定没有叛徒。况且他们和我们的信仰并不相符。”
“我记得教典上不是说世间万物灵魂平等、上至王公下至流民。”
“天神教派是群资源当奴隶的人,他们的以天神之名行为善之事。”
“就算是真的这也和我们的行动不挨着。”
“没人会同意的。”一个裁决者环着手臂说,沐恩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是同一种表情。
这的确是让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面前的这些人把虚无缥缈的信仰看的比解决眼下的严肃问题还要重要?
难道信仰可以代替面包吗?
果然,社会的主要矛盾永远是意识形态的冲突,在某种意识形态下的人,是无法自我意识到那种意识形态有多么愚蠢。
“如果你们不能在最快的时间找到他们,那些人就越有可能会被转化。”沐恩警告道。
不成想听到了这句话,四周坐着的人却突然都开始笑了起来。
“你以为那些邪术师会放过他们吗?况且邪术师转化正常的魔法,并不需要让他们愿意。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扒手没见过邪术师的手段。”
“我……”沐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他说自己遇见邪术师进本上都是直接杀掉的他们也肯定有一大堆的话等着自己。
恶心人的话总是很容易成功的,沐恩沉默了下来打算不再听他们的谈话。
老人看到沐恩沉默了下来,便先招呼各个小队长先回去做准备,某些细节的东西也应该再多想想。
“这么久了,难道你不怕他们已经往更远的地方跑了吗?”老人坐到沐恩的身边,他在刚刚听说沐恩的分析后,觉得这个少年确实有几分本事,所以这个素来冷漠的老乌鸦也愿意和他多说几句。
“他们没有地方可以跑了,除非有哪个行省包庇他们。虽然保罗行省不富裕,但是天神教徒无疑是非常痛恨这类东西的。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被收买。而往北走是不死鸟家族的领地和长城;往西走是眠湖家和凯特丽家,都是比较注重行省安全的;往东走是已经有准备的北方各省;南边是门罗家,他们没有跑的地方。”
老人点点头表示认同但是也说了一句世界上的事情没有计划中的美好。
“你可以先行去保罗行省踩点,我们绝对不会也不被允许接住其他行省的力量,所以不管咋么说我们此次进入保罗行省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知会使徒保罗。但是我猜测他们应该会有沙漠的地图,到时候我们到达那里后,你可以告诉我们你认为的地点。”
“你确定他们会有地图?”
“他们会用独特的戈壁地形来招揽游客,虽然戈壁名字的寓意很恐怖,但是这阻止不了喜欢冒险的年轻人的。”
“到时候我怎么找你们?”
老人的眼底亮起了光,在沐恩的身上虚指几下,从容道:“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找到你。”说罢,他丢出了一小袋银币。
“这是你这些天生活的费用,多不必退,少不会补。”
沐恩掂了掂重量,突然觉得面前的老头还算是有点幽默感,算是他今天中遇到的比较好的一件事了。
说走就走,毕竟沐恩还需要去沙漠稍微的实地考察一番。
三天之后,沐恩的马车已经来到了圣保罗行省的范围,城墙是土黄色低矮的样子,看上去很萧条。
走入城中,那种荒芜的感觉更加明显,虽然守城士兵的盔甲很明亮,看上去有几分曾经教会鼎盛时期的庄严,但是城中的人们都是麻衣褴褛的样子。
只是很奇怪,他们的神色都很恬静,仿佛是已经接受了潦倒的命运。城中最繁华的地方是大教堂,教堂中有许多天使向世人伸出手臂的场景。在一众天使的上方,有个神明看不清面庞。
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这点在任何方面都适用。人们敬畏的从来不是那些伟大之类,他们所敬畏的是超乎自己理解的力量或者未知的事物。
天神教派说每个人都是神的孩子,神是世界的牧羊人,所以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应当学会为神的愉悦奉献和牺牲。
这无疑是不受人待见的,在海神教团崛起并在建国之战中出力颇丰后,他们便理所当然的退出了历史的聚光灯下,只能作为一个配角而存在。
海神教团将灾难归结为自然的变化,就像洋流并非一年四季都会带来鱼群而是遵循某种规律,因为每个灵魂生而平等一视同仁,所以神不会插足人间,就像强壮的大鱼会吃掉小鱼那样,每个人的选择都要为自己负责而不是苛求不可知的力量帮助。
相较于个人崇拜,无疑这种以提升自我为教义的宗教会更受到人们的追捧。
只不过有些丛林法则的意味在其中。
但是海神殿说自己为神的代言人,会替他保护他的信徒可以受到公平的对待,这其实是种隐晦的说明,说明信仰海神可以得到某种程度的帮助。
任何人所组成的团体天然都拥有腐败的倾向,这也是王朝更迭不断,战争如同季洪的原因吧。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毕竟沐恩的首要目的是为了找到自己那个比较没谱的雇员的下落,他觉得西蒙应该不会死亡或者投靠邪术师,因为虽然西蒙看起来脑子活络并且比较利己惜命,但沐恩认为他是有底线的。或许是因为对方不经意会透露出的那一抹认真坚毅的神色吧。
对方为什么要抓西蒙这让沐恩非常的疑惑,一帮平时以杀人为兴趣的邪恶团体突然想听天籁之音是让人比较费解的事情,按照常理他们应该更偏向于用腐化力量把西蒙的嗓子变得沙哑,然后再把他作成人彘让他唱歌。
想到这里沐恩突然打了个寒战,似乎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西蒙变成那个样子。
他走过街道小巷——虽然感觉宽度也差不了多少。寻找沙漠的地图,最后终于在来到的当天找到了一家仍然开着门的旅行者商店,毕竟之前邪术师的佯攻是雨露均沾的,所以现在哪怕过去了快一个月,城禁仍然严苛,大部分的店家都关了店回去种田了,少有现在仍在做生意的。
前店后厂、前店后天,这就是绝大多数行省人的生活方式。沐恩将店内仅剩的五十张地图全部包圆,但是沐恩并不是特别的放心,因为这种手绘的地图别说一家店和另一家店会有区别了,就是每张地图它都不完全一样,这无疑会加大判断的难度。
所幸店家熟能生巧,虽然如果要苛求细枝末节还是有些许出入,但是大体上还是一样的,特别是几处有名的景点,绘制的精益求精。
只是没有办法买下其他店家的地图,就没有办法进行对照了,而如果想要搞到官方绘制的地图,虽然质量有保证但是一定会惊动行省方面。
沐恩想要寻求高塔的帮助但是最后还是作罢了,毕竟各地高塔指挥使实际上是应该是领主的下级,不可以擅自行动。
晚上的时候沐恩找到了家民宿住了下来,生活环境不算好,因为房间里都是泥土的味道,这个城市非常的奇怪,所有的房子都是用黄土建筑起来的,如果下大雨估计可以直接冲掉一层,但是环境却很好,绿化的人均占有率可能是帝国境内数一数二的存在了,联排的树层层蔓延出去,道路很窄旁边都是已经规划好了的花坛。
想必这原来也曾经是隔壁的一部分,但如今在不懈的努力下恢复了生机。
翻看地图,最近的隔壁离沐恩所住的地方有三座城的距离,不过也不算远,最多大半天的工夫就可以到了。
沐恩将自己的形容包裹在黑纱中,头戴此地原住民非常传统的头巾,只要不与人说话,都可以很好的掩盖自己不是本地人并且年纪不大的真实情况。
完事都要小心,毕竟邪术师敢逃到这里未必城中就没有身体虽未腐化,但灵魂却早已经腐化的邪恶的走狗。
在废弃的教堂中,乌鸦们已经收拾东西开始陆陆续续的准备离开,方向都是前往杜姆戈壁,他们脱下来象征身份的黑鸦长袍,打算从各个方向分批次的进入圣保罗的地界。
“您相信他所说的话?”一名小队长问道。
“他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可能性很高。并且有人为他担保,成分值得信赖。我们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出成果,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说的,那么我们的人就完全足够了,这样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大功劳在身。我老了,希望能过些安生日子,能活这么久不容易,若是再这样每天游荡在前线,未来尚不可知。”
“您是想以这个战功换取后方的行政职务?”
“不……我厌倦了被人畏惧的感觉——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认为每个人都怕我是因为我强大。但是后来才发现根本没人在乎我是谁,他们只在乎我们长袍上的鸦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这个组织。”
那个小队长沉默了,因为乌鸦是出了名的易进难出,虽然老人身上还有很多功劳没有兑现,但是想凭此脱离阻止,可能还是件不简单的事情。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老人邀请那个心腹小队长慢走了一段路。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先让他大头阵?”
“为何?”小队长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个孩子就不应该搅入局中。
“他推理了很多,而且成功率极高。但是他没有想明白一件事。”
“是什么?”
“那就是为什么被抓走的都是公卿之后,只有他的仆人是个例外。”
“您的意思是,那些邪术师对他有兴趣?想要把他抓走?”
“没错,钓鱼上钩罢了。邪术师们以那个他在乎的人为诱饵,那么我们就拿他为诱饵。到时候,我们需形成合围之势,然后让他自行寻找,他一定会被发现,等到地方将他掳走,咱们就过去将对方一举消灭。”
“但是这样那个孩子不是也可能会死吗?”
“乱战之中,谁死不得?要怪那边只能怪他不小心……况且我们裁决者,什么时候是负责做孩子的保姆的了?”
“还有件事情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不打草惊蛇,是不是就会再各个家族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到时候那些被俘虏的人怎么办?”小队长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只要还活着,通通带走审讯,带走一个就派个人上门收笔钱。不给就随便找个理由杀掉,反正这些贵族手里的腌臜事不少。之后这钱除了要上交的部分,都跟兄弟们分掉。”老人理所当然的说。
“大人高慧。”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相当露骨了,但是老人却突然话锋一转道:“其实也并非是我不想得到各大家族的助力,只是他们都是贵胄,对战术未必领悟也未必服得管教,入了城内必然引起关注。那样,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很多了。”
“大人周密。”
沐恩已经在第二天的时候来到了荒漠的边陲,他所骑之马已经因为不耐高温而罢工了,没办法只得临时高价换成了一匹爱朝自己吐唾沫的骆驼。
站在城外,日落的黄昏已经非常的鲜明了。赤红的落日逐渐变的椭扁,沐恩知道是时候生火筑起帐篷了。
大漠中有种死亡虫,数量虽然稀少但是却有无数人深信不疑它的存在,传说身躯如神柱,可口吞数人,平时隐藏在音量的沙子下对震动的声音做出判断然后突然袭击。
不过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历朝历代没听说过有哪个朝圣者亲眼目睹过。
休息了两个小时左右,沐恩从睡梦中苏醒,然后拿起木棍在余烬中点燃再次踏上旅途,白天的沙漠实在太过炎热,所以趁夜幕前进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若不带上火把,就会平白的消耗魔力来维持身体的机能,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就会出现危险。
此时他还没有想明白这次袭击的关节,也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个区域的领主给利用了。
其实十几岁的孩子的智慧已经不容小觑了,甚至在很多问题上因为他们不拘一格的联想能力和旺盛的精力可以成为大人们思考问题的突破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是然也。
但很可惜,这样大小的孩子思维中仍然带有很多片面性,并且容易被感情蛊惑,他们往往没有办法整合事情的全貌便尤其容易等下黑。
沐恩停住脚步,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望向了天空并不明亮的月亮。
自己的身后,是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