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牛天涯咬紧牙关,秋离歌一刻也不敢放松,她知道,这一放手恐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任大火灼烧却岿然不动,目光深情地定格在牛天涯的脸上。
牛天涯的脸已经被朦胧的火焰完全覆盖,透过火焰,秋离歌隐约看到牛天涯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满脸都是平静之色,仿佛一位沉睡的老人,安详地躺在火焰中等待生命最后的裁决。
直到这时,秋离歌才又猛然一惊,身处火焰之中,自己为何没有被燃着?为何还能看到牛天涯脸上的表情?要知道凌剑飞的修为要高于她许多,凌剑飞的火焰也是世间的纯阳之火,号称可以焚烧世间万物,根本不是自己能抵挡的,可自己却丝毫没有灼烧的感觉,甚至只感觉到一丝温暖,此情此景怪异至极。
只是,还没等秋离歌查找原因,脑海中和牛天涯连接在一起的那丝神秘的精神骤然跳动,将他带入一个从未到过的世界。
世界完全灰蒙蒙的,没有天,没有地,没有阳光河流,没有山川湖泊,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飞鸟走兽,仿佛一个虚无的世界,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灰黑色气体飘飘荡荡,看不到尽头。
“离歌。”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秋离歌微微一愣,脸上浮现一丝惊喜,同时,手上也传来温热的感觉,被一只大手牢牢握在其中。
“多少年了,终于,我又来了,你还好吗?”跨前一步,和秋离歌并肩而立,牛天涯感叹一句目光看向远方。
秋离歌正暗自诧异时,神识之海一阵悸动,连串的信息涌入脑海,无数场景如同电影般闪过,她也明白了其中一切。原来,这就是牛天涯的天道,这里,还有一个老石匠和一块灰黑色天碑,牛天涯的天道就在这里感悟,就在这里升华,能走到今天,这里也居功至伟。
“跟我来。”一拉秋离歌的手,牛天涯迈步朝前走去。
秋离歌感觉如同在梦幻中一般,一个虚无的世界,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自己和牛天涯手牵手漫步其中,虽然没有风景如画,虽然没有鸟语花香,但这一刻,她的心底无比幸福,丝丝甜蜜涌上心头。
只是片刻,牛天涯拉着秋离歌来到那面天碑前。天碑依旧,高高耸立,碑上,一个白斑驳的老者伏在上面,一手石锤一手石凿叮叮咚咚地雕刻着,任时光流逝万古岁月,老者依旧孜孜不倦,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一般。
不过,牛天涯依旧一愣,天碑还是那面天碑,老石匠还是那个老石匠,只是在天碑之上又出现一个人,一个和他见过两次面的人。
一样稀疏的黄,一样死鱼般的眼睛,一样白黄色破损的布衣,一样干瘪消瘦的身躯,一样硕大丑陋的脑袋。无论怎么看都和牛天涯一模一样,这个怪人,正是他被天地压倒时手持天横刀开天辟地的人;也正是将他们送出黑焰城也是死城的人。
“你,来了。”看着牛天涯,怪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嗯。”牛天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他清楚,无论是怪人还是那个老石匠都是这个世界真正的顶尖人物,自己的一切谜团也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答案。只是,当他们认为不该自己知道时无论自己怎么问都不会回答,当他们认为自己有了知道的资格时谜底也自然解开。
“你们古武一脉果然是人才辈出,连老夫都有些佩服。”怪人看着牛天涯叹了口气道。
“有什么事还请老前辈吩咐。”牛天涯躬身道。
“不必客套了。”怪人说着摆了摆手,目光落到对外界充耳不闻的老石匠身上,“老家伙,他来了,你也歇歇吧。”
当……
清脆的响声中,石凿在天碑上擦出一溜火花,老石匠也才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老脸刻满风霜的痕迹,一双眸子却清澈无比。迈步也走到天碑最顶端,和怪人并肩而立。
老石匠和怪人并排站在牛天涯面前,牛天涯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同样是大陆最巅峰人物,同样是活了无数年修为深不可测的老怪物,老石匠和怪人给牛天涯的感觉完全不同。老石匠的天道以一点为中心,海纳百川,吸引天地间的无尽灵气为己用,和老石匠战斗,等同于和整片天地对抗。而怪人则完全两样,抛开一切天地之力,干瘪的身躯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一般,牛天涯毫不怀疑怪人一旦爆开来甚至能劈开天地,当初他也是那样一刀破开混沌断裂山川,将整个世界硬生生劈开来。
“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老怪物,你说吧。”看着牛天涯,老石匠收起从不离手的石锤和石凿,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双手道。
“好。”怪人也不在意老石匠叫他老怪物,点了点头转向牛天涯和秋离歌,“我们是这片天地的守护者。”
守护者?怪人吐出一句话,牛天涯和秋离歌就愣在原地。守护这片天地,这片天地指的是哪里?这片混沌的世界?蛮荒?还是哪里?
没容他们多想,怪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蛮荒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的世界,叫做洪荒天界,和蛮荒齐平的还有几千个世界,蛮荒之下,有百十万个世界,这片天地,就是我们守护的中心。”
洪荒天界,蛮荒世界,还有蛮荒之下的百十万个世界。牛天涯从未想过天下还如此庞大,有如此多的世界,有如此多的秘密。
“除了我们,负责守护的还有那条苍龙。”怪人说着抬起头看向牛天涯,“在广阔无边的星空中,还有无数个和我们一般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守护者,我们这些守护者之间也有强有弱,相互攻伐。几百万年前,我们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强盛到极点,多达八位守护者四处攻伐,打下今天这片天地。只是,盛极必衰,百万年后,原本被我们打的奄奄一息的世界强横起来,而我们……”
听着老怪物的叙述,牛天涯的思绪跟着飞回到百万年前的峥嵘岁月,连天的战火中,老怪物和苍龙、老石匠等人所向披靡,横扫一片星空,创造了一个属于洪荒的神话。
只是现在,这段神话落幕了,一切也都落幕了,对手强大起来,他们将带着自己的修者,自己的文明重铸一个巅峰的辉煌,也许,洪荒的神话将在他们的喧嚣声中变成沉甸甸的历史!
“那我们怎么办?集中蛮荒的鸿蒙修者吗?”秋离歌拉着牛天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呵呵,小姑娘你太天真了。”老石匠轻笑出声,“在星空之战中,所谓的鸿蒙修者根本就插不上手,就算投入整个蛮荒也无济于事。”
“星空之战早已越鸿蒙或者说整个蛮荒的层次,我估计,就算洪荒天界的高手也未必有资格参与。”牛天涯看着老怪物道。
“不错。”老怪物点了点头,“在洪荒,也只有那些最为强横的高手才有参与的可能,只是,洪荒崩裂,无数高手惨死,还有一些人流落到星空中无法寻找,所以,我们才选中你淬炼残破的世界,恢复洪荒的秩序,统领蛮荒以及百十万世界,重铸这片天地的辉煌。
“为了这片星空,牛天涯定然义不容辞,只是,现在我也身陷困境,蛮荒更风起云涌,已经初步分裂成两方开始对立,兼并之战随时可能打响,整顿蛮荒,更是我们应该做的。”牛天涯思虑一下道。
“这个自然,只是我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怪人长叹一声,“我现在在死城中,**死城通往星空的通道,苍龙在万幽之眼震慑九幽之下的恶魔,老石匠则守护在这片空间,保卫着洪荒天界的根本。所以,这片星空需要你。”
“前辈,达到你们那个层次需要什么修为?”牛天涯身旁,秋离歌开口小心翼翼地道。
“越洪荒。”老石匠字字铿锵,“在蛮荒,最高的是鸿蒙巅峰修为,而跨越鸿蒙,修者将会完全脱胎换骨,达到一个新的层次,这个层次,被称为混沌。鸿蒙之上只有这一个层次,不过同样的混沌层次,其中的差距也巨大无比,初升混沌的修者可以翻江倒海,而混沌巅峰的修者就算毁灭整个蛮荒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可以说,混沌阶段的修者,每前进一个层次实力都会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
“那你们是什么修为?”牛天涯瞪大眼睛,他终于知道在蛮荒之上的更高世界,还有那个世界的修者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心中兴奋异常。
“我和老石匠,苍老都是混沌巅峰修者。”老怪物开口道。
“混沌巅峰,难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神人?”秋离歌情不自禁地道。终于,她见到了这个世界最为强横的存在,这片星空的守护者,站在洪荒天界最顶端的人。
“不。”出乎意料的,老怪物摇了摇头,随即抬起呆滞的目光看向无尽虚空,口中喃喃道:“在这片星空,只有一个神人,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否则还容得那帮跳梁小丑猖狂?”
“谁?”下意识的,牛天涯问道。
“他叫盘古。”一旁的老石匠也抬起头看向无尽虚空,声音沧桑沙哑,“他才是这片星空唯一的也是真正的神人。”
“亿万年前,这片星空还是一片混沌,茫茫渺渺,混沌之中更有无数猛兽厮杀,整个世界没有一个完整的秩序,一切都在混乱中开始,也在混乱中结束。盘古大神生于其中,几万年才悠悠转醒,睁眼处都是无尽混沌,无尽杀戮,大神震怒,努力肃清混沌,建立秩序。只是,空过百万年,混沌依旧是混沌,杀戮依旧在杀戮,生命的丑陋尽显,大神以博大的胸怀广纳寰宇,一斧之下劈开混沌,身体化为厚实的大地滋润天下,生命化为世间的秩序规则三界,双眼化日月,血液成江河,用他的身体和生命哺育大地,滋润山川,才有现在的百族兴盛,世间繁荣。”
牛天涯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在这里也有盘古的传说,而且貌似还是真的。盘古,一个世间最伟大的人,或者说真正的神,将人性的博大宽广演绎的淋漓尽致,让多少后来人汗颜。
同时,牛天涯也灵机一动:“那伏羲呢?女娲呢?后羿呢?夸父呢?还有蚩尤,轩辕,刑天,风后,鸿钧,老子,原始,通天……”
牛天涯身旁,秋离歌有些摸不着头脑。牛天涯口中那些名字她听都没听过,更不知道同样出自天苍的牛天涯从何得知,奇怪地看着牛天涯。
对面,老怪物和老石匠也奇怪地看着牛天涯,异口同声地道:“他们是谁?”
“哦,我随便说的。”牛天涯抹了抹鼻子,这里毕竟不是家乡,传说也不尽相同,想要追寻往昔的梦,还要回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整顿蛮荒,重新规划蛮荒的秩序就是你现在要做的。”老怪物神色一整看向牛天涯,“据我所知,蛮荒分裂也是外族人所为,他们通过秘法偷偷将一些高手送入蛮荒,暗中推波助澜,让蛮荒修者自相残杀,让洪荒天界没了根基。而后就会大举进攻,一举灭掉我们的星域。”
外族人,灭掉自己的星域。牛天涯静静地体味着几句话中的艰辛。为了这片星空,老怪物几人苦守了多少年没人知道;受过多少苦也没人知道,他们自己也从来不说,甚至在蛮荒都没人知晓他们的存在。蛮荒愚昧的人们还在兀自内杠,杀伐,征讨,沉醉在权利的争夺和尔虞我诈中。殊不知大祸将临,若是这样下去真不知道变天的时候还有几人能逃得过。
“好。”缓缓的,但坚定的点了点头,牛天涯郑重无比的承诺。他不知道老怪物三人为何会选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他们,或许自己唯一的倚仗就是三大上古神器。三件神器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实力,同时也带来不断的麻烦,现在更带来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为了这个新的目标,牛天涯不能死,更不能放弃,薪火相传中接过先祖的火把,照亮人类前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