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公司?政府机关又是什么?”绿衣女孩整天和牛天涯在一起,对那些半荤半素的话已经具备强的免疫力,直接过滤掉牛天涯的最后一句话继续道。
“公司就是商人组织,当一个商人买卖做大了之后就会雇佣很多人帮他干活,人太多了,他自己管不过来,就要别人帮着管,他则管那些管下面员工的人,一旦达到某个规模,就叫公司了。”反正说了这些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人懂,就跟没人深究来源了,牛天涯也不怕泄露什么,随意地道。
“政府机关又是什么?”绿衣女孩听的却十分来劲儿,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期盼的神色看着牛天涯道。
“就是衙门。”牛天涯打了个最直白的比喻,“不过没有现在的衙门权力大,但人员配置却要比现在的衙门多许多。”
“要那么多人干什么?”绿衣女孩就像古代版的‘十万个为什么’,牛天涯每说一句话,她就吐出一个为什么,如同事先演练好一般。
牛天涯也不在意,旅途漫漫,从这里到道虚观,纵然他用最快的度也要六天,稍微慢点就要八天甚至更多,绿衣女孩正好陪他打无聊的时光。
“鬼才知道,或许人太多没地方安排吧。”牛天涯一翻白眼儿道。
“那什么是歌舞晚会?”不知道绿衣女孩懂了没有,转而道。
“就是一帮自称‘大腕儿’的下九流,穿着露骨的衣服在舞台上如同老太太掉牙般哼哼唧唧,骚弄姿,下面无数人花钱进去,如同看吗戏台耍猴表演般看他们得瑟。”牛天涯上一世就对那些所谓的明星大腕儿不感冒,出口当然不会客气。
在旧社会,他们都有一个统称,叫‘戏子’,是有钱人休闲取乐的工具而已,只是新时期,政府引导加上那些不说人话的洋鬼子冲击,才让他们成了气候。只是牛天涯坚信,国家的安危和人民的尊严,最终还要靠铁血军人手中的钢枪来保卫。一旦战争打起来,那些只会骚弄姿、平时仪态万千的‘大腕儿’屁都不是。
“那为什么有人去看?”
“下雨天打老婆——闲着也是闲着!”
绿衣女孩一听,脸颊没由来的一红:“那什么是学术研讨会?”
“就是科研单位组织的,在某个课题上进行探讨钻研,或者某人在某个课题上取得成就、然后拿出来供大家讨论的会议。”牛天涯说着无聊地站起身,朝东方迈步走去。
“课题?”绿衣女孩对牛天涯的话有太多的不解。
“就是某一项研究,哎呀,就是一件事的看法。”牛天涯尽量把语言简化。
“什么看法?”绿衣女孩亦步亦趋,跟在牛天涯身后道。
“比如说,我认为这个世界是圆的,就会拿出来和大家探讨,我来说明为什么是圆的,直到一方说服另一方为止。”
“那不可能。”牛天涯话音刚落,绿衣女子笑道,“世界如果是圆的,那我们朝着一个方向走岂不是还能回到出的地方?”
“哎呀,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牛天涯看着绿衣女孩,感叹道,“其实这个世界真是圆的。”
“胡说,这个世界怎么会是圆的呢?是方的,如果是圆的,我们生活在里面还是外面?”绿衣女子瞪着牛天涯道。
“当然是外面了。”
“那不是有脑袋朝下的时候?”
“对啊。”
“那为什么不掉下去?”
“因为有种叫万有引力的东西吸引着我们。”
“什么万有引力,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你看,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近,这正是万有引力的最好例证。”
“那是你有意朝这边靠,给我滚开。”
砰……
“啊……”
夕阳下,牛天涯和绿衣女孩并肩走着,嘴里争论不休,就像亲密无间的小两口有说有笑般。他们身后,跟着一个木然的,高大的身影。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直指向遥远的东方……
岐黄山高耸入云,如同一个巨人般守护在天苍大陆最东端,傲然立于东海之滨。山顶最高处,终年云雾缭绕。山脚下,一条石路扶摇直上,沿着山脊爬上高空,没入苍茫云海中。
岐黄山脚下,有一座不大的小镇,名为岐黄镇。
岐黄镇人口不多,毗邻东海,镇上的居民也大都以狩渔为生,民风淳朴,老实本分。但因为镇子太小,远不能和东海之滨的其它大城相比,所以即或是行商们也不愿光顾,镇上的人也只好将狩渔所得运到其它城市贩卖,换回必要的生活物资。也正因为如此,镇上的外来人口少之又少,通常一个月都见不到两个。
这一日,镇外遥遥走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男的约莫二十左右,身穿道袍,外面却披了一件袈裟,手里更拎着一根碗口粗的大木棒,打扮的不伦不类。女的则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一袭绿衣,手里却握着一根弯曲的拐杖。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似乎争论着什么,脚步却没有停下,一路走进小镇。
毫无疑问,打扮的如此别致的两人,除了牛天涯和绿衣女孩,在没有别人。
经过近半个月的相处,牛天涯也得知绿衣女孩姓苗名诗韵。只是牛天涯觉得无论从脾气还是性格上来说,苗诗韵这个文静淑雅的名字配给绿衣女孩是一种糟蹋。甚至还不如一个**被侏儒包下过夜。按照牛天涯的想法,苗暴力更适合她一些。
半个月来,他们一路走一路吵,苗诗韵每天都会问牛天涯很多新奇的问题,比如世界为什么是圆的啊,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啊,相对论到底写的是什么啊,进化论的以什么为依据啊,人是什么演变而来的啊……弄得牛天涯头晕脑胀,暗自后悔当初就应该把她送进大牢。
不过随后牛天涯也想出反击的办法。本着古老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也高尚原则,牛天涯也每天都问苗诗韵,比如你的家乡在哪里啊,家中还有没有未婚姐妹啊,她们长的怎么样啊,你母亲贵庚啊,你最近有没有更年期症状啊,大姨妈可好……
不过每次问完话的结果都一样,两人大打出手,乒乒乓乓泄一阵,第二天若无其事,继续讨论未完的问题。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一路吵,一路打。半个月后,两人终于来到东海之滨。
“大叔,麻烦问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走入小镇,尽情吸收着略带咸味儿的潮湿空气,牛天涯精神一震,荷尔蒙分泌值明显增加,随手拽过路边一个舔着糖球的五六岁小男孩问道。
“哇……”小男孩一见牛天涯拉住他,再看他身上那套奇怪的装备,小嘴儿一撇放声大哭。
“谁?谁敢动我儿子,活得不耐烦了怎么地?给我站出来。”一声巨吼,小男孩身后的屋子里,一个身高逾越两米的大汉跳出来,铜铃般的双眼瞬间锁定牛天涯。
“不……不是我,不是我。”牛天涯一见大汉,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松开小男孩,连连摆手道。
“不是你?我看就是你,看打。”大汉说着几步窜到牛天涯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朝牛天涯当头拍下去。
砰……
一声闷响,凶神恶煞的大汉如同纸糊的一般到飞出去。牛天涯缓缓收回粗大的木棒,闭着眼睛得意地摇了摇头:“忘了告诉你,二哥的外号叫‘亚里士多德?大力抽!”
远远望去,岐黄山就像一个高大伟岸的巨人,东挡巨浪,西望天苍。
山下,一条石阶小路沿着山脊爬上山峰,没入云霄。小路最前方的山脚下,一块大石高达三丈,八个大字深刻其中——五行灵山道虚圣地!
“我靠,这山真Tm高。”牛天涯抬头看着岐黄山,嘴里极不干净的骂了一句。在他感觉,他说着句话的本意和李白那句‘噫吁嘁,危乎高哉!’是一个意思,本质上都是说,这山真Tm高。
“这就是扬名天下的道虚观么?”苗诗韵也凝眉看着三丈高打大石和上面八个气势浑雄的大字,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艳。
“是啊,这就是扬名天下的道虚观。”牛天涯也抬头看着三丈高大石,目光中充满感慨。
自从得知心月是被道虚观的人抓走,牛天涯就毫不犹豫的奔向这里。只是,这段路,他足足走了一年多的时间。
一年多,或许对于匆匆的修真岁月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牛天涯来说,这一年的时光,却走的如此艰辛。天横刀,天碑,破庙金衣,古剑院,深山修炼……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一切,随着牛天涯的步伐,慢慢拉开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我们上去。”半晌,牛天涯终于缓过神儿来,看了一眼高高的天路,脚步一错踏上去。
苗诗韵看了一眼牛天涯,又看了看三丈多高的巨石,也跟着走上去。
古道无边,当牛天涯和苗诗韵踏上石阶开始,他们就一直默默的走下去。
秋风轻扬,带着丝丝凉意,脚下的灰色石阶上刀斧凿击的痕迹历历在目,纵然经历千年风雨,依旧清晰可见,透着无尽的古意沧桑。宛如一个亘古存在一般,守望着这方大地,人民。
拾阶而上,牛天涯脚步有些凌乱,每迈出一步,仿佛都要花费很大力气一般。越是靠近道虚观主峰,花费的力气就越大,最后,额头竟然渗出丝丝冷汗。
一年不见,心月还好么?她到底在哪里?是否在道虚观上?还记得自己吗?见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是无声的对望还是幸福的泪水?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会不会埋怨自己来得太晚?是不是会嫌身旁的苗诗韵碍眼……
一瞬间,纷繁复杂的问题冲上脑海,挥之不去。牛天涯就在这些问题上盘旋着、思考着,也默默走着。
身后,苗诗韵突然抬起头看向牛天涯,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她突然感觉到牛天涯变了。
如果说以前的牛天涯是个满嘴跑火车,坑蒙拐骗胡说八道的家伙,那现在的牛天涯,就是一个忐忑不安,如同拿着考了零分的卷子回家的小孩一般。她甚至感觉到牛天涯心中的不安。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将满口胡言潇洒不羁的牛天涯牢牢套住?半个月来,苗诗韵通过旁敲侧击,也打听出牛天涯此行的目的,此刻看到牛天涯的态度,忍不住憧憬起来。
在她看来,牛天涯应该是那种一刀一剑走天下,仗剑修真,烈马狂歌,不为任何羁绊的风尘豪侠。却不想,在牛天涯那放荡的背后,也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只不过被他深深压在心底,任何人都不曾觉。
而现在,突然爆出来,如同火山喷,不可抑制。
一声轻叹杳不可闻,苗诗韵摇了摇头,目光落向高高的山顶,此刻,连她竟然也生出一丝渴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俘虏牛天涯的心。
心里越着急,脚下的路似乎就越长。牛天涯和苗诗韵直走了半日,却依然在攀登。抬头看去,灰色石阶如亘古不变一般遥遥无尽头,而背后的路,也在云层的掩映下模糊不清,看不到尽头。两人身侧,更是怪石嶙峋,入眼处一片灰蒙蒙,没有丝毫色彩,更没有一点生机。
远远看去,牛天涯和苗诗韵就像两只蚂蚁,在崎岖的山路上费力的走着,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牛天涯,你看?”苗诗韵天性活泼好动,半日没有说话早压抑得要命,猛然抬头间,看到一抹翠绿,立刻惊叫起来。
牛天涯也寻声抬头朝前看去。远远地,一颗古木凝立半山腰,如同阴阳分割线般,古木之后,是无尽的翠绿,芳草碧连天,更隐约可见一汪湖水,古木之前,则依旧是无尽的怪石,嶙峋而立。
一瞬间,牛天涯突然有一丝明悟。古木之后,如同烟柳繁华的滚滚红尘,而古木之前,就似青匆枯燥的修真岁月。嶙峋的怪石,蜿蜒的山路,好似修真中的无数坎坷,但坎坷的尽头,却是滚滚红尘么?
“道虚重地,来者何人?”两人只顾看着古木身后的翠绿,却没注意到,古墓之前的乱石中,伫立着一座本色凉亭。凉亭中,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高喝一声飞身而出,立于古道中央。
“乌衣镇牛天涯,找贵派怀朔有事相询。”远远地,牛天涯止住脚步,声音在山石间滚滚回荡。
中年男子明显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上下细细打量着牛天涯。
在山下岐黄镇,牛天涯早换去那身行头。如今的他,身穿一套本色长袍,腰扎灰色大带,长随意束起披在脑后,周身上下再没特殊装束,半日登山更多了一分仆仆风尘。
“怀朔师弟不在,你请回吧。”半晌,中年男子收回目光,看不出喜怒哀乐,开口道。
“怀朔去了哪里?”找怀朔只是一个借口,牛天涯的本意是要从怀朔嘴里打探出到底是谁劫走了心月。
“怀朔师弟去参加连云剑宗的论道大会了。”中年男子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连云剑宗的论道大会,只有各门派中的最强者才有资格参加。怀朔被他称为师弟,却随着长辈而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还未请教阁下,怎么称呼?”牛天涯一抱拳道。
“在下怀鸣。”中年男子并没有被牛天涯的名头吓住,更和古剑院人一见他就拔刀相向不同,也朝牛天涯一抱拳道。
“怀鸣师兄,在下想问,一年多前贵派是否有人带着一个女子回来。”既然找不到怀朔,牛天涯也不拖沓,直接道。
闻言怀鸣眉头微皱,似乎回想着,随后道:“不错,一年前大师兄确实带着一个女子回来。”
牛天涯闻言内心一动,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长出口气努力压下澎湃的情感才道:“女子是否叫心月?”
“你怎么知道?”怀鸣出身道虚观,而道虚观又被称为修真界最光明正大的门派,口中自然没有假话。
“心月正是在下的至交好友,还请师兄通融,让我与其见上一面。”牛天涯强行压下心中的波动,笑看着怀鸣道。
“如此,在下失礼了。”怀鸣一抱拳,“两位,请!”
“多谢师兄。”牛天涯说着迈步而上,和苗诗韵一起跟在怀鸣身后走向道虚观。
修真界中,几乎人人都知道道虚观位于岐黄山上,但真正上来的人却很少。一来因为道虚观淡泊名利,对于各派联盟保持一种然的旁观态度,纵然参与,也绝对不深;二来道虚观的附庸势力最少,也仅有四个临近的修真门派而已,相比连云剑宗、古剑院动辄几十上百的附庸,简直少得可怜。
随着怀鸣的脚步,牛天涯和苗诗韵第一次登上这个享誉天下传承千年的古派。
入眼处,芳草茵茵,小桥流水,雾气升腾,仙气氤氲。古道尽头,是一处巨大的广场,青石铺就,宽阔平整。广场四周,山水相映,巨石高耸,透过参天古木,隐约可见亭台耸立。
牛天涯和苗诗韵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的震惊。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岐黄山顶,竟然有一处如此大的平台,如同巨剑削平一般。若是天然形成还好说,若是人力为之,真不敢想象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威能,蹈海填江也不为过。
“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怀鸣和牛天涯并肩而行,遇到岔路单手一引,边走边道。
“小女命性,不值一提。”苗诗韵微微一笑,大眼睛扑闪着,说不出的纯真。
怀鸣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但当看到那双纯洁的眼睛,随即一笑,心底的不满再也泄不出来,道:“不知牛兄找心月何事?”
“一年多未见,只是来看看她。”牛天涯随口应付着,心里暗道:我找老婆,难道还要经过你允许?带路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这边请。”说话间,三人越过一座石桥,怀鸣单手一引,将牛天涯和苗诗韵带向左边。
转过一片树林,一座雄伟巍峨的大殿映入眼中。
大殿同样用本色巨石砌成,无尽风雨雕琢下,古迹斑驳。大殿前方,并排摆着三只巨鼎,鼎高约莫一丈左右,丝丝缕缕的青烟从鼎盖的缝隙间溢出,随风飘散。
“这是敝派主殿‘道虚’,还请两位入内。”怀鸣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暗自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道。
牛天涯和苗诗韵这才注意到,大殿正中,横挂着一块牌匾,灰底黑字——道虚!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现。
大殿周围,也高高挂起红色灯笼,正门左右两侧的八根石柱上更盘着红绸,如巨龙飞舞。整座大殿一派喜庆,里面也隐约传来嘈杂声。
“怀兄,难道贵派今日有什么喜事么?”牛天涯看到眼前一幕,心里暗自猜测,难道道虚观那帮大佬又娶了一房小妾?
“哈哈哈……”怀鸣闻言哈哈大笑,“刚才忘了说,今日正是我派大师兄迎娶心月的大喜日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随我进去,喝杯喜酒!”
怀鸣话音落点,牛天涯脑袋嗡的一声。
自己梦中苦苦眷恋的人,却成了别人的妻……
怀鸣话音刚落,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如同被毒蛇盯住一般,冷彻骨髓,似乎连周身空气都快要凝结。
转过头去,只见牛天涯双眼通红,盯着大殿方向,那股冰冷的寒意,正是他出的。
“走。”低喝一声,如同野兽嘶吼,牛天涯身形一动冲向大殿。
“不可。”怀鸣也看出不对,惊呼一声单脚点地射出去,奈何牛天涯修习古武,在地面上,哪怕是寂灭期高手也不敢说能快过他。眼看牛天涯身形没入大殿,怀鸣一咬牙跟进去。
苗诗韵身形不动,看着大殿,心底竟然有一丝窃喜,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良久长叹一声才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