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将林越夏悄悄带出林府,说是悄悄走的,但也只是光明正大的从院子里翻出去而已。暮雪轻而易举地爬上墙,她坐在墙头,朝林越夏招手:“快上来啊!”
林越夏三年中长高了不少,和暮雪一般高了但他依然是个柔弱的少年,爬墙这事儿很少干过,几年前院子里还有一棵算得上粗壮的梅树得以让林越夏借力,后来被林府的人借口砍掉了。
暮雪看出了他的为难,向他伸手:“拉着我。”
林越夏抿了抿薄唇,还是拉住了暮雪伸过来的手,一如记忆中柔软的柔荑带着温暖的热意,烫到了林越夏的心尖。
将林越夏拉上来之后暮雪重心不稳向后仰了一仰,林越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暮雪的腰。
嬛嬛一袭楚宫腰。
林越夏突然想到从前暮雪教他的一首词
暮雪的腰……是真的柔软纤细……
林越夏意识到自己在想的什么蓦的心跳加速,从墙头一跃而下。
暮雪看着身量纤长的少年突然跳下墙,她紧跟着落地:
“小屁孩儿你等等我诶!”林越夏走得太快,暮雪为了追上他左脚绊了右脚一下,打了个踉跄,林越夏余光一直关注着暮雪,看到暮雪这个样子便停下了脚步。暮雪拉住林越夏的胳膊喘了口气:“等等我呀。”
林越夏轻轻“嗯”了声。
晨光微曦,浅浅的春阳从云层中细细洒落。
“我不是小孩子了。”林越夏轻声开口。
“嗯?”暮雪没有听清,带着笑看向他,“你刚刚说了什么?”
暮雪其实是生的极好的相貌,她站在林越夏的侧面,背着光,阳光晕染了她的身影,极好看的黑眸映着他的身影。林越夏的手松了又紧,他想揉一揉暮雪柔软的黑发。
最终他强迫自己别开眼。
“我说,我想快些长高。”是不是比她高了,才是真的长大了?
“简单啊,”暮雪笑,“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补补。不过前提是你得考上啊。”
林越夏敏锐的捕捉到了“等我回来”这四个字:“等你回来?你要去哪儿?”
暮雪顿住,她恨自己嘴快。但是也瞒不住了。
“本来还想瞒一瞒你的,”暮雪轻叹,“家里出了事,我得回去一趟。”
暮雪对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是三缄其口,而她不说,林越夏也没问过。
两人并肩走在静谧的街道,偶尔聊一两句,更多的,是听微风扫过叶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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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宅的大门口,暮雪停下了脚步。她看向林越夏:“好啦。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好好考试,等我回来。”说完便干脆利落的转身。
“嗯。”
林越夏注视着暮雪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她。
原来,从前觉得走不完的巷子,也没有那么长。
林越夏转身敲开林府的门。
小厮揉着眼开门:“公子你是?”
“林氏二孙,林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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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敢!”林老太太怒不可遏,桌上的茶水🍵也被洒了出来。林越夏上前将茶杯摆好,却并不说话。
“我万万没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林老太爷语气沉重,“夏儿,你想怎么做?”
林越夏笑了一笑:“祖父,祖母,孙儿不敢埋怨二伯,只想二老看在我年幼失怙的份上可怜孙儿一次,收留我一次,待我参加了下月识玉试,无论考上与否我都不会再麻烦二老。”
林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她紧握着林越夏的双手:“夏儿,你可是怨我与你祖父?”
“孙儿不敢。”
林越夏低垂着眉眼,林老太太心中更加悲恸,当年那个在父母灵堂哭到昏厥的小男孩已经长得如松竹一般挺拔。
林老太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他看向林越夏,道:“夏儿,你先下去吧,你说的我和你祖母会给你安排好的。”
林越夏点头:“孙儿告退。”
两夫妻无言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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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该,不该将夏儿丢给林涪后不闻不问,害得夏儿……”林老太太说不出话,林老太爷安慰她:“好了,不哭了。唉,当年也是我太自私了,现在再想弥补也无济于事,不如就将夏儿接过来……”
“一定要接过来!”林老太太捏紧了手帕,“夏儿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你看他身上的衣裳,袖口都磨白了,那样不合身的衣服……”林老太太哽咽到说不出话。
林老太爷也叹息一声。
当晚,林越夏的房间灯火通明。
“林涪并非我与你祖母亲生,他是当年林家旁支堂兄的孩子,我年轻时欠那堂兄一个人情,在堂兄死后我便将林涪接过来扶养,我与你祖母待林涪如亲生,林涪与你父亲也亲如兄弟,所以当年我才同意将你过继到林涪名下。”
林老太爷想起往事,叹息一声,
“你也莫怪你祖母,当年你父亲去世,我与你祖母倍受打击,你祖母因为伤心过度,旧疾重发,我急于带她求医便未再来看你,谁知……”
林越夏不想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关联,一时失语。
“对了,你说一月后要参加识玉试,你可准备好了?听说那识玉试考题极难,你……”林老太爷想着林越夏过去几年并没有私塾先生教授,万一考不过…
“祖父不用担心,孙儿在林府虽然无人问津,却意外的结识到了以为良师。”林越夏想到暮雪,神色温柔起来,唇边也带了笑意。
“哦?那我可要好好感谢这位先生。”林老太爷挑眉。
“不用了祖父,她并不喜欢别人打扰,等识玉试过了我会去找她道谢的。”他可还记得,暮雪欠他一顿饭呢。
一月后。
离考试只有一天的时间。
林越夏早早的起了床,在老宅的日子比在林府舒服了很多,林越夏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伏在案桌上勤勤恳恳的复习功课,因为他所有的书上都有暮雪做的标注。看着她的笔记,仿佛暮雪坐在书案上看他做功课,若他走神了便将书一卷,打他一下,嗔到:“为何又走神?”
她不知道,他少有的几次走神,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