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林清县城的夏天,有一股令人感到晕厥的烧焦味。
陈飞羽站在街心广场,手上不时擦着额头上的汗。
他的内裤都已经湿透了,黏黏的十分难受。
不仅仅是因为热,还因为他此刻单膝下跪,手上捏着一支玫瑰花。
陈飞羽的身后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死党,赵郝和王建。
正露着两排牙齿的恶心笑容,帮他撑着斥三十块钱巨资制作的横幅。
【赵媛媛,我喜欢你!】
他的身前站着一个清丽娇嫩的少女,她面色不喜,骄傲的昂着下巴,浓密的睫毛下长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眸。
整齐的皓齿藏在红润的嘴唇里,小巧的鼻子恰到好处。
稍有些圆润的下巴并不显胖,反而整张脸显得十分娇小,黑色的长发像柔软的棉花一样扎成了一个马尾,身高大概在一六五左右,十分高挑。
她穿着一条米黄色背带裙和白衬衫,一双小白鞋,鲜榨果汁般的甜美气质。
她的名字叫赵媛媛,是今天的主角。
周围的围观人群至少上百,带着看热闹的笑容指指点点。
小县城不大,随便路过一地都有可能碰到熟人,这群人里就有七八人是陈飞羽的亲戚或朋友。
从十五年后一闭眼,就来到了这里,陈飞羽根本来不及适应十五年前的林清市。
被灼烧般的体感,赵媛媛以及两个死党略显稚嫩的面孔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烂俗的桥段,他竟然重生了!
陈飞羽前世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可好歹也已经跻身中产,资产过千万。
虽然社会里的摸滚打爬并不那么轻松,但他已经过上了比绝大部分人要好许多的生活。
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年近35,还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父母干着急,陈飞羽却不着急。
“重生者不应该都是中年不详,头戴绿帽,妻离子散才附和条件吗?”
陈飞羽在心底里悄悄震惊且腹诽,重生就重生了,重回十八岁重新开始,好歹不用喝枸杞泡茶了。
但这时间节点却让陈飞羽狂呼卧槽,早一点晚一点都好,偏偏这是他人生少有的几次重大社会性死亡的案发现场。
就在刚刚,陈飞羽穿着自家老爸的衬衫和西裤,绑着七匹狼的腰带,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
接着把赵媛媛约了出来。
然后对赵媛媛念了昨晚背诵一小时滚瓜烂熟,长达三百字的爱的告白。
念完后,直径半米的鞭炮在街心广场“噼里啪啦”的升起呛人的烟雾炸响。
让这该死的夏天又炎热了三分。
陈飞羽只能一动不动的在太阳的曝晒之下等待赵媛媛的回答。
陈飞羽心想,这他妈是什么纯洁少年?
当年自己告白被拒绝的时候,难得竟然没有尴尬的用脚抠出三室一厅来。
正经人谁他妈告白啊?
正经人不都是在关系逐渐暧昧后的某个瞬间,自然而然的确定关系的吗。
更别说陈飞羽这种三十来岁的老不正经,发生关系都不一定确定关系。
在不确定对方心意的情况下表白,也就青葱岁月心思单纯的青少年会这么做。
赵媛媛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隐约间能看到她精致的眼角有淡淡的水滴在反光。
脖颈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因为羞耻和恼怒,红彤彤的一片。
这种场面,别说赵媛媛,就是陈飞羽这年近四十岁的厚脸皮也有些遭不住。
陈飞羽心想,你倒是赶紧拒绝我啊,老子还等着赶紧收工回家呢!
被一大圈人围观他的社死现场,里面还有熟人,让陈飞羽这老油条都不由感到面红耳赤。
终于,赵媛媛嗫嚅了半天,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陈飞羽,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大学毕业之前不想谈恋爱,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吧!”
赵郝和王健贱贱的笑容收敛了回去,人群议论纷纷。
陈飞羽面色古怪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应,他站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流程都已经结束了,只差一个赵媛媛的回答,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前世的陈飞羽被拒绝后,痛哭流涕的和俩死党喝的烂醉被扶回家。
但这一次陈飞羽除了再一次经历社死而产生的巨大羞耻感外,基本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行,我知道了。”陈飞羽不露声色的站起身。
周围的人群叽叽喳喳的笑着讨论了两句这个小伙的壮举,没戏看了自然散去。
几个熟人眼看形势不对,也没上来打扰,打算事后再询问陈飞羽。
“你擦一下汗吧。”
赵媛媛心底里还在对陈飞羽自作主张的告白有些气恼。
但是看陈飞羽满头大汗的样子,想了一下,噘着嘴哼了一声,手上还是从小挎包里拿了一包纸巾伸给陈飞羽。
莫名其妙又被拒绝一次,事情已经发生了,陈飞羽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好歹结束了,社死就社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陈飞羽脱下西装外套,露出事后的笑容,没脸没皮的拿来赵媛媛的纸巾擦汗,用完了继续不要脸的说。
“你这不够用啊,再给我拿一包。”
赵媛媛蹙了下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陈飞羽根本就不像表白被拒绝,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
她最后还是哦了一声,又拿了一包纸巾给陈飞羽,然后再一次认真的说道。
“陈飞羽,我真的打算大学好好学习的,我希望你不要介意今天的事情,我们继续当好朋友好吗?”
陈飞羽一愣,他妈的赵媛媛神经病啊,拒绝一次还不够,还要再说一遍。
关键继续当好朋友,继续像以前那样相处是个什么意思啊。
你都拒绝我了,还想让我给你当舔狗啊?
你妈的长得...确实挺美,但不能想的这么美啊。
陈飞羽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像个流氓一样把自己擦完的纸巾塞进赵媛媛的手里。
“嚯,行,继续当好朋友,你帮我把纸巾扔一下,我待会儿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陈飞羽就转身拍了拍俩死党的肩膀,笑嘻嘻的勾着肩膀拉他们一起走。
怀念的感觉立刻便涌上心头,这种勾肩搭背的行为在经历了社会洗礼之后,就很难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