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离开医院时候,我还听见楼上传来激烈的枪声,严子唐他们还在坚持,为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我们没受到任何阻拦,一路狂奔回到酒店。在返回的路上,才见到鸣着警笛的警察呼啸地冲向医院的方向,等他们赶到,战斗大概早就结束了吧?不知道严子唐顺利脱身没有。
回到酒店房间里后,徐茜整个人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原来她在楼下听到枪声和爆炸声后,就被吓得在车里不敢出来,别看她平时听我讲我经历的枪战,但是真正第一次碰到时候,谁都会怕。见到我们出来后,她还没怎么,但到了路上,她就全身发抖了,结果最该被照顾的夏衣反而要跟着我一起照顾她。
待徐茜睡着后,我和夏衣才有了单独说话的时间,我们悄悄来到隔壁严子唐的房间里。一进房间,我就从身后紧紧拥抱住夏衣:“你能没事,实在太好!”夏衣抓着我的手,轻声说:“快放开吧,陈卓。徐茜还在隔壁呢。”
“再让我抱一会吧,空难那天到现在,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想抱紧她。
“你跟徐茜在一起了吧,你这样,让她知道会很伤心的。”她问
“夏衣,我……”我松开手,退了两步,自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她,“对不起。我可以解释……”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呢?徐茜和你挺配的,看着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夏衣微微一笑。
“可是,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心,此时好乱。
“说点别的吧,你不想知道空难那天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吗?”夏衣走到床边坐下,平静地看着我,“我也想知道,你后来怎样了,是怎么找到我的。”
……
空难那天,飞机在海上坠落,坐前排的夏衣连着座椅被抛了出去,落在水里,因为受过空乘的自救训练,她解开安全带,全身是伤地游到一块漂浮物上。她想找我,但是眼前漆黑一片,不是飘着残骸就是飘着残肢断臂。最后,救援人员发现了她,把她带上了另一艘救援船,就此与我错过。邱飞给她办了台湾人的假身份,她也告诉救援人员她的假身份,所以她是被送到台北的医院。没多久,她就被台湾情报部门发现,在台日美的三方协商下,夏衣被送回日本。因为日本人做事比较认真,为了对上空难乘客名单,于是他们和台湾方面一起把夏衣的那个台湾人的假身份给改成日本人,当作日本乘客送回东京治疗,相关人员又很负责任地为夏衣的乘客资料设置了保密级别权限,所以才被唐进发现里面猫腻。
夏衣被送到日本东大附属医院治疗时,日本的情报部门对她进行了多次询问,尤其是台湾阳明山突袭事件,夏衣没说什么,又问到夏衣手上的东西,夏衣的回答仍然是弄丢了。最后,日本警视厅公安六科将夏衣送到北海道的札幌,以疗养为名看管起来。
“为什么要送到你家的地盘呢?”我问。
“也许,他们想把我当做筹码跟我的家人交易吧,他们相信我手上的东西有副本。”夏衣说。
“夏衣,在台湾时候因为匆忙,我也忘了问。到底,那个东西是什么?”
“一把钥匙。”
“钥匙?”
“开启战争之门的钥匙。”
“战争?”
“有人希望通过战争获得自己的利益,不要让这些人为了一己之利,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这是我爷爷死前,将钥匙交给我的时候说的话。”
“你爷爷……过世了?”我突然记起邱飞给我看过关于夏衣家的报纸消息。
“在那次回日本的时候。”夏衣说的那次,就是去年刘禹赫送她回日本的那次。
“什么钥匙能引发一场战争?那要多大呀,打开战争之门……”我陷入了困惑。
“它其实是一个电子芯片。”夏衣见我很认真地想着钥匙的问题,忍不住笑了笑。
“电子芯片?”
“嗯,它……”夏衣欲言又止。
“什么?”我好奇地追问。
“陈卓,你还是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夏衣不愿在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你也不愿告诉,我也不强求,但是那东西在哪?那么多人在找,一定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吧?”
“还记得我给你的护身符吗?”
“哦,记得……难道是……”我睁大眼睛,大吃一惊,“芯片在里面!”
“嗯。”夏衣轻轻一笑,点点头。
“我的天呀!”我捂着额头,差点晕过去。那么多人,横跨几个国家,折腾来折腾去,死了那么多人,原来东西在我这!
“那个护身符呢?在你身上吧?”夏衣问。
“这个……”我顿时哑口无言,“现在不在我身上。”因为徐茜老是拿护身符说事,我干脆藏了起来。
“那在哪?”
“我家里。”
“哦。”夏衣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我以为你弄丢了。”
“为什么你要交给我。”
“对不起,陈卓,请你原谅,瞒着你。可我……我只能托付给你。对不起。”夏衣愧疚地低下头。
“好了,别自责了。人没事就好了。”我抚着她的肩膀。
“很对不起,让你冒这么大危险来救我,还有徐茜。”夏衣低下头,抹着眼泪。
“好了好了,怎么掉眼泪了。”我干脆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一会,夏衣才恢复过来,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陈卓,答应我,请好好保管它。好吗?”
“好,我答应你。但是……压力好大。”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希望让自己轻松点。但无论怎么想放松,还是免不了承受着心头的压力,既然夏衣那么相信,我只有接受她的要求,好好保管那块电子芯片。
“谢谢你,陈卓。”夏衣抱紧我。
“好了,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轻轻拍拍她的背。
“陈卓,我想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继续呆着我怕有危险。”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现在联系不上严子唐,不知道出国的路线。”我还是无法拨通严子唐的电话,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都这么久了,脱险了好歹也要来个电话吧。或许,他已经……我不敢去想,只能祈祷他没事。
“有个人可以帮我们离开。”夏衣说。
“谁?”
“藤原龙也。”
“啊?他?”我一听到藤原龙也的名字,心里就有种没来由的不舒服,感觉就像那种……见到情敌的感觉。
“尽管我们解除婚约了,但他一直想帮助我。这次他们把我送到医院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还是他托了很多关系的结果。”
“他可信吗?毕竟,他也牵涉这件事很深,我怕……”我不是想打击夏衣的热情,可是在这个时候,我不敢随便相信人。谁知道藤原龙也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呢?我并不是度君子之腹,只不过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藤原龙也,难道因为他是夏衣的婚约者的缘故?
“陈卓,你相信我吗?”夏衣突然问。
“相信。”我回答。
“我相信藤原龙也会帮助我们。”她平静地看着我,就像悄悄地施了咒语一样,让我无法辩驳。
“好吧。”
其实,我心里也希望着藤原龙也能帮助我们离开,但是心里的小恶魔却让我不断地往相反的方向思考。还是因为夏衣和他的那层婚约关系吧……
夏衣说藤原龙也在大阪,我们直接去大阪找他,如果用电话或别的方式,很可能会引来追踪。既然定下来了,就没有理由要多浪费时间。我们回到房间里,把徐茜叫醒,收拾好东西,连夜出发。
徐茜揉着惺忪的睡眼,被我半抱半拉着带出了客房。严子唐留下来的设备丢了可惜,花了不少时间收拾。等都上了车,天已经快亮了。出了酒店,一直紧张的心绪才稍稍放松了点,酒店外面没有警察也没有什么情报特工,只有一辆驶过的清洁车。
札幌的日出很美,清晨带着一股透着凉意的清新,要赶路可惜不能多欣赏一会,只好开着车窗,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向着南方前进。
“我们就这样开车到大阪?”徐茜问。
“把车开到苫小牧港口,然后坐船到大阪。”夏衣也不是很懂路,尽管北海道是她的家乡,还是需要GPS来导航。
苫小牧是北海道南部的港口城市,我们到达后第二天就找到了一艘船去大阪,把车开进船底舱后,我们在上层船舱开了一间双人房,三个人就将就着在里面挤挤。夏衣想多开一间房,我说不用,她却坚持,而且从她眼神里看出的意思是:“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不过最后还是徐茜站出来说:“就挤一起吧,分开我担心不安全,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
于是,睡觉的时候,夏衣和徐茜挤一张床,我自己一张床。我事先把车上的枪支装进背包里,扛着身上,手枪直接挂在腰间枪套里,披上件外套就半躺床上。夏衣见了说让她想起那晚在海岸大学南门宾馆里的样子,不过,现在比以前成熟了。
“是吗?我看不出来呢!”自从夏衣跟我们一起后,徐茜的脾气就很怪。怎么个怪法,我说不出来。
“为什么他们不追我们呢?医院打成战场一样,不把一整个札幌给掀翻了心里都不舒服吧?”我说。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这个问题。从札幌出发到苫小牧就担心路上会不会突然飞来个直升机或追来几十辆警车什么,让夏衣听车上广播,倒是听到一条跟昨晚有关的新闻,但是内容却是在说昨晚札幌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发生黑道帮派分子火拼的事件,札幌市警方随后封锁了现场,并对事件展开调查。
昨晚的战斗好像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也许他们认为行动失败了,继续追我们,怕把事情闹大吧。”夏衣是这么认为。
“那为什么日本的警察或者情报部门不来找我们?”我问。
“也许,他们认为夏衣已经被美国人抓走了吧?等交涉完调查清楚,我们早就到大阪,或者早就回国了!”徐茜还是真是聪明,说的很有道理。
“藤原龙也要是不在大阪怎么办?”我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要是藤原龙也不在那,我们不是白跑了?要在折腾时间去找他,那像徐茜说的,日本政府回过神来,就全国来抓我们了。
“我会有办法找到他的。”夏衣看上去很自信。我却忧心忡忡,要是真找不到人怎么办?藤原龙也是宅男?他不用出差吗?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来到了大阪。
大阪市位于日本本州西部,座落近畿平原,面临大阪湾,位于本州岛西南部大阪湾东北岸,向南经纪淡海峡和纪伊水道通太平洋,向西经明石海峡与濑户内海相通。古时为京都的外港,与京都、神户合称为京阪神。不但是日本关西地区的第一大城市,还是西日本、近畿地方、京阪神都市圈及大阪都市圈的行政、产业、文化、交通中心,也是大阪府府厅所在地。。
作为日本的历史文化名城,由于濒临濑户内海,大阪自古以来就是古都奈良和京都的门户,也是日本商业和贸易发展最早的地区,古时大阪是通向中国和朝鲜的重要港口。曾有几代日本天皇在此建都,因此名胜古迹众多。大阪的名胜古迹主要有奈良时代的古皇宫难波宫遗址、平安时代的大会佛寺、江户时代的丹珠庵、明治时代造币局的泉布观、还有丰臣秀吉修建的大阪城。
1400年以前人们就在此聚集进行交流,大阪自古以来就凭借河海交汇之优势,与国内及中国大陆和朝鲜半岛进行频繁地交往,被称为“水之都”,而位于大阪的港口“难波津”是与海外进行交流的重点地区。到了近代,它作为物质流通的中心地区,而发展成为一座被称之为“天下厨房”的商业城市。
听夏衣介绍到这,徐茜就兴奋地问:“天下厨房?那不是很多好吃的?”夏衣点点头说:“嗯!好多好吃的!我带你一起去吃吧!”徐茜高兴地拍手:“好啊好啊!”
我在旁听了不禁一阵苦笑,情况都紧张到这份上了,她们还顾着吃喝玩乐,唉,女人啊……
看着渐渐接近的大阪海港,我的心情没来由的阵阵紧张。
大阪自古就是日本著名的鱼米之乡,丰富多彩的饮食文化被日本人称为“日本厨房”。大阪不仅有全日本各地区的经典料理,同时还有世界各国的特色美食。甚至被许多中国吃客称为“吃到走不动”。从老字号的怀石菜、饭盒菜,到大阪寿司、面条火锅、盖浇饭、加菜饭等,都是大阪特色的著名饭菜。还有大阪烧、烤章鱼丸、杂烩烤饼、狐狸面、加喱饭……
“哇!章鱼丸子!好想吃哦!”徐茜激动都不行。“我也是!”夏衣似乎受她影响,也变得异常兴奋开心。一时间,我们三人好像是来大阪旅游的。
刚一下船,徐茜就说肚子饿了,鼓动着大家先去搓一顿。夏衣也跟着起哄,还介绍去哪里吃:“啊,我想起来了以前来大阪时候去道顿崛美食街吃的章鱼丸子很好吃!”
“是吗?”徐茜拿手指戳着我说,“陈卓,我们去道顿崛美食街吧!”
“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看看地图吧。”夏衣说。
“还以为你懂路呢。”
“难道是日本人就一定要全日本每个地方都懂路呀?”夏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个……就当我没说吧。”我被打败了。
道顿崛美食街位于日本大阪心斋桥附近。在这里各种美食的招牌每天都招来川流不息的人潮,最有名的大螃蟹招牌是道顿崛美食街的地标,一只大红螃蟹挂在街边商铺外,异常显眼。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晚饭时间,一眼望去,整条街道全是饭馆餐厅小吃店。
徐茜和夏衣下了车,手挽手像对姐妹一样,走在前面边逛边聊,可苦了我一人跟在她们后面扛东西。
最后,我们找了家大阪烧店解决晚饭。还没坐好,徐茜就嚷着我去外面买章鱼烧打包回来,刚走到店外旁边的章鱼烧小店,刚开口说:“来一盒。”发觉对方茫然的表情,才发觉我这是在日本大阪,不是在中国的海岸城市。最后,我还跟那位店员比划了好一阵,才好不容易买了一盒章鱼烧,自己先尝了一颗,发觉很好吃,忍不住又多买了一盒,于是又比划了一阵,那位日本店员看上很郁闷。
买好后发现对面有个小吃摊很多人在排队,凑近一看,像是在卖一串串油炸的肉串,闻着味道好,买了三串回来。夏衣看到后说这是著名的“炸猪肉串”,我听了不以为然,炸猪肉串就是炸猪肉串呗,还要在前面加上“大阪著名的……”,不过,吃起来是不错。
我买回东西后,桌子上已经放满了配菜,桌子中间的铁板上已经先放上了面糊和配料,夏衣和徐茜已经在拿着碗搅动配料了。这种在日本常见的什么什么烧,我在电视和新闻见过,但是第一次在眼前,还真不会吃。不但要自己动手,还要翻来翻去,像煎东西一样,但又不像。
徐茜也很笨拙,不过在夏衣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怎么搅拌配料,怎么翻,怎么掌握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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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阪烧,夏衣边帮我们翻动,边介绍起这道名菜。
大阪烧是一种日式蔬菜煎饼,是日本关西的美食,由于外观的关系,也有人称大阪烧为日本式比萨饼。相较于其他日本料理,大阪烧售价算是便宜的,所以大阪烧又称为一钱洋食,就是一钱就可以吃到的洋味食品。
据说日本关西地区的人们曾选出最能代表大阪风味的食品,大阪烧名列第二,而且大部分大阪家庭会做的料理,几乎都是大阪烧。对于大阪人来说,到餐馆或在家里吃大阪烧是生活的一部分,对于来日本的游客来说,到了大阪,不尝尝当地的大阪烧实在是旅途的最大遗憾。
在日文中,大阪烧的大意是“喜欢什么就加什么”的意思,就像它字面意思一样,桌子上一块铁板,我们先把高丽菜、肉类、海味、海鲜、鸡蛋和面糊搅拌过后,浇在热铁板上翻几下,等烧好后像煎饼形状。吃之前,还要浇上酱汁、美乃滋、柴鱼片和青葱海苔粉。
吃饭时候,徐茜问夏衣:“我听人说大阪人在性格上跟其他地方的日本人不太一样。”
“是呀,就拿东京人来做比较吧。比如排队去买什么东西,东京人喜欢安安静静排队,大阪人呢,喜欢探头探脑往前看,还会催促。如果见过日本人的标准礼节,再去跟日常时候的大阪人打招呼,你会发现很受不了大阪人不在乎礼节的随和。大阪人喜好热闹,热情好客,就是礼节上没有东京人那么讲究。还有大阪的日语跟我平常的日语不太一样,也就是关西腔,说起来语速很快,相对于东京话的标准,大阪话比较生活化。而且他们比较有幽默感,在日本电视台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大多是出身日本大阪的笑星。就这么说吧,东京人冷淡,大阪人热情。以前我去过东京和大阪这两个城市,坐出租车的时候,东京的司机全程都不怎么说话就像台机器,而大阪的司机都会热情地招呼几句,有的甚至和你聊一路。就像……北京的出租车司机!”
听着夏衣跟徐茜讲着日本风土人情,我在旁听着出神,突然想着,如果不发生那些意外和烦恼的事情,现在我们只是单纯的旅行,该有多好呀。
吃完饭后,我们继续逛道顿崛美食街,徐茜和夏衣又看到了许多好吃的,但是已经吃的太饱了,只有看的份,不过她们已经计划明天继续来吃。
在札幌的时候,夏衣还急匆匆地说要赶紧走,时间越拖对我们越不利。这倒好,连她自己都玩上了。
不过呢……紧张了那么久,她也受了那么多苦。好好轻松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到了夜晚,我们在市内找了家酒店住下,站在酒店的阳台,眺望大阪的港湾。清凉的夜风,吹拂着头发,带走了一天的疲劳。
徐茜走到我身后,轻轻伏在我的后背,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让她白皙透着凉意的脸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
“今天好累。”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