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雷霆轰隆隆响个不停,顶着脸盆的陈夕害怕极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只鞋子,一只赵然脚上穿的鞋子。
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陈夕有点想哭,她当初就应该死死拉住赵然不让他出门的,现在这大雨,他在哪?他到底在哪?你赶快回来啊!让我看到你!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担心你么?
“呆瓜!呆瓜!你在哪啊!”陈夕声音带着哭腔在暴雨中呼喊着。
她想到了那个男孩,那个在她十七岁的雨季里占满她整颗心的身影,赵然,你到底在哪?不要买药了!赶紧让我看到你啊!
少女脚步颠簸,趟着水想要走更远的路,雨很大,少女根本就看不清太远的距离,她的衣服早就湿透了,那个小盆子除了能盖住她的头,其余地方根本就挡不住,雨水哗啦啦的往下下,打在盆子上,打在她的身躯上,如同刀割一般,可是,少女并没有感到疼痛,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想着赵然去了哪里,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她的身体早就冻麻木了。
陈夕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坚强的女人在她的印象里几乎从来没有哭泣过,她总是那么淡然,她总是那么恬静,温柔的照顾陈夕还有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唯一崩溃的时候是她父亲煤矿出事的时候,陈夕记得,她母亲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身影,那种天塌下来毫无生机的眼神。
陈夕觉得,现在的自己跟她母亲很像,如果赵然出事了,自己肯定会很崩溃。
必须要找到他!
陈夕不知道方向,或者说,她压根就看不到方向,这么大的雨,她压根就分辨不出自己在哪,眼幕中尽是雨水。
她只能拼劲全力的往前走,不管它是东西南北,陈夕只能凭自己的感觉。
她迷路了。
现在的陈夕很危险,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东还是西,甚至有可能,她就在雨里转着圈圈,陈夕发热三十九度,在这雨水里又泡了这么长时间,她的体温早就破了四十度,她再这么转下去,会出事的!
陈夕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她很冷!很冷!她觉得,她有可能下一秒会倒下,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不能倒!不能倒!
陈夕咬牙坚持着,她想到了赵然的那只鞋,想到了给自己拿药只带了个小破伞的少年。
你还好么赵然?
我好想你啊!
陈夕脑子迷迷糊糊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或者说,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那就是找到赵然。
赵然慌了!
陈夕还发高烧啊!他又联系不到她,这么大的雨,水又这么冷,她会出事的啊!如果发热到四十度再不吃药看病,那结果赵然不敢想啊!
她到底在哪?她到底在哪?她到底去了哪里?!
赵然奔跑着,在雨水里一瘸一拐的全力跑着,因为地面颠簸,他摔了好几跤,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自己是不是摔伤了或者什么。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到陈夕,赶紧找到她!
会出事的!会出事的!
这么大的雨,陈夕发热三十九度,雨水这么一淋,如果陈夕身体坚持不住,直接晕倒在这雨水里,赵然又不能第一时间找到她,那会出现什么后果?!
一个发着高烧的病人晕倒到大雨中,雨还一直下着,水还这么凉...赵然觉得,这会死人的!
“陈夕!陈夕!傻逼陈夕!”
赵然一边跑着,一边叫着陈夕的名字,用尽全力叫着她的名字!
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啊!
怀着同样目的寻找着对方的两人就这么在大雨倾盆中用自己的本能向前走着,用自己的直觉寻找着对方!
方向?这么大的雨,怎么分辩方向?就算赵然对这边地方很熟悉,雨水太大也把他熟悉的路给淹了。
喂!陈夕!你还没收到我给你叠的纸星星呢!怎么能在这时候出事?!
赵然撑着那把破公主伞,在这雨水中唯一能给他遮风挡雨的公主伞,现在的赵然完全是凭毅力在前进,他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向前迈着脚步。
很冷!这水很冷!
她一定冻坏了吧?这么冷的天,赵然他一个男生都被冻得上下牙关打颤,陈夕一个女生,而且还发着高烧的女生身体能受得了?
赵然不敢想象,陈夕要是出事了,自己该怎么给陈桥交代,她父亲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心里很难受,赵然一想到陈夕如果出事了,他就心里很难受,这种感觉,就像心脏被人割去了一块肉一样,很疼很致郁。
陈夕想到了自己给赵然织的围巾,那个还没完成的半成品,陈夕后悔了,她没织之前,觉得蓝色的围巾很好看,但是现在,她想用红色毛线织。
她想在围巾上织小花,织上赵然的名字,织上她的名字,陈夕想到了自己父亲那件破围巾,很破很破,但是他的父亲却一直不舍的扔,陈夕有一次像扔垃圾一样把那件围巾扔进了垃圾桶里,结果自己的父亲找了老半天,还患得患失的,最后从垃圾桶里找到好好洗了洗又戴在脖子上。
那件围巾是红色的,大红色,她母亲最初结识她父亲时候给她父亲织的,上面织了几朵好看的小白花,很好看很好看,还织了她母亲还有他父亲的名字。
陈夕的母亲曾经跟她说,她十七八岁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织毛衣也不会织围巾,陈夕觉得她母亲在骗她,明明自己父亲还有自己身上的毛衣都是她织的啊!
现在陈夕忽然觉得,自己的母亲没骗自己,她十七八岁的时候真有可能不会织毛衣,自己母亲是大家闺秀,十里八村的有钱人家,她姥姥平日里特别喜爱她母亲,根本就不可能让自己母亲干活。
织毛衣是自己母亲认识自己父亲后学的!
赵然感觉自己就是神经病,搞什么伪装情侣啊!电影就不能随便拍拍么?拍好了上映拾烂钱不挺好的么?为了影片质量,为了让陈夕入戏,搞现在这一出,结果陈夕找不到了!
轰隆隆!
天空上的雷霆响起,雷电就跟银龙一样呼啸而下。
赵然努力的睁开双眼,他看到了一棵大树!
这鬼天气待在树下面就是找死!雷电下来会把人给劈死!
不过,赵然去了,朝着那颗大树走去!颠簸着一瘸一拐朝着那颗大树走去!
天好冷!
水好凉!
赵然想避避雨!赵然觉得,他快坚持不下去了!只避一分钟!对!就一分钟!那树那么大,可以让他抖抖身上的雨水!
那树很大,枝繁叶茂的,这就是一个大伞,比自己手里的小破伞强多了,如果忽略掉有可能会被雷劈死的可能性,这颗大树绝对是最好的避雨地方。
夏天的雷很可怕,赵然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去地里干活,路边还有被雷电劈黑的树木。
如果自己去大树下面避雨,然后被雷电劈死,那赵然绝对会成为最倒霉的重生者,会被龙傲天穿越者笑掉大牙的。
顶着盆的陈夕因为那突然的雷光吓得一颤,她看到了一棵大树,很大很大的树。
陈夕现在很冷!非常冷!这盆子只能盖住她的头,其余地方全都被雨水淋着,她想找个地方避避雨,就避一小会儿,让她缓缓劲,她觉得,她快坚持不下去了,就缓一会儿,陈夕认为自己就可以再坚持一小时,然后走更远路程。
她向那颗大树走去,陈夕知道,夏天有雷电,不能去树下,这是幼儿园老师教导的知识。
可是,陈夕还是去了,陈夕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她应该去那颗大树,她必须要去那颗大树!
树下很湿润,不过比起树外面,这里确实能躲避一点点雨水,赵然紧贴着大树,树很凉,而且,如果有雷电,赵然会被电死的,然而,寒冷的赵然不在乎,他把这颗大树的树皮当棉被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肤。
陈夕在树下颤抖着,紧贴着她皮肤的衣服还在往下滴着水,陈夕觉得,这树比她手里的盆子好用,最起码,落在她身上的雨水没有那么大了,她紧贴着大树的树皮,后背紧紧贴着,这树皮很凉,不过暖了一会儿竟然能从树皮上感受到温暖。
大树有三四个人合抱那么大,陈夕紧贴着大树的西面,赵然紧贴着大树的东面,俩人都紧紧贴着树皮冻得颤颤发抖着。
她找到了避雨的地方了么?
赵然看着树外面还在下着的大雨,心里开始担忧起陈夕来,自己有地方避雨,她现在找到地方了么?
会不会晕倒?会不会出事?她就拿了个小盆子,根本就挡不住这大雨!
他还在给我买药么?
这么大的雨,他找到避雨的地方了么?
陈夕看着这大雨,心里想到了赵然,想到了还在雨水中奔跑着给自己买药的赵然。
呆瓜,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啊!这雨这么大,你要是冻着了怎么办?
陈夕知道自家那把小雨伞,那破伞根本就挡不住这么大的雨!
赵然觉得差不多了,他该出发了,去找陈夕,一定要找到她!现在的赵然很担心陈夕,他想到了陈夕的病情,想到了陈夕还有可能在这雨水中,想到了陈夕只拿了个小盆子,赵然要离开这里了,去西边!
陈夕想离开这颗大树了,她想到了赵然,想到了还在雨水中奔跑的赵然,呆瓜一定很冷吧?呆瓜现在还好么?呆瓜会不会出事啊?陈夕想到了那只鞋,那把破伞,还有那在雨水中奔跑的身影,她要走了,去东边!
“哎呦!”
“哎呀!”
两道身影碰了个满怀。
“陈...陈夕?!”
“呆瓜?!呆瓜!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
赵然狠狠抱住那趴在自己怀里全身湿透,身体冰凉的就跟石板一样的少女。
少女趴在赵然怀里哭泣着,小声哭着,嘴里嘟囔着,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赵然觉得,陈夕身体真的好凉!真的好凉!他用力抱着少女,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少女的身躯。
雨水还在下着,不停的下着,在树下,两道都颤抖着的身躯死死的抱在一起,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身体中。
少女哭了很久很久,赵然沉默不语着,只用力抱着她。
“你去哪了啊?你到底去哪了啊?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少女声音带着哭腔,脸颊紧紧贴着赵然的胸膛。
“我在找你啊!我拼了命的在找你啊!”赵然搂着少女,紧紧地搂着。
轰隆隆!
天空上的惊雷闪过,把正在拥抱的两人吓了一大跳,他们正在树下,会被劈死的!
必须离开这里了,赵然如此想到,这鬼地方如果真有雷下来,他跟陈夕俩人一个人也跑不了,全都死翘翘。
“赵...赵然,这树...这树是什么树?”陈夕趁着雷电那功夫,抬头指了指他们头顶上的那颗大树。
陈夕很冷身体很凉,全身颤抖着,不过,眼睛亮晶晶的,她聚精会神的紧盯着他们头顶上的那颗大树,就算雷电来了,她目不转睛的紧盯着。
树?
这树...除了大有什么好稀奇的?
赵然也抬头看自己头顶那颗大树。
这树...上面怎么挂了这么多绳子?看着...有点小恐怖?尤其在这雨天。
“这是...姻缘树。”
赵然眯着眼看清楚了,树上挂的都是红绳,这下雨天,红绳随着雨水摇摆,看着还有点瘆得慌。
“姻缘树啊...怪不得,怪不得在这里找到你。”陈夕躺在赵然怀里呆呆着看着头顶上的那颗大树,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看着那满树的红绳。
陈夕从赵然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扬起脖子轻轻吻了赵然冰凉的嘴唇,接着弯腰解开那个包裹自己伤口的红领巾。
“呆瓜,这可是姻缘树啊!”陈夕拿着那个红领巾,然后仰头看着树上那些红绳,绳子特别多,这里平日里应该有很多人关顾。
“抱我,呆瓜,把我抱起来。”陈夕看着姻缘树,然后挥了挥自己手中的红领巾:“正好我们手里有红绳,我要把它系在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