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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小人物搞出大问题
李自成在南阳唐王行宫收到襄阳消息，一刻不敢耽搁，舍掉炮队、辎重，带着轻骑“御林军”一日狂奔一百三十里抵达汉江北岸。
从米二娃写信到李自成赶来，前后仅三天半时间。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明代湖广幅员最大。如郧襄跨河陜、德黄接安庆、荆控巴蜀、辰蔽云贵、郴桂通广东，番汉杂处，皆多盗之区。永州、宝庆、苗夷密迩。故数郡兵防加慎焉。
和京师每年都有外地客军轮班戍守一样，湖广也要派兵外出西南轮班。
米二娃不知道有八百明军刚从西南回城修整。起事那天确实占领了襄阳六座城门，结果那八百人回过神来就在知府老爷的带领下把天地会打垮了。
襄阳城只解放了一天半再次沦陷。
天地会伤亡三百多人。
……
米公祠是为纪念北宋书法家、画家米芾，始建于元朝，扩建于明朝，是汉江边上的一道风景。
可是短毛大统领哪有心情游览它？
前方里许宽的汉江上一艘船都没有，看不到万帆竞渡的场面。
航运于襄樊的船只约有一万艘左右，共分十一个帮：河南帮有排子船约3000只；襄阳帮有摆江船约1000只；谷城帮有楸子船约400只；淅川帮有驳楸船约2000只；老河口帮有辰船1000只；黄帮（黄冈）；中帮（钟祥、天门一带）、孝感帮等三帮共有扁子船约1000只；光安帮、汉中帮、郧阳帮等三帮共有毛板船约2000只。
这些船中，载重量最大的约为十万斤，最小的为一万斤，一般的船可载四至五万斤。
直接从事船运业的船工约有8万人左右，其中除船户自己的家属5万人之外，还临时雇佣船工达3万人左右。
这还不算其他外地路过的船只。水陆码头真不虚。
天地会在襄阳一闹腾，汉江两岸戒严，一艘船都看不到了。
每年霜降水落，七十二艘联舟组成的浮桥也被加急拆除了。
汉江对面的襄阳城严阵以待。
李自成在唐王行宫享受的时候，消息早传到襄阳了。
范知府未必清楚短毛贼会来这边，以他的庸碌之才也想不到戒严。
都怪老范的继任者唐显悦来的太快，要不是这家伙出谋划策，大概米二娃现在还稳稳当当的坐镇襄阳。
如果天地会晚两天动手，可能连短暂的成功都不会有。
原历史线唐显悦在甲申之变后被南明隆武朝廷起用，先后任兵部右侍郎、兵部尚书。这老头眼看情况不妙辞官了。
接着他就跑去投了郑成功，还嫁了个孙女给郑成功大儿子郑经为妃。
因郑经与四弟的乳母偷晴生子，唐显悦一怒而起。
康熙元年，唐显悦致书郑成功，指责他治家尚且不严，又怎能治理好一方土地？
郑成功羞愧难当，大怒之下命兄郑泰到思明斩妻子董氏、长子郑经及刚生下来的孙子郑克臧。
郑泰与洪旭等人议论说：“夫人和少主怎能杀害呢？”于是提议仅斩陈氏及其子复命。
郑成功不准，于是发生诸将联合抗命事件。
加上当时郑老爹芝龙在京师被杀，又闻永历帝朱由榔在缅电遇害，郑成功气急攻心当即暴病而亡，年仅38岁。其实死的挺蹊跷。
随后郑经在武力内斗中获胜，成为弯岛之主。
小郑待见私生子郑克臧，甚至让他监国，可小郑老妈不喜欢，母子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结果郑经刚死，董老太就联合冯锡范绞死郑克臧，立郑克塽继承家业。
两年后，郑克塽投鞑。
由此可见，若是没有唐显悦，说不定郑家基业长青，还能王师上岸。拿下吕宋一带也未可知。
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真说不清楚。
远的不说了，若是没有唐显悦，此时李自成大概正美滋滋的抄襄王朱翊铭家呢。
“唰！”
跪倒在地的米二娃抽出腰刀，双手托举。
“大统领，属下办事不力，请赐正法！”
话一出口，可把跪在他身旁的刘兆敏吓坏了。
老刘是襄阳人，原在沁水给知县当师爷，第一任雇主逃亡后跟继任知县杨任斯处的不错。俩人合伙从短毛那里挣了不少银子。
后面眼看大顺军越搞越大，两人不想着投顺居然想急流勇退，回乡养老。
李自成给他们指点了几处金银矿当好处，也算有始有终。
杨任斯因为有官身，跑路后暂时没敢回家，如今还在外面浪荡呢；刘兆敏却对挣钱事业挺上心，回到家后就忙乎开了。
广西广东云南山东什么的老刘不敢去，襄阳往西四百多里地的大山里有处金银矿最合适。
只是刘兆敏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么偏僻的地界居然还有人住。一个个的都不像是良民。
其实那帮都是流民，只是有的流来一百多年了，有的才流来几个月几天。
郧阳地区属秦巴、荆山山脉，高山纵横，河流众多，交通闭塞，向来属于弃壤和封禁之区。鄂、豫、陕、川交汇处，四不管地带。
独特的地理、自然生态环境为明中后期遍布各地的流民提供了宝贵的生存繁衍之地。
所以，光是从明天顺年间（1457-1464）至成化年间（1465-1487)，就有东西南北多个省失去活路的数百万流民先后来此谋生。
朝廷几次派大军驱遣剿杀，最多时解决了几十万，可流民散而复聚。毕竟外面苛政猛于虎，藏在大山里好歹有条活路。
再者，平原地区好年景可以比山区多养很多人，人口密度高得多，但一旦发生大范围的灾荒，平原地区就成了人间地狱，那真是想挖草根剥树皮都难。而山区由于动植物储量大、人口密度相对低很多，灾荒的影响要比平原地区低得多。至少饿不死。
由于鄂、豫、陕、川四地对那片山区实在管不过来，朝廷在成化十二年下令设郧阳府，专门为处置流民，解决匪患。
当时官员清理完户口后上奏：“流民之数，户凡一十一万三千三百一十七，口四十三万八千六百四十四，俱山东、山西、陕西、江西、四川、河南、湖广及南北直隶府卫军民等籍。臣偕湖广、河南镇守、巡抚三司等官议，流民数多，若一概驱之，恐其安土重迁，难以尽遣。就使遣去，虑或他处顽民知有空地，效尤复来，其患尤甚……”
统计到的都有四十多万流民。
后来郧阳地区实在难管，主官变成了巡抚，也就是相当于省级了。辖境最大时包括鄂豫川陕四省毗连地域八府、九道、九州、六十五个县。
郧阳巡抚全称为：提督军务，兼抚治郧阳等处地方，节制湖广郧襄兵备、河南汝南分巡、陕西汉羌兵备、商洛兵备、四川夔州兵备五道，湖广之郧阳府、襄阳府，河南南阳府邓、唐等州县，陕西西安府之商州，汉中府之兴安等州县，四川夔州府，湖广行都司之荆州等六卫，夷陵等七所，河南都司之南阳、邓州等卫所。陕西都司之兴安等所。
后来管辖范围缩减了一些。
郧阳百年下来从未真正安稳过。
比如成化年刘通拥众十余万，谋以湖广西北为根据地攻夺河南南阳，西达陕南汉水两岸，东到湖广蕲黄之境，其声势浩大，是明朝统一以来前所没有的，成为明朝廷的一个心腹大患。
往后百年，几千人上万人谋乱的事变更是层出不穷。
崇祯元年，陕西各地因饥荒和官府不作为引起农民军大爆发。汉中一带的农民军十分活跃，当时的郧阳巡抚梁应泽遣商雒兵备道刘应遇率毛葫芦兵进入汉中，会合川兵大败此地的农民军。
由此，汉水之南的动乱暂时平息，但汉北依然不宁。
四月，刘应遇以千余兵力逼汉中农民军退入宁强五丁峡。不想，宁羌知州陈元瓒却毫无防备，让农民军从该地逃遁。
去年，逃逸到榆林镇宁塞堡的农民军残部会合环庆各地的土匪，屯驻于镇原县的蒲河，欲犯平凉，然后谋走凤翔、抵汉中，这不仅让陕西方面大为紧张，而且让郧阳也高度警惕。好在陕西方面措施得力，经过大小十余战，宁塞农民军全军覆没。
如果卢象升没有阵亡在大顺军炮口下，那么原本会在明年出任郧阳巡抚。可见朝廷对这边的重视。
重视归重视，但此时的郧阳巡抚蒋允仪麾下只有巡抚标兵五百人，能干个屁啊！因为他一年只有六千两银子经费，能干个屁啊！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哪怕大顺军只派出一哨人马，在中原黄河以南只要不攻城，那绝大多数地方简直可以横着走。
大明在治军方面，无论是内地还是边境，都不太重视常备不懈之治，而湖广尤为甚。崇祯年间，卢象升抚郧，继而巡抚湖广，他曾这样说：“楚中向来失策，全在贼至而后起兵，兵集而后议饷，所议之饷又恒请十得五，其安能济乎？”
地方遇战事而无防，只得求借客兵，而客兵既临，又往往反客为主，百般刁难。如崇祯间川军驻郧，不但不济事，反而吃拿卡要增加了郧抚的忧虑。至于边疆用兵，兵力不济，往往调兵于有防之地，而有防之地兵既调出，则又形成无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