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第43章 地球围着太阳转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第43章 地球围着太阳转

作者:三院老哥 字数:7014 书籍: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二韩研究完字典,又对李自成编辑的读音提出意见,认为和官定韵书差异不小。

  李自成将来要定都北京,国语自然以京音为基础。

  朱元璋虽然定鼎南京,但是南京话并不是官话。南京官话是中原书音在南方的地域变体,而不等同于南京方言,跟老朱的关系也有限。

  当初朱元璋对新编的《洪武正韵》不满意,陆续修订两次还是不满意。于是干脆把别人的书改名《洪武通韵》,准备刊行代替《正韵》。后来相关人员牵涉到胡蓝党案,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可见大明法定的官话或读书音先天不足,等老朱驾崩后就更没人当回事了。

  到明英宗朱祁镇时,“《洪武韵》……然今惟奏本内依其笔画而已。至于作诗,无间朝野,仍用《唐韵》。”

  再过几十年到明武宗,“至今会试榜文,有除《洪武正韵》一部外,不许夹带片纸只字,盖亟欲正韵之行也。岂知以后革去诗赋,士子已不知正韵为何物。而世之作诗者,亦复因仍旧弊,又不知正韵为何书。不务正音,不遵时制,反从侏离艰涩之韵,吾不知其何也。”

  到明末钱谦益,“至于《洪武正韵》……而今惟章奏、试院稍用正字,馆选一取协韵而已。学士大夫束置高阁,不复省视。其稍留心者则曰:‘圣祖固以此书为未尽善,此未定之本也。’噫,可叹哉。”

  总之,朱元璋对南京官话的产生几乎毫无影响。

  等到小朱迁都北上,又分成了南北官话。

  简略区别就是北方官话阴阳上去四声,南方官话阴阳上去入五声。(北京读书音直到清末仍然有入声。)

  《西儒耳目资》尽管是在北方最终完成,但反映的语音偏南方官话,类似江淮一片。因为鬼佬从南方登陆,长期生活在南方。而且参考的官定韵书也偏南音。(具体发音可见西南官话,约有七八分相似。)

  京话是受到南方官话影响形成的北方官话。

  即便鞑子不入关,京音土话和后世发音也没很大差别,可以说沟通无障碍。

  万历年京人徐效编写过京话韵表,其与后世区别只在于当时京话尚能分辩尖团,比如精zing,京ging,以及某几个韵母等等。而且他在书里记录的是偏文读的北京口语音,若论老百姓实际口音,大概和后世的差别就更小了。

  虽然还有些士人们标榜“中州正音”,但京话的地位越来越高。

  明中后期很多在京做过官的人,致仕回乡后全家老小,甚或奴仆都“满口燕京音”,并且以此为荣。

  总的来说,明代官话和读书音的标准音只存在于纸面上。两百多年下来,各地都有自发形成的特色官话、读书音。最具代表性的是北京官话、南京官话,中原官话三类。

  万历皇帝就是一口中原雅音,中不中?(大概是张居正教的,要是和太监学就是一口侉话了。顺治长大后就吐槽被曹化淳等人把口音带偏了。)

  (中原雅音或中州正音并不是洛阳开封土话,而是“合南北之儒,酌五方之声,而一折衷于中原”的读书音。明清大书法家王铎就是洛阳开封附近的人,但他那河南口音,常因作诗平仄不分而被讥讽。)

  还有例子可看明人语音后后世差别。比如明朝人学日语的书籍,在“母”字下注音“发发”。后世读“哈哈”。ha是由pa演变开的,明代日语正好变到pa和ha之间的fa。

  ……

  再水一水,岭南兄弟也别争“国语”了。

  秦汉时那边百越杂处不说了,魏晋南北朝“巢居鸟语”,“犹虫嚾鸟聒”;唐朝地图炮韩愈“皆鸟言夷面”;宋苏东坡“但苦鴃舌谈”。

  张居正表示岭南官员进京述职他要找翻译。

  广东电白原有卫所带来的官话,“因其时而言曰旧时正,即明代之正音。”后来变成了“狗屎正”。

  万历时期雷州:“雷之语有三。有官语,即中州正音也,士大夫及城市居者能言之;有东语,亦名客语,与漳潮大类,三县九所乡落通谈此;有黎语,即琼崖临高之音,惟徐闻西乡言之,他乡莫晓……”

  可见明时还有不少能说官话,鞑子入关后,雷州半岛加速被闽语入侵。

  明代潮州戏文《金花女》——

  生:驿丞,你是哪里人氏呀?

  丞:小驿丞正是漳浦县。

  生:既是我邻邦乡里,就将白话说罢。

  官员是广东潮州人,驿丞是福建漳浦人,二地相距不远。两人一开始用官话交谈,知道彼此是近邻后,开始说方言。

  在语言评价上,胡建人和广东人同病相怜——“啁啾不可辨”,“闽人语颇獠”。

  北宋黄庭坚告诫朋友小孩,“莫随闽岭三年语,转却中原万籁簧。”

  去了之后不要学当地话,不然回中原后叽叽喳喳别人听不懂。

  宋朝有个官员办事得力,宋太宗想把他提为近臣。结果官员们纷纷劝阻,说对方是胡建人,你跟他没法交流。

  赵光义表示你们毕竟那啥,我身经百战了,见得多了,哪的官员没见过?不就是闽语么,我怎么会听不懂,“我自会得!”

  于是他把那位官员召来唠一唠。

  结果,赵光义:“刘某奏对皆操南音,朕理会一句不得!”

  一句听不懂,光速打脸。

  又有一个胡建人,中了进士,明成祖朱棣看他仪貌颇伟,准备提拔为近侍。

  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是乡音,朱棣嫌弃了,“老蛮子也……”

  到了明代,“今天下音韵之谬者,除闽、粤不足较已……”

  这两个难兄难弟直接就被放弃治疗了。

  张廷玉在《明史》记:“闽人入阁,自杨荣、陈山后,以语言难晓,垂二百年无人……”

  想做高官,南方人学会官话太重要了。

  (南齐时有个南昌人叫胡谐之,齐武帝挺看重他,还想给他介绍一门亲事。然而女方却嫌他口音太重,不愿意。于是齐武帝就派了几个宫人去老胡家教授官话。结果,那些宫人反倒学会了流利的南昌话。)

  北方稍微好些,虽然方言也多,但是语音相近,交流上障碍少。

  朝廷鸿胪寺主持礼仪的唱赞,都是从河南河北山东山西四省人里选声音洪亮者。

  明代记录方言如下——

  “如吴语黄王不辩,北人每笑之,殊不知北人音韵不正者尤多。

  如京师人以步为布,以谢为卸,以郑为正,以道为到,皆谬也;

  河南人以河南为喝难,以妻弟为七帝;

  北直隶山东人以屋为乌,以陆为路,无入声韵。入声内以缉为妻,以叶为夜,以甲为贾,无合口字;

  山西人以同为屯,以聪为村,无东字韵;

  江西、湖广、四川人以情为秦,以性为信,无清字韵。歙、睦、婺三郡人以兰为郎,以心为星,无寒、侵二字韵。

  又如去字,山西人为库,山东人为趣,陕西人为气,南京人为可去声,湖广人为处。

  此外如山西人以坐为剉,以青为妻;陕西人以盐为年,以咬为袅:台温人以张敞为浆枪之类。

  如此者不能悉举,非聪明特达、常用心于韵书者,不能自拔于流俗也。”

  “大约江以北入声多作平声,常有音无字,不能具载;江南多患齿音不清,然此亦官话中乡音耳。若其各处土语,更未易通也。”

  “燕赵:北为卑,绿为虑,六为溜,色为筛,饭为放,粥为周,霍为火,银为音,谷为孤;

  秦晋:红为魂,国为归,数为树,百为撇,东为敦,中为肫;

  梁宋:都为兜,席为西,墨为抹,识为时,于为俞,肱为公;

  齐鲁:北为彼,国为诡,或为回,狄为低,麦为卖,不为补;

  西蜀:怒为路,弩为鲁,主为诅,术为树,出为处,入为茹;

  吴越:打为党,解为嫁,上为让,辰为人,妇为务,黄为王,范为万,县为厌,猪为知;

  二楚:之为知,解为改,永为允,汝为尔,介为盖,山为三,士为四,产为伞,岁为细,祖为走,睹为斗,信为心;

  闽粤:府为虎,州为啾,方为荒,胜为性,常为墙,成为情,法为滑,知为兹,是为细,川为筌,书为须,扇为线。”

  “徽东读堂如檀,读郎如兰,读阳为延,读刚如干,盖谬阳韵于寒韵也。”

  “吴人不辨清新侵三韵,松江支朱知;金陵街该、生僧;扬州百卜;常州卓作、中宗……”

  “宗藩以科目起家,始自辛酉……朱统钸,亦宁藩宗室。钸

  字本音饰,其意亦同,而江右人多呼为布,何也?”盖因江南多无翘舌音,读shi(饰)为si(死),“统死”不妥,故宁可错读为“布”。

  戏说——

  崇祯:堂下何人?

  督师:回皇上,偶系广东斯文读书人来嗝,叫偶靓仔就得嗝啦。

  崇祯:侍卫!速将此逼拉下殿去!

  督师:皇上,唔好讲粗口哦。做人仲系讲返D道理先好哦!

  崇祯:哎哟哎哟,哎哟我X!丫挺真是盖了冒儿啦!

  督师:掉哪妈,扑该仔!吔屎啦你!

  督师卒!

  若是来个胡建人——

  胡:@#¥%*

  帝:你的口音好机车诶!

  胡:皇上驾崩啦!

  帝:掉哪妈!扑该仔!吔屎啦你!

  “南蛮北侉”的说法流传几百年,大家谁也别说谁了。

  ……

  韩家兄弟文武双全。

  尤其是韩霖将来写成于崇祯八年的《守圉全书》尤为出彩。

  “谓目下奴虏交讧,腹背收敌,城池不守,封疆大坏。世间兵书谈守者寥寥数言,谈战者博而寡要。故广采兼收,拔尤汰冗,详守略战,厘为八篇。全用其言,虽庸人可以无患。”

  到顺治三年,钱谦益题《守圉全书》卷首,即谓“鼎革后则又大不合时宜矣,阅者慎勿轻示人”。

  《守圉全书》除介绍西洋火器外,还有大量篇幅叙述棱堡。

  一百年前,棱堡式防御体系,即所谓“意呆利式要塞”趋于成熟。之后西欧各国普遍采用。

  早在万历年,萨尔浒之役明军惨败,徐光启上“辽左阽危已甚疏”,首言“亟造都城万年敌台,以为永永无虞之计”。

  提议在京师周城建造大型三层敌台十二座,并将旧制敌台改造为“三角三层空心式样”。

  天启元年,兵部尚书崔景荣又上奏,支持徐光启据西洋法建立敌台之议,“宜行工部详议而行”。得旨,“敌台着工部速议奏”。

  图样、模型很快都弄好了。

  个把月后,方案经工部营缮司略加修改,李之藻核定预算,建造单个敌台,物料、运费,工价等项,合计需银约四万五千两。

  可惜经费无着。

  官们再上言请赐发内帑,皇帝不愿掏腰包。事遂中止。

  天启二年,孙承宗至山海关督理军务。孙元化入其麾下,受命“相度北山南海设奇兵于高深之间”,于险要之地建台。

  孙元化想将旧式敌台改造为三角形棱堡式铳台。

  “故法宜出为锐角,锐角者,犹推敌于角外,以就我击,故铳无不到,而敌无得近也。”

  “今筑城则马面台宜为小锐角;城之四隅,宜为大锐角;若止筑台,则或于四隅为大锐角;或于四面各出小锐角。

  城虚而锐角皆实,故城薄而锐角皆厚。台则体与角皆实皆厚矣。城用大铳于角,而鸟铳弓矢助之于墙;台用大铳于中,而弓矢鸟铳助之于角。用大铳之处,旁设土筐,一以防铳,二以代堵……角之锐也,外洋法也。”

  只是后来孙元化跟孙承宗不合,乃去职回京。

  徐光启和孙元化从未忘却造台计划,之后若干年给皇帝疏凡二十余上。

  后来汤若望为明廷造炮同时,受命对防御工事提建议。

  鬼佬建言在京师城墙处修筑三角形堡垒,已获兵部赞同,却因“一位宦官和朝廷建筑顾问”的反对作罢。

  理由是三角形在风水上利敌害己。

  当时知晓棱堡的人不在少数,内地有传叫士介绍,闽广之人有赴南洋也多见。

  万历年间,商人伍继彩在吕宋(菲律兵),闻买卖城(马尼啦)东门之“铳城”威力巨大,曾击死中国人数万,乃设法入内纵观。

  伍氏继而偷运善于造铳台铳炮之闽人李姓父子回国,至北京投书兵部,欲立奇功而未果。

  明末海外贸易最为活跃的闽南地区,也出现了名为“铳城”的防御建筑。

  天启三年,潮州府南澳县建立猎屿铳城。

  崇祯初年,漳州府海澄县修建大泥铳城、溪尾铳城。

  “铳城”一词,最初可能是闽南出洋华人对马尼啦老城稀班牙人防御建筑的称呼,继而泛指火炮堡垒。

  从描述及图样上看,国内基本符合棱堡形制的,当属崇祯十年、十一年改建的保定府雄县、山东淄川两小城。

  “台形为锐角,有眉、目、鼻、颐,一如西制,且极坚实。”

  “敌台有三式,造于城角,谓之正敌台,一也;或于城墙居中,谓之属敌台,二也;或于城外另作,谓之独敌台,三也……此西洋之法也。”

  明末文人好谈兵事,大多是放嘴炮瞎扯淡,但有真才实学、身体力行的也不少。

  孔子讲君子六艺,核心就是打架不行少逼逼,打的过再吹牛逼。入清后徒子徒孙们彻底忘了。

  闲话不暂停,再水一会儿。

  棱堡还有个关键的配属设施——护城河或壕沟前有一圈较为平缓的斜坡。

  逐渐升高的斜坡除了给主城墙提供部分掩护,抵御敌方火炮直射外,还有个更重要的作用。它承担着改变敌人行进路线的任务。

  敌人向城墙推进途中,不得不在缓坡上爬升高度,这样一来,他们就始终处于守城方的火炮射界中。

  相比旧式高大的城墙,低矮的棱堡更注重用远程火力杀伤敌方,而不是单纯的被动防御。可以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假如敌人十分勇猛,冒死突击,他们上了斜坡,填平了壕沟或者护城河,来到了城墙下。

  如果是一段直线城墙,那守城方的火炮就没用了,总不能把火炮倒立起来炮口冲下打,同时火枪也没用了。只好上滚木礌石倒开水泼大粪等等。

  棱堡形制,像星星或者齿轮,那种凸出来的玩意儿其实就是中国传统城墙上的“马面”,超级加强版的,更科学更好用。

  它们的作用是减少火力盲区,以及对城墙下的敌人形成交叉火力。

  棱形和倾斜的墙面还有助于使敌方炮弹跳开,就跟坦克上的斜面作用一样。

  棱堡形制之所以不能完全像五角星那样,也是因为会有火力盲区,所以在两个角中间有一段凹进去的横墙。

  有时候那段横墙前方,在护城河外面还会设置一座独立的三角形堡垒。用以加强防守和进攻力度。

  那么,万一驻守在城外三角堡的士兵们想回城休息、吃东西、玩妹子怎么办?

  堡上有栈桥和主城相连。

  如果桥被打断呢?

  那就等死嘛,要么投降。

  三角堡后部,也就是朝向主城的一面没有凸起的女墙雉堞,无遮无挡。这样就算敌军占领后也无法被他们利用,反过来主城上的火炮会无障碍的横扫三角堡。就跟瓮城的作用一样,关门打狗。

  可是,被派驻在三角堡的士兵不愿意干怎么办?几乎是必死之地啊。那就改成钳形堡,离城门近一些,方便他们及时逃生。

  棱堡有很多变种,不一一讲了。反正很好用就是了。

  当然,也别把棱堡被吹得神乎其神,什么守军以一敌百,坚不可破等等。再强的堡垒也只是个死物。

  比如雅克萨之战中,清军就靠围困以及在堡外再修一个更高的炮台,用射程更远的炮去轰城里面。

  再就是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挖壕沟推进。

  ……

  当晚,李自成留宿韩家,与兄弟俩秉烛长谈。

  第二天,韩云带着“略通医术”的李自成去看望辛全。

  老辛虽然只是个贡生——大多数是考不上举人,但因种种原由被进贡到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但有才。

  他年初入京,有官员特别上表举荐于朝廷。崇祯下诏给辛全以知府衔补用。

  然而辛全未等出仕,就因母丧匆匆返回绛州。

  办完丧事,他一病不起。

  望闻问切,李自成只善于望、问二诀,这也足够了。

  辛全素有消渴疾,随饮随渴,随食随饥,随溺随便,三多一少。并发冠心病。

  一千年前的大夫就晓得这病了,可是不好治。

  李自成也没办法手搓胰岛素、降糖药、阿斯匹林、硝基甘油。

  韩云夸口道:“只要能治好,再难找的药都有。”

  野生山羊豆倒是能降糖,然而有毒。何况产自海外,你真找不来。

  李自成回道:“大医家孙思邈有言在先,‘治之愈否,属在病者。若能如方节慎,旬月可廖;不自爱惜,死不旋踵。’”

  辛全叹道:“生死有命,我也看开了。多谢先生教诲。”

  韩云又请教:“润之先生博学多才,当有良方。”

  李自成提笔在方笺上写:十里之外一眼泉,胜过名医赛神仙。

  “此为何解?”

  “不外乎是节制饮食,多走动。”

  李自成又详细写明注意事项,然后说道:“能慎此者,虽不服药而自可无他;不知此者,纵有金丹,亦不可救,深思慎之。我再开个方子,名为玉泉丸。若能照做,半月后当有好转。”

  床榻边一个伺候的小娃跪倒在地,“多谢先生。”

  辛全抚摸狗头苦笑,“担了老师的名,也没教什么学识,难为你了。”

  李自成得知这娃叫党成,不由得也摸了摸狗头,“娃娃乖。”

  党娃娃呀,不好意思,你学生李毓秀的《弟子规》刚被我无耻抄袭了。

  李毓秀祖籍辽东,客居山东。他爷听说后金崛起,于是毅然带着全家奔向关外奔向幸福。可没想到巨城铁岭炮火连天,他爷只得再溜回山东蜗居——半路还丢了个孩儿。

  李自成能活一百年呢,所以后会有期。

  离开辛府,李自成叹口气,“景伯兄,小弟略精卜算。适才观之党成,此子日后学问精深,名动天下。然如无贵人提携,科举一途仅止童生。可惜!”

  “哦?”韩云反问,“那兄弟看复元兄寿数几何?”

  这可把李自成问住了,又不是啥名人,历史书上没写那么清楚。

  他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若不尊医嘱,最多两三年的事。”

  韩云又问,“润之先生可否为某一卜?”

  “你……先不说了。”

  死在鞑子手里没啥好说的。又怕惊到他,所以先不提了。

  李自成摇摇头,“偶然兴起,些小把戏不值一提……反正叫堂那位老高只能活九年了。”

  韩云惊道:“此话当真?这做不得玩笑!”

  李自成答,“六十多的人了,再活九年也是高寿。”

  韩云略思忖,开口道:“昨夜畅谈,先生对耶教知之甚详,教理问答应对如流。然而,然而细细回想,先生似乎并不信奉……”

  李自成一笑,“前些年,布鲁诺反对地心说被烧死了。近来还有个伽利略,你等着看,他很快也会因为日心说被判为异端。他们真错了吗?”②布鲁诺被火化主因是异叫徒,他坚持日心说只是为证明多神论。

  韩云皱眉,“那先生以为,日心说可取?”

  李自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点远处,“譬如那位坐在驴车上的老汉,我们观之,他在由南往北而动。可他真动了么?人家坐在驴车上根本没动弹。

  动与不动是相对而言。

  这样一看,我们脚下的大地自然是宇宙中心,太阳也围着我们转。似乎能解释的通。”

  李自成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愿意跟人辩论这些。实话,你就算找一百个西洋番僧来,我三言两语就能驳的他们哑口无对。没啥意义。

  所有宗叫最初都是通往智慧的道路,只是过程有所不同罢了。

  我一向持尊重信仰、宽容态度。

  外面很多乡人信奉无生老母、弥勒尊者,还有黄天道等等,只要他们不去为非作歹,一样是良民。

  无论儒释道,或是旁的什么,可取的是导人向善,怕的是迷而信之,那是愚昧。

  人谁无过?孔夫子说的话就全是真理?我看未必。

  抱着一本两千年前的破书整日细究微言大义,舍本逐末。其他同理。

  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正理。

  话说回来,何为精华何为糟粕?若是擅做定论,不免又成为‘两小儿辩日’。

  首先你要知,才能发论。

  何为知?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李自成洋洋洒洒一通,双手背后,抬头挺胸,“赵某大言不惭,已至蓦然回首矣。”

  韩云貌似恍然开悟,长舒一口气,作揖道:“先生高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李自成也不谦虚了,笑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陕西的王征受洗后强驱其妾,这就是对洋人迷而信之,可称愚昧。咱先不说他没儿子的问题,入教后连去坟头给祖先上香都不行了,好么?

  欧罗巴为新旧教之争,自己都打出了狗脑子。咱们中国人有什么好迷信的?你说王征之辈是不是可笑?看人家瞿式耜活得多明白,四五房妾,啥都不耽误。”

  韩云脸皮发烫,因为他弟弟韩霖也为入教而休妾。

  李自成继续说道:“你等着看吧,再过几年,身为填主国的法兰西必然会加入新教一方作战。为何?利益使然。最后将是新教一方获胜。为何?不迷信腐朽,与时俱进耳。你说,信什么玩意儿重要么?也就糊弄无知小民罢了。”

  韩云默然不语。

  前东林党人高攀龙言:“孔子道无亏欠,本不须二氏(指佛道耶等)帮补”。

  那一堆士绅为啥改宗?因为韩霖认定儒教“有启示而无救赎”。

  “从古以来,中邦止有身世五常,尧舜孔孟之道,并无他教可以比论。历代相传,后来者故不以为前儒之学有所不足……今天煮教,既有生前死后之明论,补儒绝佛之大道,后来者岂犹可以为前儒之学全备无缺,无不足哉?”

  另外还有两条理由——

  其一,“世人肯冒死以证其言,则可信之据,莫大于此。今噎稣会诸西士在中国传填主教者,皆从九万里航海三年,长辞故国,永别戚友,涉风波不测,经杀人掠人诸蛮域,甘冒九死一生之险,以证其真教实理。”

  其二,“若止有一二人,于一时一处受多苦,传行此教,尤可疑其人为憨不晓事。今传教于各国者,无虑万人,咸名士也。”

  这两条理由近乎于扯淡。

  李自成说道:“憨山大师有言,‘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此三者,经世出世之学备矣。缺一则偏缺二则隘。’

  耶教自有他的长处,但是咱们三教合一也足够用了,还不用交什一税。何况《胜经》原本并没有翻译,只摘抄些教义出来确实很能蛊惑人。你大概还不晓得赎罪券,几十年前才废除的玩意儿。有兴趣了解的话可以回去问问高神副。”

  明末,各种会、各种道、各种门等乱七八糟信仰多如牛毛,而三教合一的思潮与宗叫实践也大行其道。

  三十多年前,莆田人林兆恩心有所悟,以为儒、道、释“其教虽三,其道则一”,于是创立“三教合一”学说。

  “一时胜流袁宗道、萧云举、王图、吴应宾皆北面称弟子。邹元标极言其学之正,有争之者,元标曰:‘讲学随人意见,何事力争?’袁黄曰:‘早岁读书多有未解处,每于三教集中,阅之豁然。’”

  其实更早就有王重阳的全真派,即以“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

  可惜他的后人不给力,尹志平李志常等仗着丘处机弄起的声望,开始胡作非为。他们毁佛寺毁孔庙,然后又在蒙哥皇帝面前和佛教辨论失败,就衰落了。

  (当时辩论一来有翻译问题,二是耶律啥的偏袒佛教,再就是“老子化胡”说确实扯淡。)

  ……

  李自成看着韩云,“我并没有劝你退教的意思。前面说了,无论信奉如何,均是导人向善,令人修身养性。只要抓定主旨,细枝末节从心所欲,不逾矩。

  其实啊,那些玩意儿不过是懦弱者的挡箭牌。无趣的很。”

  韩云抬头,“先生,地球真是围着太阳转?”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