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实战演练(二)
乡兵们已连胜多阵了,他们肯定觉得,守住土坡不难,肉是势在必得了。
片刻后,战兵那边,士卒们体力大抵恢复好了,百夫长扶了扶头盔,他冷静的呼喊什长们上前,开始交代作战任务。
战兵们在进攻之前,进行了特殊的战术安排。
百夫长临排兵布阵,才突然想起,现在不知乡兵们的壕沟有多深,多宽,也不知该派多少人搭盾桥才够。
直到此时,百夫长终于理解了,为何平日训练时上边交代,但凡攻城,无论如何,要弄清护城壕沟的深浅,这果然是紧要处。
因不知壕沟详实,百夫长索性分出一半人力作为盾桥人力,另一半用作冲锋人力。
片刻后,阵型拉好,战兵们再次进攻了,这回,与前三次截然不同。
战兵们前后分做两部分,前面百十人排着整齐的盾阵,压着步子,缓缓朝前压去。
乡兵防线之上,乡兵们在壕沟这岸看着对面阵势,不知对面在搞什么鬼,众乡兵面面相觑。
须臾,战兵们列阵抵近,离壕沟还有十来步距离之时,整个盾兵阵列突然动了。
盾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突然向前跑动,十步距离,眨眼就到。
土坡上,乡兵们不敢松懈,他们握紧了长棍严阵以待,就等有人跳过来时,把之戳倒在地。
咚!
咚咚!
情况完全出乎乡兵们的预料,盾兵们根本没有跳沟而过,盾兵们竟直接朝沟里蹦,到沟里后,也不往上爬了,而是就地站住,也不知做何意图。
那些跳进沟里的盾兵很有默契的相互靠近,并把手中的盾牌顶在头顶顶住,这般怪异行为,实属让乡兵们诧异。
有乡兵觉得,这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他走到沟边拿棍子朝下戳人,底下的盾兵顶着盾无动于衷,任由他戳来戳去。
乡兵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随着盾兵下饺子一样咚咚一个接一个落地,沟里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盾兵跳进沟里之后,都自觉与身旁人靠拢,自觉的把手里的盾牌顶在头顶并双手扶稳。
一面面盾牌如同一块块拼图一样,越拼越大,很快,整个沟面被铺满了。
等那些机灵些的乡兵发现事情不对时,已经晚了。
壕沟深一人多深,这个深度于步卒而言,如同天堑,但现在,天堑不存在了,盾兵们以站立方式,以手中之盾盾盾相连,拼成了一座一人多高的盾桥,直接填平了飞身难越的壕沟。
盾桥构成的刹那,满心不忿的百夫长终于到雪耻的时候,他抱着一面大盾,“冲!”他怒吼一声,踩着兄弟队伍头顶的盾牌如履平地一般飞速冲过了壕沟。
借着冲击的速度,百夫长如同蛮牛一样势不可挡的,直接冲上了坡头,他力气极大,又有冲击力量,乡兵们刺到盾牌上的木枪被他直接撞了回去。
眨眼之间,土坡上的防线就危险了。
百夫长既已攻上了坡头,作战意志不强的乡兵们不敢挡其威势,众乡兵下意识的就往一边躲,躲的慢的,被百夫长抓住胳膊狠狠一拽,直接给拽下沟去了。
乡兵当中也有富有勇气的人拿长棍戳刺百夫长,百夫长抡着手中的大盾哐的一声把刺来的长棍砸的飞向一旁,他趁机贴身欺近,把盾用作武器狠向挡路的乡兵头上拍去,乡兵听见呜的一阵风吹来,不待他缩头躲避,邦的一声响,又重又沉的大盾狠狠的砸在其脑袋上,乡兵被砸的顿时晕乎,紧接着脚下一疼,被百夫长一脚踹中小腿给踹下去了。
战兵们以盾桥平掉了守方的地势优势,把壕沟平掉,这意味着,攻方的地势劣势瞬间拉平,攻方人力投入速度几十倍提升。
如果壕沟还在,能一步纵跃跳到沟对面的战兵只有半数,这半数战兵跳到对岸身形尚不稳就会受到攻击,进攻效率极其低下。
而当壕沟被盾桥填平之后,战兵们踩着盾桥可以快速攻击,人力投放效率几十倍增强。
紧随百夫长之后,战兵们以不可阻挡之势蜂蛹着冲上土坡然后向左右冲杀而去,土坡上守御者的乡兵顷刻练被荡清。
至此时,乡兵们所依守的第一道工事,已完全被破解。
乡兵们溃败了,他们被憋着火的战兵们追的跟兔子一样沿着防线逃窜,战兵们追的正起劲,命令下来了,战斗终止。
战后,李孟羲毫不吝啬的夸赞了百夫长战术利用得当,战兵们作战勇猛,不愧为精锐。
一番话,夸的百夫长与战兵们头颅再次昂了起来。
目光转向一旁的乡兵们,李孟羲目视众乡兵,笑道,“咱们方才可是约好的,若你们守得住,今日加一顿肉,可你们没能守住,肉就没了。”
乡兵们哀嚎一片。
有乡兵不服,在后面喊,“俺们不还有墙吗?他又没攻过墙,怎么就算俺们输?”
李孟羲回头看了一眼木墙,他转头问百夫长,“怎样?能不能攻?”
百夫长也抬头瞅了一眼木墙,他慎重的点了点头,“能攻!”
李孟羲点了点头,“那好!乡兵还守,战兵还攻,再比!”
之后是中场休息。
鉴于,要攻高墙了,两百战兵有些不够,李孟羲加派一百人,使战兵变为三百人。
李孟羲在乡兵这边,他登上墙头预备观战,看着干等着无所事事的乡兵们,李孟羲好心指点众乡兵,“你们不妨凑一起想想,看怎么防守的好。”
乡兵们听到建议之后,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话说。
不是所有队伍都是巨鹿军,不是所有队伍都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乡兵跟巨鹿军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片刻后,双方歇息好了,第五阵,开始。
战况变化不大,依然是,战兵一方要强攻有工事为依托的乡兵一方。
战兵依然是盾兵开路,依然是盾兵跳到沟里以身为桥给后续者开路,失去了壕沟这个依仗,不怎么懂得配合作战意志也不强的乡兵们挡不住战兵的重点进攻。
自战兵们踩着盾桥冲到土坡上的那一刹那,就预告了壕沟失守。
没花太多力气,战兵们杀退了土坡上的乡兵,接下来,是见证技术的时刻了。
连攻破壕沟、土坡两道阻碍之后,紧接着是第三道阻碍——根基深埋地下两丈多高的坚实木墙。
木墙高到这个程度,非人力可越,确切的说,非零散人力可跃,但,要是有足够的士兵相互配合,那就不一定了。
第一批杀到木墙之下的盾兵们熟练的在墙下贴着墙相互靠拢,第一排人靠拢之后,盾手们不约而同的半跪在地上,盾手们两人一组,两个盾手相互配合,大盾共放在两人肩头,两人共同持盾,紧紧的把盾固定住。
然后,紧随其后,类似的两人一组半跪持盾士卒一排接一排,前后排了足足七八排之多。
李孟羲在木墙后,在乡兵们这边,他探头往下看,战兵们的布阵情况尽收眼底。
数了数盾阵的列数,数到最后一列,在盾阵之后,多了一列行为奇怪的盾兵,这列盾兵也是两人一组,也是半跪,他们一手持盾遮掩向上,另一只手相互拉在一起,拉成了矮矮的一个臂桥。
在最后面手臂搭成的桥完成之后,底下第一层盾桥完成了。
紧随其后,第二批盾兵开始搭第二层盾桥,盾兵们自阵列之后,踩着最后一列士卒用手搭成的臂桥轻易而举的跨上来前列人高在肩头的盾牌上。
这就是战术动作的用意,在盾桥搭建过程中,最底下一层就是高度再低,也低不过半跪姿势的肩头,而肩头这个高度,并不容易一步踏上,所以,该加一个过度高度,而过度高度,就是手臂搭成的臂桥,臂桥高度刚好抬脚可踩,踩上臂桥之后,稍微一跨步,又正好可以轻易踩到肩头高度的盾牌。
战兵们飞快往盾阵上,他们上了盾阵,踩着同伍弟兄肩头的盾,仿照着弟兄们一样的姿势,跪在盾牌上,手中盾牌也放在肩头,跟一旁另一个弟兄同扶一盾。
就这样,以飞快的速度,第二层盾阵垒成了。
第一层盾阵,是八列半,八列之后的半列,是过度用的臂桥。
在第二层,盾阵列数一下少了一半,缩减成了四列,四列之后也有个半列,最后面,有两两一组的士兵一手举盾防守,另一只手抬着面盾牌,把盾牌抬到小腿位置,组成了一个由盾牌构成的台阶。
后,第三层盾桥开始组建。
第三层,列数缩减成了两列,盾阵的排列方式,下边一层两个人,才能支撑起上边一人,所以,底层八列,到第二层,就锐减成四列,再上一层,人数只够撑起两列。
此时,若是从侧旁观看,会发现战兵们人摞着人,盾摞着盾,三层盾阵抵着墙摞起来,摞成了一个大大的斜坡。
此时情况是,因已经摞了三层人了,第三层离墙头比较近了,墙头的乡兵拿着长棍不停往下戳,长棍戳到盾牌上嘭嘭作响,第三层持盾士卒极力忍耐着,死死抓着盾牌不放。
神奇的事在下一刻发生了。
在三层盾桥垒成的刹那,阵后,百夫长观察了一眼,“预备——”他扬声高喊。
“起!”一声斩钉截铁的命令下达。
“喝!”一阵整齐的齐喝之声,盾阵最下方,最底层的那一层盾兵呼喝一声,同时动作起来,以前后为顺序,第一排第二排的人,身体完全站起,第三排第四排的人,双腿叉开,站的半直不直,然后是,第五排第六排的人,跪姿右单膝跪地,变成双膝直跪。
第七排第八排的人,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变。
底层盾兵的变化是有深刻考量的,底层盾兵从同一高度,瞬间变成高低落差高度,最前两排站直,高度最高,然后后边两排,站的半直不直,高度降了一小节,再往后两排,盾兵双膝跪地跪直,高度又降一截,再往后,单膝跪姿,高度又是一截下降。
底层的变化,反应到整个三层盾阵上,带给整体的变化是,盾阵仿佛一下变形了,从落差参差的台阶之状,一下变成了平滑的斜坡。
“起!”百夫长第二令下达。
“喝!”二层盾兵齐喝一声,瞬间齐动。
此时,那些在远处旁观热闹的百姓们,瞅见盾阵蹭的高了一截,蹭的又高了一截,瞬间“长”到墙头上去了,百姓们看惊了,不少人惊的腾的一下站起赶紧朝前跑想细看究竟。
盾桥成了。
在不知多少名盾兵的统力配合之下,一个巨大的高度过度平滑的,坡度平缓的,斜坡一样的盾阵成了。
在乡兵们目瞪口呆之中,战兵百夫长顺着盾牌搭成了长坡,就那么如履平地的腾腾腾腾跑上来了。
木墙瞬间变成了比栅栏还不如的东西。
进攻一方,只要能冲起来,冲击力量就是进攻方比守方多的优势之一。
百夫长冲到墙头抱着盾直接往里跳,连带着人,带着盾,直接往人身上砸。
在乡兵惊恐的眼神中,一坨人直接就砸下来了。
咚!
“啊!”肉体碰撞之中,一声惨叫,一个乡兵跟百夫长头碰头被撞的载落下去。
盾桥只有一个,盾桥搭成之后,登陆点也只有墙头那一处,登陆点虽只一个,可兵力投入太快了。
战兵们几乎是如履平地噔噔噔噔往上跑,跑到墙头,战兵们抱着盾悍不畏死的直接往里跳,傻子都知道被撞一下得多疼,乡兵们不敢阻挡,下意识的就往边上退。
此时情景,战兵们下饺子一个接一个跳墙而入,乡兵们没在一开始挡住,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更不可能挡住了。
片刻后,乡兵溃败,整个防线溃败。
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们,他们瞅着披甲戴胄从容有序的巨鹿军士卒,看着巨鹿军士卒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动作迅速的,耍杂技一般,在盾桥上跑着往上上,一个接一个的跳过墙头,虽不知墙后如何,但看巨鹿军不用梯子,直接靠人搭就搭到了墙头,就瞅人顺着盾牌跟走路一样直接跑到墙头了,百姓们感慨,看人家这阵势,这才叫打仗。
巨鹿军以把能耐展示了出来,他们以强有力的姿态向乡兵们证明了,精锐就是精锐,就是跟一般乡兵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