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县南端,阿术正在凝视兴国军的营地,兴国军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动作,阿术也不知道兴国军那边的情况如何了,现在他正迫切想要北上,只有北上他们才能与大军汇合,摆脱不利的境地。
于是阿术这几日一边打探兴国军的动向,另外一边则在周边县衙寻找粮草。
过了几日阿术抓了一些兴国军士兵,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张柔已经去了黄陂城。
得到消息之后,阿术连忙到了兀良合台那边。
兀良合台正看着军中的地图,见到阿术来了叹了口气道:“原来宗王与张柔将军都已到了黄陂,若是我当初没打败仗,现在恐怕已经到鄂州了吧。”
阿术用唯一的一只眼睛看着兀良合台,这段时间他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绕开了宋军,这才存活下来,于是听闻前方消息,心里头自是高兴,不过眼下还有其他方面要考虑,阿术想了想,问兀良合台:“父亲,我们现在要不要去黄陂?”
兀良合台凝视行军地图:“我们现在若要北上,就必须绕开兴国军,再者要到达黄陂,就得从青山矶这边着手,但是青山矶靠鄂州太近了,宋军必然重兵把守此处,再者我们若北上,还得先有一支水军,可是这水军要从哪里来?除非我们能从宋军手里头夺来战船,可是……”
阿术自然清楚他们现在的困境,更何况他们现在还缺少粮草辎重,船只等物更是缺少,还有拔突儿的水军那边也没任何消息......总的来说对他们很不利。
“父亲,孩儿建议去黄州,黄州比较近,而且现在张老将军去了黄陂,那黄州必然也会空虚,或许宋军已经将大部分的兵力抽调到黄陂一带了呢,再者黄州城离武昌也近,我们打败兴国军之后就可以夺船渡江北上了。”
兀良合台对阿术道:“此事恐非你所想的那样,宋人最擅分兵把守,龟缩城池之内,怎会将所有的兵力都调到黄陂呢?除非他们能轻易打败我蒙古铁骑。再者宋人皇帝也绝不允许武人那么做。所以我说,黄州重地,必有重兵把守,这一点我要比你想的透彻!”
阿术点点头,似乎觉得兀良合台说的对,又觉得哪里不对。
兀良合台接着问:“我听说你最近几日一直都在打草谷,我想说的是真的没有军粮么?”
阿术摇摇头,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父亲,我真的没有办法,现在除非能从兴国军这边着手了,再说军营内部那些爨﹑僰军恐怕……”
兀良合台严厉看着阿术:“当年我随拔都西征、又伐大理、伐交趾,没有军粮了,就从敌人手中抢,没有武器了,也从敌人手中抢,可如今你告诉我没粮了,这实在太荒谬了,宋人以为坚壁清野,我们就没办法了么,要不是我这几日身体不行,我早就去攻兴国军了,我大蒙古国兀良哈部人一族可没有孬种。”接着有对阿术说:“那就从兴国军手里头抢粮草吧,我看最近几日你休息的也差不多了,现在立马动手吧!至于手底下的那些爨﹑僰军,只要你打了胜战,他们自然没话说。”
阿术听了有些羞愧:“是,父亲。”
兀良合台又强调道:“我们粮食就快不够了,省吃俭用可不是我们的传统!草原上子民本来就是一头饿狼,只要有猎物了,就必须主动猎食!”
阿术点点头,不过他的一只眼睛眼睛瞎了,只有一只眼睛还是完好,阿术就是有些担心会影响他的战斗力,而且自从瞎了一只眼睛之后他的斗志都一点一点被消磨掉了,昨天医官告诉他,要好好休养,否则伤口很容易崩裂。
兀良合台冷峻着脸色看着阿术,阿术被盯得有些害怕。
兀良合台叹了口气,接着冷冷说:“我草原的好儿郎就算是瞎了一只眼睛,他依然可以上战场杀敌,甚至要比健全人还要勇猛!如果他做不到就不是我草原的好儿郎,只能被野狼吞噬殆尽!”
阿术听了很是惭愧,他不应该一直对瞎了一只眼睛的事情耿耿于怀,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瞎眼的阴影中,于是乎他拱手道:“父亲,我现在就去攻打兴国军!”
“嗯。”
兀良合台又道:“这一战你可不能失败,否则我军心必溃败!经略大理多年的心血势必付诸东流!”
阿术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兀良合台说的没错,他们这一支军队大部分都是爨(啰啰)﹑僰(白人)军,也就是大理当地的部族军队,若是胜利了,他们则更臣服蒙古人;若失败了,这些爨(啰啰)﹑僰(白人)军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他们!而今大理虽然很多部族臣服了蒙古人,但还有不少的部族还未臣服,所以这一战若失败了,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局,甚至会危及他们在大理内的统治,恐怕大理段氏会第一个脱离蒙古国的统治,接着就会是高氏了。
兀良合台看着阿术离开,依旧面色冷峻,接着他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了,他开始反思起来,最近一段日子是不是对阿术太严厉了,不过随即又一想,这可不行,毕竟是行军打仗。
阿术带领部下残余军力前往永兴县。
宋军没想到兀良合台的军队已经来永兴县了,同时他们也在思考为什么兀良合台的军队不直接去鄂州呢,反而绕道这么远?
之前他们得到鄂州来的消息,若是出现兀良合台的军队就务必要将他们尽数消灭。
不过即便兀良合台这些军队都是些残余的部队,但兴国军内部将领们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只守城,不出城迎战,这样才能在很大程度上保留兴国军的军队作战力。
阿术只能靠着信念驱使他手下的兵马不停地攻打兴国军驻军。
但阿术连攻了两日,永兴县的城墙还是半点都没有攻下,反而宋军的军械让阿术部下的士兵们很是恐惧,他们这一方人死伤惨重,甚至有些士兵连具全尸都没有。还有阿术也没听闻过那个将领的名号,只从抓到的几个宋人士兵那听说是新帝赵竑身边的亲信,那将领还是从泉州来的。
阿术没有办法,只能用士气来引导他们。
士气有时候是件好东西,但用的多了,就没有用了。
很快阿术发现这些大理来的部族士兵士气更加低落,而且
阿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斩杀了一些爨﹑僰军首领,情况稍微好了点。
但是到了晚上,等阿术撤回军队之后,后军之中忽然起了哗变。
阿术始料不及,急匆匆跑去兀良合台的营帐之内。
兀良合台见阿术来了,大怒,阿术失利的事情他早就预测到了,可没想到发生的这么快。
接着又听帐外亲兵慌张来报,哗变的爨人﹑僰人杀死了他帐下的亲兵,此时步步逼近营帐前,要劝兀良合台回大理,否则的话他们就要进行兵谏……
兀良合台闻言震怒,他自入宋境以来,大小十三战,号称歼敌四十余万,可如今却被手下的爨人﹑僰人扼住了脖子,兀良合台闻言兵变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但事情就这么奇妙地发生了。
在之前除了杀人就是杀人,到底还是让爨人﹑僰人等手下人暂时臣服,但是现在阿术未能攻下永兴县,加上军中缺粮,大部分的士兵忍受不了肚子饥饿。
兀良合台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暂时只能待在军帐内。
阿术则是惊恐,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那些哗变的将士,毕竟他还年轻,只有二十六岁。
阿术劝道:“父亲,要不要我们先回大理,日后再做打算?”
兀良合台的面色深沉如水,又如冰渊一般深不可测。
“我若退兵,虽可解一时兵祸,可将来我兀良哈一族免不了被新汗猜忌,说是拥兵自重,甚至我兀良哈一族的命运都会…….”兀良合台又问阿术,凝重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此事你可想过没有?会有多严重!”
阿术道:“此时我们若不退兵,帐下兵马可让我父子安生,恐怕我们走不出这里吧,到时候什么兀良哈家族的荣耀都是空的,更何况将来新汗还不知是谁?父亲怎可早日下论断呢。”
兀良合台义正辞严道:“正因为如此我兀良哈家族更不能当叛臣贼子!”
阿术问他:“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现在我蒙古王廷无汗,父亲怎可愚忠,不如先撤军南下,不日再北征。”
兀良合台拒绝了阿术的提议:“庶子,今日我兀良哈一族忠义尽丧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