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随主便。
李旻喜欢喝茶,陈启就陪着他喝。
哪怕这茶水苦涩难以下口,陈启也是面不改色硬着头皮的喝了下去。
而且喝下去之后还得装出一副口有余香回味无穷的样子。
要不是他以前在公司摸爬滚打了几年,还算有些演技的话。
单是这碗眼色泛黑,上面还飘着莫名残渣的茶汤,他就没有半点下肚的欲望……
“老子迟早要把炒茶搞出来,这年头的烤茶真心不行!”
陈启心中暗暗下定主意,随后眼睛一闭便是端起茶碗将剩下的那点一饮而尽。
拭去嘴边茶渍,陈启笑道:“此等好茶香味浓郁,茶味十足,入口醇厚,入喉回香,还真是让人唇齿留香!”
本在细细品味茶汤的李旻猛地眼睛一亮,当下道:“好一个唇齿留香!只是这茶叶终是差了些,当不得此谓。”
说罢李旻摇了摇头,又端起茶碗饮了一口。
当不起你倒是别喝啊!
说茶叶不行还茶碗不离手?
陈启心里暗暗鄙视李旻的言行不一,只不过他今日至此乃是有求于人而来,可不是来吐糟别人的。
“郡丞所言极是,直可惜学生能力有限眼光不足,当不及郡丞这等茶道大家之万一,是以挑错了这茶叶。”
说罢陈启大袖一摆当即拱手道:“学生在此请郡丞示下,请教学生如何辨识好茶,以免日后学生再来拜访之时疏忽!”
姿态放得低,才能哄的人开心。
陈启直接以学生自居,自是承了李旻帮忙得来荐信之情。
道一声学生理所应当,不算卑躬,反而倒是无形中拉近了他跟李旻之间的距离。
听到陈启这般话,李旻放下茶碗道:“李某可算不得茶道大家,当不得,当不得的……”
话虽如此说,可李旻一张老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甚之前。
“这茶之一道渊源流长,自商末始至今已有千余年,而巴蜀乃茶起源之地………………”
一说到茶,李旻的兴致可就来了,当即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竟是一时忘记了自己面对的不过是前下属的遗孤。
而下手的陈启则面色十分认真的作倾听状,至于李旻的话他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挑起这个话题,还不是为了进一步促进跟李旻之间的距离。
这些都是他翻阅便宜老爹遗留下来的书简,所得来的关键信息!
由此可见,当初老爹能够一步步做到户曹史,恐怕其中也少不了跟郡丞这般拉近关系吧……
许是说的尽兴,也许是说的太多口感。
李旻又命人端来一碗新茶,细细的品味了起来。
陈启见此则立即开口说道:“学生今日得郡丞一番教诲,当是茅塞顿开,郡丞所言自会铭记于心!”
李旻摆摆手笑道:“些许小道,不过是我个人浅见而已,无须如此。”
紧接着又道:“你父早些为户曹史时,某便看出其能力卓越,假以时日当为郡中翘楚。却不曾想父为子谋,换官而求学,此等魄力吾不及也!”
“先父所求高远,学生感受父恩却再无机会报效,直觉心中悲痛难忍……”
陈启说着便露出一副哀愁的样子,气氛一下子便沉重了许多。
李旻见此忙道:“罢了罢了,你既有这等心气,那某便成全了你,也算圆了你父的意愿。”
说着李旻从一旁拿出份竹简,摊开来粗略的扫了一眼便道:“而今你虽需守孝,但一片拳拳之心却让某大为感动,郡中户曹史下尚有佐吏空缺,你便补了此缺吧!”
言罢李旻又抽出一份空白竹简,执笔在其上写了片刻便伸手抵了出来。
陈启见状连忙上前接过竹简,躬身一礼道:“学生必不负郡丞所望,必不负先父意愿,当为郡中为朝廷尽心尽力!”
“好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好生休息,明天带此竹简去郡府上,自会有人安排。”
李旻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茶碗重新端了起来。
陈启看的明白,这就是端茶送客了呗。
当下也不作犹豫,将竹简放入怀中便躬身告辞。
哪怕此时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可是此时此刻陈启的内心却异常的火热。
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算要走李旻这条路子,蜀锦茶叶是进身之阶,会面套近乎则是关键。
目的无非便是为自己谋个官身,好方便日后行事。
需知郡中属官任命,郡丞和郡守自有定夺的权力。
陈启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下血本来找李旻。
再加之有老爹留下的经验在,一番操作总算是没出什么纰漏。
然而真正让陈启惊讶的是,他起先想着李旻能给自己一个郡属佐吏,就是那种低层职员,啥都能干又无半点实权的那种。
往上晋升的台阶虽然有,但是高的不行,只是这也足够满足陈启的需求了。
毕竟有台阶总比过连台阶都摸不到的强,白身到官身已经跨出了一大步。
可谁曾想他跟李旻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兴致,顺便带出了已故先父。
原本的佐吏直接升级成了户曹史下直属。
别看佐吏还是佐吏。
但就是单单多了户曹史这三个字就大大的不一样!
一个是户曹下谁都能使唤的小吏,一个是跟着户曹史学习,乃至接受户曹史培养的小吏。
此二者之间的区别相差甚远。
再加之此时郡中户曹史乃补了陈启父亲的缺,算是李旻的自己人。
这般安排之下,摆在陈启眼前的晋升之路,一下子就拓宽了不少。
如此一来,陈启进行后续计划也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甚至要不是茶汤实在是难以下肚,他都想明日亲自再给李旻送来些茶叶了。
便宜老爹留下的茶叶尚且还有一半在家中放着呢,毕竟这种产自蜀地的稀罕物件,留下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应该的……
心情好的陈启回到府上,晚饭都多吃了一些。
虽然还是以白粥为主,但也总好过麦饭。
这年头还没有馒头,就更别说包子了。
小麦基本上就是连壳蒸熟了吃,吃的时候还得呸呸呸的吐着壳。
陈启对待吃食上可不想马虎,哪怕现在家底有限,却也不差这些……
而就陈启三碗白粥下肚,舒舒服服躺在榻上准备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去新吏上任的时候。
阳翟城外十里处,一人双骑正快马加鞭直奔此间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