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勉瑟瑟发抖,跪在群臣之首,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个,唯恐被皇帝迁怒,挨了板子。
往日里自己也曾多次进言,今日也算是貌似相谏了,怎就会引起皇帝如此勃然大怒呢?
王勉默默看向人群中的胡惟庸,只见对方默默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向自己摇摇头。
在胡惟庸的心中,此刻也早已如同海啸一般,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历朝历代帝王,包括先帝在内,谈及祖制时,都十分诚惶诚恐,极为尊敬。
唯有眼前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皇帝,似乎并不将祖制、传统放在眼中,屡屡挑战祖先的权威。
方才探查到皇帝的想法,胡惟庸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还讥笑皇帝太过于年轻,异想天开。
没想到众人轮番劝诫,却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帝王气息,竟震得在场无一人再敢反驳!
胡惟庸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此次,自己又彻底痛失了一个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偷偷瞄向皇帝,胡惟庸若有所思。
在此处屡屡碰壁,倒还不如到个称心如意的地方,另谋高就!
……
待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中,朱啸风才发现,方才情绪激动,竟将右手手掌拍肿了。
想必是方才掌掴龙椅时太过于用力,而自己竟半点没有察觉。
“哎哟!”
朱啸风吹着红肿的手心,有些懊恼自己方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陛下,你没事儿吧?”
苏灿再度悄然出现在御书房中,令朱啸风吓了一跳。
这个苏灿什么时候跟荆轲学会闪现这招的!
还是说,他们习武之人都这样?
“咳咳,朕无妨,你怎么来了?”
苏灿笑笑:“方才大殿之上,陛下英姿勃发,天子之威,霸气外露啊!”
“去去去!就不爱听你这奉承话!”
朱啸风与苏灿也算一起喝过酒的交情,听到他学着朝堂上的文臣装模作样地说话,实在浑身难受。
“有话快说!”
“去建康府巡查的骑兵已经带消息回来了。”苏灿正色道。
“哦?什么情况?”
苏灿摇摇头:“别说山贼,马都没有一匹。”
“没人?”
朱啸风大惑不解,这和自己想象的情况可不太一样。
倒不是自己真正盼望建康府有山贼出没,只是这件事如此蹊跷,到了眼前却什么也不曾查到,实在令人难以心安。
“末将心中也困惑的很,第二日又派出一支轻骑到燕子矶一带,可还是一无所获。”
“在民间,末将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只是末将并不十分赞同。”
“什么消息?”朱啸风燃起了兴趣。
“末将听说,数百年前,建康府曾爆发过极为惨烈的战争,城中无论士兵还是百姓,皆死伤无数。”
“一些百姓曾经见到的身骑高马、佩戴刀剑之人,可能是曾经战死士兵的亡魂。”
朱啸风哑然失笑,这算是什么说辞?
自己向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这样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
但眼下去燕子矶查探却一无所获,朱啸风也不得不怀疑,莫不是百姓眼花,看错了?
望着陷入沉思的朱啸风,苏灿忙出言安慰道:“陛下放心,如今看来,至少没有山贼的困扰。”
“末将向您保证,他日若是有贼子出现,末将自当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权利为陛下征战沙场!”
苏灿的话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发自内心极为虔诚的想法。
若非眼前的九五至尊,自己现在还不知在何处要饭,还不知会浑浑噩噩到几时。
若非眼前的九五至尊,父亲的大仇此生也难以得报。
若非眼前的九五至尊,自己一身武艺都终将荒废,自己一身抱负都无法得到施展。
这样的知遇之恩,苏灿怎能不报,怎能不为所动?
望着眼前信誓旦旦、一脸严肃的苏灿,朱啸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asy,easy,现在不是没有山贼么?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随他去吧。”
苏灿一脸疑惑:“义贼?什么义贼?哪里有义贼!”
“就是放轻松,不要急的意思!”
朱啸风满脸笑意,靠在太师椅上:“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告一段落。朕不是给你们放假了吗?准备回去怎么过?”
“嘿嘿。”提到放假,苏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实不相瞒,末将准备请如霜小姐到府上共进晚餐。”
朱啸风不愿多看苏灿的扭捏样子:“去吧,回府好好休息一下。新年快乐!”
苏灿一愣,没想到眼前的皇帝竟会对自己一个臣子说这样的话。
心中一热,眼前的人仿佛还是那个瘦西湖边,给自己买饼的富贵公子。
“公子,新年快乐!”
……
道衍和尚面色冷峻,一身黑色棉袍,快步穿过扬州城一条狭窄的小道,来到东郊一处破旧的小茅屋中。
“王爷,已经办妥了。”
面前的兜帽男子岿然不动,从他僵硬的身姿可以看出,此人此刻正处于无限愤怒的状态。
“属下已将燕子矶附近出现的三名士兵斩首示众,并且告诫众人,再出现此等情况,一律杀无赦!”
过了半晌,兜帽男子方缓缓开口道:“皇帝可有再怀疑什么?”
“属下已派人在建康府散播传闻,相比皇帝听到了耳朵里,应该不会再有所怀疑了。”
兜帽男子抬起头,死死盯住道衍的双眼:“本王不想要什么应该不会,而是需要他绝对不会!”
“你日日要本王沉住气耐心等待,眼下的情况,本王还如何沉得住气?”
“眼见那小子差点要发现建康府的秘密,本王的心就紧紧揪在了一起。”
“更何况那小子最近不知发了什么颠,开的琉璃工坊赚得盆满钵满,日后他羽翼丰满,本王如何一举灭之?”
道衍并不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壶,为兜帽男子添上一杯热茶。
“王爷,属下最近也在忧心这件事,胆属下仍然认为,眼下并非进攻的绝佳时机。”
“王爷十年布局,胜利近在眼前,一定要耐住性子,再等上一等。”
“况且,针对皇帝的琉璃工坊,属下有一些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