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蜀臣 第447章、立雪

《蜀臣》第447章、立雪

作者:茶渐浓 字数:5272 书籍:蜀臣

  冀县,雒门聚,卢家依山别院。

  临近除夕的连绵大雪,并没有让人充盈“瑞雪兆丰年”的喜悦,反而令人觉得风寒刺骨的悲凉。

  一脸深深倦色的郑璞,缓缓步出门外,昂头呆呆的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少时, 摊开手掌接了一片,看着薄薄的晶莹被手心的热度化开、消逝,犹如从未来到人世间一般。

  有些事物,譬如那一现的昙花或辗转则逝的彗星,于瞬息间惊鸿了岁月后便再无踪迹。

  徒留那些幸会过的人儿赞其璀璨而哀其短暂。

  “郎君,该启程了。”

  早就牵着战马恭候在侧许久的扈从乞牙厝,轻声提醒了一句。

  “好。”

  郑璞略微点了点头,接过缰绳扶鞍上马,却又侧头回望着宅院迟迟没有策马前行。

  他刚从妻张妍的病榻前出来。

  在得悉噩耗的时候,张妍便悲恸不能自已,累日流涕以致卧病在床。

  若不是医者多次以腹中胎儿劝说,她甚至不近饮食。

  年岁大了许多且肖父的张苞,一直是少小失孤的她寄托父辈思念的对象,而如今的她无所依了。

  这种悲恸,无论是谁都无法宽慰。

  故而,此些时日郑璞唯有时刻陪在榻前,予她一个可依靠可放肆宣泄情绪的肩膀。

  同样住在此间别院的张遵,已然被天子刘禅诏令扶棺踏上了归去成都的路程。

  张皇后恳请的。

  与张妍同,在得悉消息时,本就缠绵在病榻上的她,一时间任凭清泪无声湿锦衾。

  但与张妍不同的是,片刻后她便擦干了泪水,唤来宫人奉膳,丝毫不顾礼仪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满脸的坚韧与满目的倔强。且还出声向在病榻前的天子恳请将张遵养在宫中,与太子刘璿一并读书,她要亲自教导。

  盖因张家次子张绍, 筋骨羸弱难为武事之能,署案牍亦中人之姿。

  亦是说,心忧门楣游的她迸发了求生的潜能。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就此卧榻而去。

  “驾!”

  双腿轻轻一夹,郑璞策马往冀县丞相别署而去。

  丞相数日前便来冀县了。

  但以身体不适为由,令所有人各司其职即可,勿要前来求见。

  不过,看着日渐憔悴的妻子,郑璞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求见。

  因为他在出门前,还在榻前轻拥着张妍,在她耳边轻声许下了诺言,“文黛,好生惜身,待一岁后,见我为文容兄复仇!”

  闻言,双目红肿的张妍, 硬生生的止住了涕泪。

  且还强撑着直身,为郑璞捋平那略显凌乱的早就霜白的鬓角, 重重颔首,“嗯,夫君,我等着!”

  辰时,至冀县。

  郑璞步入别署,待整理了仪容后,便来丞相署物寻值守小吏道,“劳烦通报,我欲请见丞相。”

  亦让那值守小吏面露难色。

  丞相早就有言在先,他自是不敢打扰的。

  但郑璞乃是丞相司直,丞相不在陇右时的主司事者,他亦不敢回绝。

  “且去通报一声吧。”

  郑璞亦知自己乃是在强人所难,故而轻声宽慰了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丞相见或不见,皆不会归咎于你。”

  那值守小吏这才如蒙大赦,行了一礼后转身而去。

  而郑璞则是避到檐侧,阖目静静的立着。

  因为他知道丞相不会见他,但更知道自己必须要见。

  署屋内,数个炭火正旺的火盆温暖了室内,却暖不了丞相的身心。

  胜败乃兵家常事。

  被逆魏设伏成功、丧兵近两千虽令人扼腕叹息,但尚不能动摇大汉在河西走廊的军心。

  然而,身兼元勋之后与外戚的张苞殉国,让丞相伤感青壮代将率陨落之时,还将丞相“后当有继”的绸缪给打乱了。

  天下纷扰数十年,有袁术曹操事例在前、先帝崩殂而南中各郡叛乱在后,素来谨小慎微的丞相觉得需要在自身不寿前,为天子刘禅绸缪好掌控兵权之事。

  只是没想到意外比明天来得更早。

  且源于身份使然,张苞是无可替代的。

  关兴也好,赵广或霍弋亦罢,没有外戚这层身份牵绊,军中威望是无法比拟郑璞的。

  是的,丞相没有让郑璞替代张苞的心思。

  虽然郑璞与天子乃连襟,但大汉不需要再迎来一位大权在握的臣子了。

  亦不敢再迎来。

  盖因没人胆敢确凿迎来的人,在数十年后将慕节于霍光抑或是效仿王莽。

  故而,丞相得闻噩耗后便前来了冀县。

  压下姜维请罪的上表,遣吏抚慰烧当族众,还有思虑一个妥当的方案并将之付诸于行。

  譬如,太子刘璿的太子妃,该从哪家中挑选最妥当;尚有天子刘禅那几位数年后及笄的公主,孰几家的子侄可有幸迎归。

  此情此景,犹如当年先帝甫崩时殚精竭虑令巴蜀豪族用命北伐。

  不同的是如今的丞相已然须发皆白。

  “咄!咄!”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打断了丞相的思绪,“丞相,郑司直求见。”

  子瑾?

  微微扬眉,丞相眼中闪过一缕无奈。

  以郑璞睚眦必报的性情,此番为何而来昭然若揭:不外乎是求督兵讨贺兰山的魏军为张苞复仇罢了。

  “不见。”

  略作沉默,丞相声音里有些许疲惫,“让他勿复来请。”

  “诺。”

  值守小吏小趋步从长长的檐廊穿出来,至立在檐外的郑璞身边,低声说道,“郑司直,丞相不见,且让你不得复请。”

  郑璞

  “嗯,我知矣。”

  言罢,又继续阖目养神了。

  值守小吏哑然。

  但他张了张口,却始终不敢出言劝郑璞归去,只得归到自身的值守处,偎着火盆取暖。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着,雪下得愈加大了。

  一阵朔风呼啸而来。

  偎着火盆的值守小吏不由打了个哆嗦。

  他是蜀地人,来陇右有些年了,但始终觉得冬春时节难熬。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畏冷。

  他缩着身体,紧紧了衣领,略微侧头用眼角偷瞄着依旧阖目立在檐外的郑璞。

  只见雪花已然在他两肩积了薄薄一层,胡须上亦沾了不少,与那早就霜白的两鬓辉映着,再加上一脸深深的倦色,看起来犹如一位老翁。

  郑司直真不畏寒啊......

  小吏心中浮起一缕敬佩。

  旋即,又生出一声感慨:郑司直未老先衰,可见平日里为国操劳之苦......

  若不,我让杂役送个炭火暖炉来予郑司直?

  将双手虚覆在火盆上取暖,值守小吏心中在犹豫着,但很快,他的犹豫便被一阵低微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原来是庖宰端着食案来了。

  少食,多餐。

  这是丞相在汉中郡定军山别院静养后,太医给予的建议。

  对此,丞相在黄氏的照料与坚持下也慢慢养成了习惯,哪怕是食欲不振,亦会强迫自己多少吃一点。

  接过食案,穿长檐廊叩门。

  入屋内的小吏,将食案轻轻搁放下后没有当即行礼退下,而是脸上闪过几缕挣扎,化作了一记轻声,“丞相,郑司直尚在外候着。”

  闻言,刚要执起食案上竹箸的丞相,神情略微一顿。

  少时,便轻轻的摆了摆手。

  “且随他。”

  小吏不敢再吱声,沉默行礼后连忙转身掩门而出。

  再度归来值守处后,更再无唤人送来炭火暖炉的心思。

  暮冬的白昼很短。

  才刚入酉时没多久,天穹便漆黑一片。

  冀县丞相别署各处哨岗、檐廊等皆燃起了火把或火盆,忙碌了一天的假佐与令史三三两两离去,换成了雄赳赳的宿卫甲士。再度接过庖宰送来的食案、给丞相送过去的值守小吏,脚步向前时,亦不忘用眼角余光瞥往一侧。

  灯火昏暗中,一身白衣的郑璞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轮廓来,犹如原本就立在小庭内的石雕般沉默、挺拔与岿然。

  尚有立于天地间任凭风吹雨打、不畏寒暑的傲然。

  “丞相请用餐。”

  将食案放下,值守小吏躬身步退门扉处,但却没有离去。

  正欲用餐的丞相有所察觉,抬头看了一眼后,便出声问道,“乃子瑾尚在外候着?”

  “回丞相,是。”

  小吏依旧垂头,小声回道,“今日雪大,积雪将近郑司直膝。”

  “此竖子!”

  当即,鲜有动气的丞相便低声骂了句。

  惹得值守小吏一阵恐慌,垂头屏息之余,还暗中责怪着自己的多事。

  就在他琢磨此时出言告退妥当与否时,耳中又传来了丞相的一声叹息,“唉......罢了,且去让庖宰再添份餐食罢。”

  “诺。”

  ............

  少时,郑璞推门步入,垂首而拜,“璞,拜见丞相。”

  “嗯,且用餐罢。”

  轻作鼻音,正在用餐的丞相没有抬头。

  “谢丞相。”

  与以往不同,郑璞这次吃得很慢。

  即使丞相早就食罢起身漱口净手了,他亦不似先前那般放下竹箸,仍旧在那细嚼慢咽着。

  丞相也不催,缓步至窗前挑开了些许,让寒风寻空遁入冲淡了屋内的炭味。

  好一会儿,郑璞才放下竹箸。

  待值守小吏入内将食案撤去后,闭目养神了好久的丞相,径直说道,“子瑾若是为求战而来,便莫多费唇舌了。”言罢,顿了顿,不等郑璞作答,又叹息了声,“唉,非我不愿,委实弗能也。”

  闻言,郑璞离座,步前双手加额而拜,“回丞相,璞虽愚钝,然亦知‘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小不忍则乱大谋’等言。此番犯颜来求见,乃是璞请去司直之职,求出督镇河西。”

  嗯?

  不由,丞相的长眉抖动了下,眼眸里略带着错愕。

  盖因丞相司直乃中枢之职,郑璞自请卸任,亦是隐晦的在表态:他日后不想在庙堂中枢任职,而是想如关兴或霍弋般督镇一方、为国藩篱。

  如此一来,方才丞相所忧的“后当有继”便可迎刃而解。

  连七国之乱都能平定的大汉,只要庙堂中枢不生变、天子节符制衡各方,就不会有外镇督将叛乱的忧患。

  况且,以外戚为大将军的弊端,大汉亦以数次宫廷喋血为代价佐证了。

  至于郑璞为何求督镇河西嘛.......

  亦很好理解。

  张苞殒身了,作为河西督将的姜维必然要被贬职。

  不管屈吴山之战是否乃调度之错。

  事实上,督战河西的人选亦是丞相现今举棋不定之事。

  倒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尚未公布归去成都任职的马岱、镇守在陇右阿阳城的吴班,甚至可以将邓芝从江州再转调回来。

  但他们都不如郑璞合适。

  马岱不必说,很早之前就上表求退居后方且朝廷亦允了,再复以重任加之,不谙厚待老臣之道与有朝令夕改之嫌。

  吴班则是年岁也高了。

  虽现今身体尚无恙,但将他遣去环境恶劣的河西后,谁又能确凿他能一直无恙呢?

  而邓芝在江州任职没也多少年,不到委实无人可选的地步,丞相不想让他劳顿于途。

  此情此景下,以郑璞督战河西最是恰当不过了。

  但多年相处,丞相对郑璞太了解了。

  比如,郑璞督战河西后,能忍着不对贺兰山的魏军进攻嘛.....

  须臾间,丞相心念百碾。

  静静的端详了依旧俯首的郑璞好一会儿,才音容淡淡而道,“起来吧,莫缛礼。嗯,若子瑾督河西,将欲何为?”

  郑璞依言直身,但不归座,神色肃穆而答,“回丞相,如先前定论。若可战,璞则战;如不可战,璞则戍边护黎庶安宁,督促士卒屯田演武。”

  唉,果然。

  什么可战则战、不可战则戍守.......

  待你到了河西,“不可战”亦会变成“可战”了!

  丞相悄声叹息。

  “子瑾,我军骑兵尚未扩建完成,且有刚刚丧了千余骑。”

  “回丞相,先前我军甫出陇右时亦无多少骑卒,但仍能复陇右与凉州。且兵法有云‘兵贵精,不贵多’。我军步卒在野战中所向披靡,骑卒为长驱与策应之兵,有西凉铁骑与赵义弘五千骑,足以!”

  “我军粮秣不足。”

  “回丞相,璞亦如此以为。方才璞言可战之机,乃是以河西各郡县粮秣与兵马估算,非求陇右支援。”

  “我国民生凋敝,亟需与民休息;国库之储不丰,未至兵出之时!”

  “回丞相,璞窃以为,逆魏上下亦如此推断。若璞兵动迅疾,乃是深谙兵法之出其不意也!一战建功,不难也!”

  “军争关乎国之死生,不可儿戏!”

  “回丞相,璞不敢有此心。且璞方才乃是言可战则战,不可站则戍守。”

  “莫再狡言争辩了!文容殒身,子瑾悲恸,我非如此邪!然我受先帝托孤之重,子瑾得天子亲近,当思先帝创业艰难、北伐不易,岂能因忿恚兴兵而误国家之功!”

  “丞相,璞不敢误国家之功,乃是......”

  “你!放肆!”

  一直苦口婆心的丞相,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愠色,不等郑璞争辩完便呵斥。

  而郑璞犹不惧。

  再度俯首而拜,口中仍争道,“丞相,何不等璞将心中所思说罢,再定夺可与否?”

  丞相不言,只是恼怒的盯着郑璞的肩背。

  他已然许久为如此动怒了,且若不是看在郑璞多有功劳与有杀身报国之心,以及知其性情素来刚愎,他便忍不住唤来甲士将其棒责了。

  好久一阵死寂。

  丞相的眼神慢慢缓和了下来。

  但心中的无奈却是不减,且还隐隐觉得膝腿疼痛有些难耐。

  索性,起身将窗檐挑开,让朔风哭号着灌入屋内,看那主宰天地的寒意能否让郑璞头脑清醒些,亦让自身心中那缕恼意随风消逝。

  “呼......”

  少时,丞相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

  将窗掩上,再次步来归座,声音也恢复了往常温和,“且说说罢,你是如何作思的。”

  “诺,谢丞相。”

  先是行礼告了罪,郑璞才直起身,将苦思了月余时间的策算道出。

  “丞相,屈吴山之战已然细细问过幸归来的将士,知附逆魏的杂胡部落并非是诈降,而逆魏竟能预先设伏,由此可见杂胡部落必乃逆魏故意逼反的。亦可知,彼逆魏者,贪功之切,已然将士卒视为草芥矣!既彼贪功,璞便如其愿,送他一次可令双方战事攻守易形之功!鹯阴城塞者,乃河西门户,亦是敌我攻守易形之倚仗,若璞虚鹯阴以诱.......”

  言至此,丞相抬手打断了他,“子瑾且止。屈吴山之战,逆魏能设谋至此,可见彼乃足谋之辈,纵使子瑾以鹯阴城塞诱之,彼焉能中计邪?”

  “丞相,此亦是璞求督战河西之故。”

  闻问,郑璞不假思索而道,“善泳者溺于水。璞督兵随征以来,好诡道、多逞险谋,此逆魏亦知也。彼既乃足谋之人,知璞督战河西,必处心积虑寻出璞用兵之诡也!若璞用兵之时,先谋为诱、后谋为实、计中尚伏计,令彼自持洞悉我所欲,又兼有贪功之念,必会驱兵入我彀中矣!”

  先谋为诱、后谋为实?

  计中计?

  微耷眼,丞相拈须而思片刻后,才继续出声道,“子瑾长于军争筹画,随征以来,屡谋皆中。以逆魏贺兰山兵马,我自是信子瑾必能破敌、扬我大汉之威。然而,子瑾可曾想过,依我军现今粮储,即使攻灭了盘桓贺兰山的魏军,于我国而言又有何裨益否?”

  是啊!

  现在攻灭了盘桓在贺兰山一带的魏军,对大汉并没有什么裨益。

  因为大汉国力的原因,将灵州、丁奚城与富平县等逆魏的屯田地都打下来了,亦是“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

  毕竟,如今南匈奴刘豹盘桓在朔方郡,且云中、五原等郡亦被魏国复置了。

  届时大汉占据了贺兰山,逆魏从关中走苦水河与并州朔方郡、五原郡两路夹击,汉军驻守的兵力少了将无法抵御,兵力多了则是舍本逐末——入主关中、还于旧都才是大汉朝廷的当切之急,没必要将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与粮秣辎重消耗在无所得的战事中。

  先前让姜维他们侵扰,乃是为了磨练骑兵而已。

  退一步而言,魏国在贺兰山屯田,意在为了牵制汉军在河西的兵力。

  就算是要攻灭,也应该等到入主关中之战开启。因为提前攻灭了,魏国可待汉军退兵后再遣一部兵马过去屯田自守,让汉军不断的消耗战争底蕴。

  “回丞相,璞有思过。”

  郑璞拱手作礼,朗声而道,“此亦乃璞设谋之故也!盖因璞此番舞剑贺兰山,意在安定郡高平城!丞相,璞窃以为,现今逆魏料定我军无有兵出关中的粮秣,一二岁之内皆会瞩目于淮南与江东争夺合肥新城,此乃我军拔此城之良机也!”

  “且今文容兄.......逆魏知我家世,亦知我睚眦必报。我若在河西督兵,陇右及汉中等地兵马皆不复调,彼等必以为我乃求复仇,亦不严加防范高平也!”

  “若事顺遂,我军下高平城,则乃逆魏陇东不可守。逆魏陇东不可守,则关中再无险可守!彼唯有龟缩城内、坚壁清野以待,而我军可走褒斜谷、陈仓与萧关入关中,占据空旷之地屯田,困城打援、徐徐而图。”

  “如此,我军无有粮秣之困也!亦可言之,我军可提前三年入主关中矣!”

  .................

  夜深人静。

  连绵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歇,但朔风仍旧肆意哭号着。

  丞相的署屋仍有灯光,又冷又困的值守小吏虽然早就被叮嘱归去歇息,但他依旧坚持守在外面,且他已然悄声进入添了好多次炭火。但端来的膳食冷了又端回去热,反复了好几次,他都不敢出声请丞相用餐。

  郑璞早就归去了。

  徒留丞相一人手执着青铜油脂灯,立在巨大的舆图前沉吟。

  他知道郑璞所言的提前三年入主关中,盖因在先前的计议中,乃是出兵关中需要待到“国有三年之储”。

  他更知道郑璞之谋并非急功近利。

  只要能攻下高平城,以汉军的野战能力,不管魏国有多少兵马都无法阻止无有后顾之忧的汉军进入右扶风,占据沃野边屯田自给,不再受困于粮秣转运之难!

  亦会让“还于旧都”的夙愿提前梦圆!

  故而,丞相半点睡意都无。

  就是倏然想起此筹画的契机,丞相难免心悲鼻酸,“呜呼,文容.......”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