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会这样!”完全没有料到对方还有一支隐藏的骑兵队,瞪大了眼睛的约诺什根本不敢相信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而他这时候,对方之前便已经预知到了他作战的计划了,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朝着敌阵望去,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可就太可怕了。其实约诺什方才便感觉隐隐不对,显然这是自己的对手早已经准备好了的。
那也就是说自己根本是钻进了对方的圈套,可这也未免可怖了。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约诺什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意了,对方之前行军留下的灶台痕迹根本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迷惑他根本没有把这支骑兵的存在预料到。
此时此刻,在弗拉察堡守军后方负责包抄的马扎尔轻骑兵反而被包了饺子。
只见他们面对的可不是因为激战疲惫不堪的保加尔人,而是养精蓄锐已经很久了的突厥骑兵。这些优秀的武士已经跟随查士丁尼许久,忠诚坚毅,在他们的少首领阿尔斯兰的带领下左右分散,朝着慌乱的马扎尔骑兵高速突进。
“掩护!”
“我们人数多,不要怕他们!”
“压上去!”
“冲啊!”
被这群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突厥人吓了一跳的马扎尔人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处境,企图依靠人数想要抵挡眼前阿尔斯兰和他的部下们这势不可挡的进攻,但他们很快便要后悔了。
当这些战场上大多数只负责追逃和侦察的骑兵部队与纵横天下的突厥骑兵相撞的那一刻。瞬间便被撕裂得七零八落,仅仅是第一轮冲锋,便有无数的马扎尔骑手从他们的战马上摔落。只是他们并不是摔死的,而是之前便被锋利的骑兵长矛贯穿了身体。
突厥骑兵并没有采取往常的迂回包抄利用弓箭进行远程火力打击的作战方式,而是犹如拉丁骑兵一般直接发起了冲锋。而马扎尔骑兵又那里是他们的对手,今时的这些突厥骑兵早已经不同往日充当雇佣军的时候装备简陋,自从效忠于查士丁尼的麾下,他们也配备起精良的装备除了战马具状没有之外其他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苏丹国下古拉姆骑兵的披挂。只是为了麻痹对方,阿尔斯兰他们在身上的锁子甲外面又套上了亚麻战袍所以当表面上突厥军大队也开始缓缓奔驰起来,骑枪挺立往马扎尔人突击的时候,对方没有丝毫的防备。
而顶着天空中马扎尔人飞射出的箭矢,突厥骑兵们这一刻快速冲击,身上的厚厚的亚麻编制的战袄和锁子甲配合是不错的防护物,完美得减少了马扎尔人弓箭的杀伤。而真正到了短兵相接之后,战局便立刻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了。
“撤退!”为首的马扎尔雇佣军队长见大事不妙,连忙下命令让自己的部下们立刻脱离战斗,但哪有这么容易——此刻的突厥骑兵早已经如同附骨之疽,哪里会放他们全身而退。
只见这一刻两军碰撞在一起,而阿尔斯兰身先士卒带领着自己的几个侍从便破入马扎尔骑兵的军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纵马猛冲之下,纵情于厮杀之中的突厥男人甚至连他用的骑兵长矛都给折断了,但阿尔斯兰依旧挥舞着手中沉重的钉头锤抡翻自己眼前一切的敌人。
而他的身边,其他的突厥武士也都是汗国精选悍不畏死的勇士,和西方人不同,他们虽然是雇佣军,但是大多数却是因为在政治斗争中沦为牺牲品而被驱逐的存在,金钱固然可贵,但是他们相比起欧洲的同行要更加不要命,更何况此刻查士丁尼为他们配上铁甲,快刀,眼前区区几个马扎尔人即便数量不少但是还真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杀入马扎尔人骑兵军阵的突厥战士在混战之中所向披靡,而这一幕被远处的约诺什看见心如刀绞,这些可都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身家性命,自己这么多年在特瓦兰尼西亚盘踞抵御过匈牙利王国和其他国家多次围剿便是靠着手中额军队,而现在这样被一边倒的屠杀,使得这个男人这个时候也无法继续冷静下去。
他恨不得这个时候立即冲过去将那些突厥骑兵碎尸万段,可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此刻在这里会有突厥人出现,实在匪夷所思,他不记得保加利亚什么时候会雇佣海峡对面的突厥人的,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原本的计划非但要破产,甚至还要赔上自己那么多的士兵的性命。
顾不上这么许多,约诺什立即命令自己的军队放弃与弗拉察堡守军纠缠,转而去接应受到突厥骑兵围攻的马扎尔轻骑。凭借着人数优势,他只需要留下少部分的士兵抵挡住保加尔人,而剩下的精锐由他亲自率领来对付气势汹汹的突厥人。
“楔形阵!”
只听约诺什大吼一声,而他身边的胡萨尔重骑兵随即组成了三角形的阵列,犹如一支长矛一般刺向了突厥骑兵,而作为指挥者的他则身处于矛头,企图先声夺人以强有力的冲锋击垮眼前的突厥骑兵。
可是就在这时,本来还在包围歼灭马扎尔轻骑兵的突厥轻骑兵却迅速地脱离开厮杀,但并不是撤退,而是立即改变了他们的阵型。
而接下来他们这些举动更加让约诺什困惑不解,只见这些突厥骑兵并没有组成传统的骑兵阵列,而是紧紧地密集地倚靠在同伴身边化作一堵围墙一般朝着马扎尔人他们迎面冲锋,乍看起来觉得这些突厥人似乎静静的不动,然而实际上却是发起惊人的冲锋,丝毫不畏惧人数占据优势的胡萨尔骑兵。
这样的阵型,他们不怕万一要是一匹马倒下,避免造成踩踏死伤吗?第一次目睹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骑兵进攻战术,约诺什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而当两军重装在一起的时候,战局瞬间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本以为自己手持骑枪的胡萨尔重骑兵可以轻而易举冲垮眼前数量很少的突厥骑兵,但是两者交接,眼前的景象却并不是马扎尔人的骑矛一边倒贯穿突厥人的躯体,而是突厥人手中的弯刀自然会在高速冲锋中划开马扎尔骑兵的身体。尽管第一波进攻有不少突厥骑兵被骑枪刺杀,但是突厥骑兵组成骑兵强却没有被压垮冲亏的样子。
突厥骑兵反而越战越勇,在两大游牧民族的对撞中逐渐越发占据优势,不仅是马扎尔人,此刻连阿尔斯兰本人也惊讶地发现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可他们居然顶住了!
而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查士丁尼之前的布阵——墙式冲锋,这种近代以来才被普及到军队中的作战方式在对付旧时代骑兵的时候往往会发挥惊人的威力,而其中的奥妙便是近代的密集冲锋,使得每个士兵需要对抗的敌方士兵数量降到了最低。
所以组成了楔形阵的马扎尔人表面上看似乎人数众多占据优势,可是却根本无法展开击破阿尔斯兰他们的阵型,反而遭遇密集阵型下突厥骑兵的围攻。
而看着这一幕,查士丁尼这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之前也不敢保证能够否依靠墙式冲锋来挡住马扎尔人精锐的胡萨尔骑兵。可最终他赌对了,但这一切都要感谢阿尔斯兰和他手下的突厥骑兵。这一套战术对于士兵间配合的要求是很高的,需要长期的协同训练才能实现,也只能是阿尔斯兰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突厥同伴才能做到,并且他们本身的优秀也让墙式冲锋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不够直到现在,查士丁尼仍然脸上神色沉重,虽然稍微扭转回了战局,但他们仍然处在不利的局面——敌人人数优势太大了,阿尔斯兰他们再强,人数有限再加上墙式冲锋掌握还不熟练,鏖战下去迟则生变。
而眼看着时间已经快接近晌午,但是查士丁尼想等待的却迟迟没有出现,若是在没有的话,那么这场战斗他真的就要输了啊!
查士丁尼心情一团乱麻同时,对面的约诺什和约翰阿森也一样焦躁,马扎尔人竟然陷入了苦战,局势虽说谈不上不利,可终究让本来胜券在握的约诺什也不禁沉不住气了。
“该死的突厥异教徒!”男人近乎咬牙切齿地嘶吼道,而这一刻他也顾不得许多将全部兵力投入,誓要突破这一道防线,约诺什已经看出只要这些突厥骑兵被消灭了,那么这战的胜利必将属于他。
……
……
……
但就在双方激烈厮杀的时候,忽然远处的高山之上,低沉哀穆的号角声蓦地传来。引起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投向那里,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军队开拔的号角声传过来呢?
约诺什和约翰阿森疑惑地望了过去,而他们看到的景象却将他们的心一下子送进了冰冷的深渊。
乌压压的黑影出现在上方,而差不多足足有两千五百名骑兵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之中,只见他们持矛列成两列宽大的纵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狭长平原上两军交锋的战局。
这一刻他们犹如胜利天平上最至关重要的砝码,其一举一动都将意味着胜利女神会更偏向哪一方。
而正午的眼光也在这时愈发刺眼,这时所有本来还在激烈交锋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愣住了,想要弄清楚这支军队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这时,那支由骑兵组成的军队终于动了,只见他们自山坡疾驰而下,而当人们终于看清楚了这支骑兵身后的旗帜的时候。
查士丁尼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全身犹如千钧重担被放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那面已经等了很久的旗帜——那面属于荣耀的罗马帝国的鹰旗。
没想到瓦达瑞泰人居然仍然将其保留着,而这也证明了查士丁尼果然没有看错他们的忠诚。而反观另一边,虽然认出了拜占庭的军旗,但是马扎尔雇佣军的首领仍然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自己对付的不是保加尔人吗?为什么好端端会有拜占庭的军队冒了出来。约诺什的身旁,约翰阿森这时候脸上却露出了终于明白了什么的表情,立即从震惊中摆脱出来,大声吼道:
“快,快,他们是一伙的!快点撤退!”
第一时间想到不是怎么防御,而是避免战斗撤离这里,约翰阿森已经明白了之前对付的敌人究竟是谁了。他早因该猜到的,从那些突厥骑兵出现的时候,他就因该意识到了的。这个保加尔贵族懊悔不已,他实在万万没想到,身为希腊人的查士丁尼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并站在了鲍里尔大公的那一边。
在塞萨洛尼卡,约翰阿森已经见识过了莫利亚的小狐狸的厉害,而自己族兄伊凡大公对那个希腊小子的忌惮也已经证明了这一切,继续鏖战下去必然会大事不妙的。
但约翰阿森下达撤退的命令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高山之上传来了希腊语在高呼——
“罗马帝国的光辉万岁,为皇帝陛下而战,击溃天主的敌人吧!”
由瓦达瑞泰人首领赛米乌斯统领,数千人的骑兵呼啸扑去,尽管都是轻装骑兵,他们手里也都举着拜占庭骑兵斧和弯刀之类不算称手的武器,可是他们的喊杀声震天动地,马蹄让整个山谷都在战栗颤抖。反观马扎尔人的这一边,这一刻的他们却因为之前与查士丁尼的鏖战锐气尽失,疲惫不堪了。
此时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首先动摇的便是之前负责牵制查士丁尼率领步军的那支马扎尔军队,面对犹如潮水一般向他们扑来的敌人,最先是恐惧的军官离开了他的士兵,而紧接着便是胆战心惊的战士丢盔卸甲四散而逃,令本来还可以勉强一挡的军阵一下子支离破碎,变成了一场对骑兵而言杀戮狂欢的盛宴。
“上帝啊!”
望着这一幕,约诺什喃喃自语,胜负已经揭晓,兵败如山倒的军势令他头皮发麻,而一切已经注定他已经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