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们的剑犁取我们的土地!让希腊人知道我们的决心。我们在雅典的盟友也将不日南下帮助我们,他们请来了塞萨洛尼卡的国王孟斐拉的亚历山大。只要我们合兵一处,就是希腊人的死期!”塞纳伯爵将另一个消息告诉了在座的贵族们,令所有人精神一振。
孟斐拉的亚历山大,他伯父可是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领袖,他居然也来到了莫利亚。但随即他们便恍然了,因为传说正是查士丁尼在马其顿战场上击杀了博尼法斯侯爵。看样子这下新仇旧恨全都来齐了,而若是再有亚历山大麾下一万生力军加入,所有人不禁更加有了胜利把握。
“我们跟随您的脚步,塞纳大人!”
“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让他们付出代价吧!莫利亚迟早还是我们的。”
在得知了将会还有盟友加入他们对抗查士丁尼的战争,拉丁贵族们的底气更足了,他们高声附和,纷纷表示同意,他们或随之呐喊,或握拳拍桌,纷纷抽出佩剑。
……
当群情激昂的贵族们纷纷回自己的领地征召军队准备作战后,议事厅之中只剩下了查理小侯爵和塞纳宫相两人。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查理查普利特忽然歪着头望着自己身旁的宫相道:“塞纳伯爵,我们为什么要举兵对付查士丁尼,他明明是我们的恩人啊?”
查理查普利特虽然是亚该亚侯国名义上的君主,但是终究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不懂得政局斗争的残酷一向是你死我活,在他看来当初他们能够逃过戈特弗里的追杀并在夺回侯爵之位全部要归功于查士丁尼的帮助。
看着眼前的眼神中一尘不染的男孩儿,塞纳伯爵在心中微微叹息,这的确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太沉重了一些。他平静地说道:“这些事情您长大就明白了,现在这些事情就暂时交给我吧,殿下!”
望着塞纳伯爵坚毅的面孔,查理懵懂地点了点头,作为威廉侯爵的私生子他很晚才被接到父亲的身边,所以相比起同龄人他没有骑士贵族那种敏锐和铁血,但是既然是自己十分尊敬的塞纳伯爵这么说了,那么自己选择信任他应该没有问题。
让左右侍者们带着小侯爵回宫殿居所,空荡荡的议事厅此时只有塞纳一个人坐在这里,连守在门口的侍卫也被他撵走。而一言不发的他望着眼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这时眼前的门忽然被缓缓推开。
缓缓走进来便是塞纳伯爵一直在等要见的人,而若是这一幕被刚才的贵族发现,那么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也正因为如此,塞纳伯爵选择屏退了所有无关的人,而他逗留在这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只会以为宫相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
站在塞纳面前的居然是纳夫普利翁的比萨人总督,皮埃尔男爵!而他不久前已经公开站在了查士丁尼的一边,同样被拉丁人视作为敌人。可是他现在却安然出现在科林斯城中,而塞纳伯爵也平静地接待了他。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微笑的皮埃尔向其打招呼说道。
而塞纳伯爵却并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板着脸道:“只不过半年没见了而已,而且不要和我套什么近乎,说吧,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
“放心吧,我是不会在让你为难的。何况我这次只是给查士丁尼跑腿来这里一趟罢了。”皮埃尔男爵哈哈笑道,而他的脸上一副商人市侩的嘴脸让塞纳伯爵很是厌恶。
“查士丁尼为什么要派你来让我这么做?”低沉着脸,塞纳伯爵望着眼前的意大利男人问道。召集亚该亚侯国境内的贵族起兵叛乱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幕后实际的推动者却是查士丁尼本人。而这一点,塞纳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以他的掌控力勉强压制住境内的其他贵族还是有可能的。但是查士丁尼却并没有要求他那样做,反而可以在促成亚该亚侯国和雅典公国以及亚历山大孟斐拉三股力量合流。
“这谁知道呢!”皮埃尔耸了耸肩,忽然道:“也许他只是嫌麻烦所以想要一次性解决也说不定。”
“全部解决掉吗?这的确还真的是那只小狐狸的风格呢!”
“他哪里是小狐狸啊!现在的他身体里面可藏着狮子呢。”
两人幽幽的谈话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而他们彼此谈论着,仿佛即将合流的数万拉丁军队的命运已经被谱写好,只等着一切按部就班发生就好了。现在的他们完全不会怀疑查士丁尼的能力,相反只会猜测查士丁尼又会做出其他什么令他们想不到的事情。
“我很好奇,就这样将你麾下的这些贵族们送上死路,你真的良心会安吗?”皮埃尔带着玩味的笑容问道,只怕整个亚该亚侯国的人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所蒙蔽了,谁能想到自己一方的最高统帅居然是敌人的间谍。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而塞纳伯爵眼神之中却丝毫没有波动,反问道:
“那么你呢?皮埃尔阁下,你的良心过的去吗?”
“我为什么过去不去呢?那些人可是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塞纳伯爵居然会问自己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皮埃尔奇怪道。
而塞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是啊,我也是同样的原因。亚该亚侯国表面上还存在,但是早已经是一个空架子,我手里掌握的只有科林斯罢了。他们对我而言只是表面上的封臣而已,当威廉侯爵在的时候他们俯首帖耳,当戈特弗里心怀不轨的时候,他们袖手旁观。而现在是他们被查士丁尼逼上了绝路,所以他们的死活又与我何干呢?”
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着的,这是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起每一个前来者必须明白的颠扑不破的真理——他们不是为了财富而来,不是为了捍卫信仰和美德,而是为了抓住财富之神的裙摆而已。查士丁尼允诺将科林斯和帕特雷的封地永久赐予他和查理查普利特世袭,这才是塞纳死心塌地选择和希腊人合作的唯一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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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莫利亚初定,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查士丁尼终于消灭了最后的拜占庭军阀,掌握了整个军区。这是数十年来军区第一次行政统一,而查士丁尼也得以大大扩充自己的力量。由于聂乌斯基和撒留乌斯及时赶到联合比萨人消灭了北方参与的莫利亚叛军,周围其他想要乘火打劫的拉丁人一点便宜也没有办法。
“所有的普洛尼亚贵族都已经放弃了封地管辖权,上缴的贵族税足以征召起一支规模过万的常备军。”这便是查士丁尼第一步的尝试,他要做的是重新塑造其一支全心效忠于他的军队,莫利亚新军仅仅是一个开始。
随着查士丁尼对军区各地的清算,也让他和北方的拉丁人领地大范围接壤,而随着摩擦的加剧,双方撕破和平协议展开一战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决定作出一次大胆的作战计划,那就是主动引三股力量进入莫利亚,从海上利用比萨人的海军切断敌人的去路,从而逼迫敌人寻求决战,彻底将这些拉丁人消灭。
无疑,如果能够做到这点,莫利亚对查士丁尼的后顾之忧将荡然无存。而这里将成为查士丁尼手中最坚固的大后方,为查士丁尼源源不断提供财富和兵员,他也就不需要再担心北方杜卡斯家族对他但是这项计划的威胁,只是唯一的变数便在于敌我力量的差距过大——这也是聂乌斯基激烈反对的原因。
“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们刚刚打完了一场恶仗,现在应该做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继续穷兵黩武。”
聂乌斯基试图说服查士丁尼放弃,毕竟这个时候拉丁叛军人数起码超过三万人,而现在的莫利亚全部总动员一次也只能为查士丁尼凑出六千人不到兵力。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了,在聂乌斯基看来仅仅依靠战场上指挥是绝对不行的,否则的话即便是胜利了也是皮洛士的胜利。
但最终,查士丁尼力排众议,还是说服了所有人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备战。
“拉丁人早已经蠢蠢欲动了,我们在休养生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磨刀霍霍,遭遇这样的局面除了主动出击之外别无他法。”
陈说利弊之后,查士丁尼坚定地表示要将莫利亚的拉丁人全部驱逐一个不留,来让莫利亚的土地上插满帝国的双头鹰战旗。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按照塞纳伯爵的报告,亚该亚侯国的小贵族们已经在蠢蠢欲动,而雅典的拉丁军队近期也有消息表明其正在集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一目了然。而这恰恰是查士丁尼所要见的效果。敌人的谍报体系早已经被他们所掌控。
只是,就在这时,米斯特劳斯却有一件事情耽搁了查士丁尼——那就是许多曾被叛军波及到的平民。此时的他们一个个倾家荡产,村子被叛军毁掉的他们无家可归,只好凄惨地来到米斯特劳斯城,寻求查士丁尼的庇佑,只要他们能得到一笔钱来安家立业就可以了。这无疑意见不小的事情,一时间城内外当初都是难民,这也一度让米斯特拉斯
而大致调查了情况之后,查士丁尼仅仅思考了片刻便很非常慷慨地将难民们安置在米斯特拉斯周边的田庄中,分给这些人土地,还提供衣物和食物。如此慷慨的决定使得难民对查士丁尼感激涕零,很快,这儿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莫利亚,使得许许多多难民不辞艰辛跋山涉水来到米斯特拉斯寻求救济,其中甚至还有避世深山逃避成为农奴的自由人。听说有土地分他们立即从五湖四海聚拢到了查士丁尼的身边。
对此,查士丁尼来者不拒,依旧不吝啬钱财,仿佛他手中的财富是无穷无尽一般,而对此,花钱如流水一般的查士丁尼一点也没有心疼,反正用的都是阿历克塞三世那个老东西的金库,居然取之于民,现在就让这些东西原物奉还吧!招纳了大量难民,查士丁尼只有一个条件,那就这些难民必须接下来一年内无条件接受他的征召。
看着新来的匠师与工人们上上下下,增修米斯特拉斯城墙,让这座昔日斯巴达古都终于初具规模,有着军区治所的感觉。同时比萨商船也在海上火速输送战马和武器来,所有平民也在这个时候被组织起来,男的参加民团锻炼基本的作战能力,而女人则为男人缝补战袍浆洗衣裳。
才不过几天的功夫,这座城市便化作了坚固的要塞,顺着周围山隘、丘陵与桥梁,查士丁尼同时还命令士兵们修建了大量营寨作为米斯特拉斯的外围防线,这些营寨全部都被选择修建在险要的地势上,一看起来就觉得易守难攻。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即将到来的战争,拉丁人数万大军即将南下,可是米斯特拉斯城里却没有什么恐慌,相反人们安然度过每一天的生活,因为他们知道整个莫利亚的谷物和兵员都已经被就会源源不断调到了这里,一旦开战,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着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查士丁尼微微笑着自言自语道,“也是该和这些家伙来一个了断了,只是将这些拉丁贵族全部干掉的话,那个时候就不知道提奥多尔亲王和米哈伊尔皇帝他们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了。”轻声笑着,然而若是在查士丁尼的身边仔细看那双眼睛里面却会发现没有丝毫的笑意。
天渐渐暗了下来,起风了,本就闷热的天气终于要迎来了一场大雨,然而乌云密布的云层在人们的头顶,令人看着都喘不过起来。而感受到眼前的此情此景,查士丁尼的脑海中闪现过了一句诗: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样子迎接他的无疑将会是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