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恪从一旁的檀木柜中取出一个药草包放了进去,这是福来客栈成为北国,甚至其他国家远近闻名的一家客栈的原因之一。
这个药草包是天机老人在天山上整整呆了三年的研究成果,没人见过天机老人的真实面目,但是人人都听过天机老人的名讳,只因那客栈的药草包和整个北国皇城的机关都是天机老人所设计出来的。
北国皇城机关至今无人能破。而那福来客栈的药草包能缓解人身体上的疲劳,能有助于睡眠,甚至对一些还未扩散至肺腑的毒都有缓解的功能。
尹恪端着盛满了热水的木盆从浴房中走了到了床榻跟前,替秋寻脱了鞋,将她手臂外长长的衣袖裹了起来,用热毛巾轻轻地在她手臂上擦拭着。
看着她已经接近青碧色的手臂,尹恪探了探秋寻的脉搏,原本舒展的双眉,刹那间蹙在了一起。
尹恪挪开了手,继续替她擦拭着手臂,然后是手腕,甚至手指都没放过。
两只手臂都擦拭完后,重新拧干毛巾擦了擦秋寻的脸颊,随后是脖颈,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到了锁骨以下的地方,尹恪顿时有些脸红,将眼睛赶紧看向了别处。
“泽…阿泽…”睡梦中的秋寻喃喃着一个名字,当尹恪俯下身,将耳朵凑到秋寻嘴巴旁边想听清楚她喊的是谁时,秋寻却再也没了声响,只留下均匀的呼吸声和吐在尹恪脸颊上温热的气体。
尹恪不知道秋寻口中那个阿泽是谁,但在她中毒甚至将死之际,她孤身一人来到北国,足以证明那个什么泽并未把秋寻放在心上。
尹恪本想就此抽身离开,但未曾料想,就在他替秋寻掖好被子时,秋寻的左手竟然就这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怕一旦松手她梦中的人下一刻就会离开一般。
尹恪转身看着仍在熟睡中的秋寻,看着她牢牢抓着自己的手,心中有些欣喜,更多的却不是滋味,他知道秋寻只是把自己当成她梦中的人了罢。
尹恪倒也没有挣开秋寻的手,就这样静静地让她抓着,一瞬不瞬地望着秋寻熟睡的脸颊。
“公子,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房间中突然就多了一个人的声音,没人知道他是怎样悄无声息地上来的,也没人知道这福来客栈中的秘密远不止表面上那么一些。
尹恪挪开秋寻脸上的目光,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未曾开口,只是向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下去吧,今夜先不急着禀报那些事。
房间内又重新归于平静,尹恪在秋寻身旁靠着床榻的木桩,轻轻将双眼闭了起来。
“阿秋,你为什么这么善良呢,你若是不曾救过我,也许如今我做决定仍是可以像当初那样果断。”尹恪被抓着的手轻轻摩挲着秋寻的手,在心中低声喃喃着。
“呕,呕…”秋寻是被自己肚子中的翻江倒海的难受给憋醒的,当她睁开眼时,看见的并非是福来客栈那些古香古色的装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晃晃的天空。
秋寻还来不及思考,一个翻身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接着狂奔到最近的一棵树下,开始干呕起来。
“让你昨日那样喝酒吧,不让你喝你偏不听。”尹恪看着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的秋寻,心中有些心疼,嘴上却说着没心没肺的话。
尹恪从袖口中取一个小药瓶递给秋寻,示意秋寻取出一颗吃下去,可看着秋寻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放心,就是最普通的解酒药,我可没心思加害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原本干呕不止的秋寻听到尹恪说的话后,愣了愣,不再言语,径直从尹恪身旁擦了过去,从马车上取下水壶仰头倒了口水漱口。
尹恪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开那种玩笑有些过分了。
“这车你哪儿来的?”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敞篷”马车,秋寻有些惊讶。
“我在那福来客栈寻了两块还算结实的木板,然后…”尹恪突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取了别人一辆马车上的四个轮子。”
许是怕秋寻误会,尹恪忙解释,“我没有偷,我给了银子的,放在他们马车上,因为真的很着急用轮子。然后就搭建了一个这样简陋的马车。”
“还有…那个银子,是你的,我身上银子都被抢走了…”秋寻看着有些窘迫的尹恪,突然心情好了许多。
“还不是因为你,我昨夜看你整个手臂都是乌青的,都快发出青碧色的光了,要是再不带你早些出发。只怕你等不到找到雪莲就…”
尹恪说完后,察觉到自己又诅咒别人,忙讨好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还热乎着的烙饼递给秋寻,却又装作一脸不在意,“昨夜猛喝了那么多,拿去吃,别待会又吐我一身,闻着臭死了。”
秋寻接过烙饼,她知道尹恪只是嘴毒了点而已,不过她确实是饿了,拿着烙饼咬了两口。
“走吧,该接着赶路了,不然照这样的速度,没个五日怕是都赶不到。”尹恪踏上马踏,翻上了马背,“驾!”
“尹恪,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秋寻努力地搜寻着自己曾经在原著中所看到的人物,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书中有写过尹恪这个人和自己有过相遇。
“我的故事…”尹恪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听吗,你想听我便讲给你听吧。”
“我出生在北国的一个大户人家中,当今北国宰相膝下只有一女,那便是我母亲,因为宰相十分爱自己的夫人,也从未有纳妾什么的,只有我母亲一位正室。所以母亲从小被宰相宠溺到大,她想要什么,宰相都会给她。”
“直到后来,母亲外出游玩时,遇到了我的父亲。”尹恪提及父亲两个字的时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尽管情绪收敛的非常快,但秋寻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我父亲是个外族人,生的倒是异常俊俏,这点你看我就可以想象的出来吧。”尹恪猝不及防地贴近了秋寻脸颊,一瞬间,秋寻不知作何反应。
愣了半晌,看着尹恪的俊彦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找回了意识般,反手朝着尹恪的脸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
“嘶,对着这样貌美的一张脸,你也真是忍心下手啊。”尹恪一边揉着自己的脸颊,一边小声嘟囔着。
“母亲就在那次游玩时和我父亲认识的,之后在我父亲的一番猛烈追求下,母亲同意与他私定终身。但当母亲回到府中告诉我外公这件事时,外公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我至今仍记得母亲在后来给我描述时,外公对她说的话,“婉儿,爹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任性,甚至可以满足你一切合理的要求,夫婿你也可以选择你喜欢的再嫁,爹从不会逼着你硬要嫁给谁。”
“只是这外族人,向来野蛮,你如今看他对你好,你看他有张俊俏的皮,你又何曾了解过他,知道多少关于那个外族人的事?”
“其实当时外公已经查到一些我父亲在追求我母亲的同时,在外边也没闲着,养着许多风尘女子不说,甚至计划着娶了我母亲之后,将尹氏的家产家业一并吞掉,这些都是外公早已查到了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知道母亲的性格,一定会以为是他一手杜撰出来的,便未向母亲提起过这件事。”
“一直到最后,母亲以死相逼,外公迫不得已,只能让那外族人娶了母亲。一开始在外公仍然健康的时候,父亲对母亲倒是挺好的,至少外人看起来是一心一意的那种。那之后没过多久便有了我。”
“再后来,外公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病倒了,从那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昏迷的时间如今已经大于了他醒过来的时间了。父亲之前一直因为对外公有些畏惧,所以也不敢做什么对不起我母亲的事。”
尹恪原本牵着马缰的手紧紧地攥紧了绳子,像是要把绳子勒进肉中去一般。
“父亲开始隔三差五地纳妾,那些烟柳之地也是常去。没没母亲抱怨此事,便会遭到父亲的一顿毒打,可府中的下人们全否换成了外族人,好端端的宰相府,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外族人吞并。”
“母亲之后也是,日日以泪洗面,没有了外公,她似乎也没有了勇气去反抗父亲。”尹恪顿了顿,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所以我最讨厌的天气就是雨天,像极了日日哭泣的母亲。”
“后来,我五岁的时候,母亲也许也是不希望我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吧,好好的宰相府,母亲嫁了人也不过六年就变得那样乌烟瘴气了。”尹恪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母亲派人悄悄的将我送到了天山上。”
“天机老人你听过吗,他是北国最神秘的五个人之一,没人见过他长得什么模样,有人说他是一位俊俏的男子,有人说他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各种说法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