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作为阴山防线的核心城市,刘义真也决定在此开设牧场,并布置防线以防北方零散的小部落还有北魏的入侵。
至于云中的守将……
刘义真斟酌后选择了萧承之。
之前把萧承之从蜀地调出来是因为他在蜀地的威望有些过高,而非其能力不行。
但萧承之说到底还是外戚,资历也够,用着顺手,云中又没有他的根基,将其放在云中最合适不过。
除了萧承之,刘义真也把朱修之留在了云中。
名将也是要历练的,老留在身边也不是事。
而且朱修之能够青史留名的一点便是他的忠君爱国,有他替刘义真来感染萧承之以及未来的那位南齐世祖高皇帝,也算是解决一个潜在的危险。
军事布防其实很容易,毕竟云中自带天然的阴山防御体系,难的是云中乃至整个河套的民生治理。
河套落入异族之手已经两百余年,汉人在这块先辈们开拓的土地几乎已经绝种,治下全是一些匈奴人、鲜卑人,想要治理他们可并不轻松。
“河套民生凋零,唯有迁关中、河东乃至河北的百姓充实州县,如此才能彻底保卫关中的安全。”
谢晦的方法简单粗暴且有效,就是迁内地大量的汉人来河套耕种,以河套的肥沃,精耕细作之下养活十几万户百姓压根不成问题。
“此为良策!”
在蜀地有着治民经验的萧承之也站出来表示赞同。
之前他不吱声是因为不知道刘义真对他私自调动蜀地大军的态度,如今见刘义真有意将他认命为云中守将,也知道刘义真与他暂时没有隔阂之心,所以也是积极献策。
“若迁来几万户百姓在河套休养生息,数年后北境自然太平。”
大家苦哈哈的打仗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能给自己的百姓更多的生存空间吗?
河套偏远是偏远了些,也有着直面敌军的危险,但土地至少算的上肥沃。而土地肥沃,基本就能战胜一切负面buff。
萧承之在蜀地的时候也是去更南方的宁州看过的,在汉人孜孜不倦的开荒下,那里的盐池、铜矿、稻田都发展的很完善,全然没有三国时期诸葛亮南征时那副“不毛之地”的样子。M..coM
只要给汉人一块能种粮食的地,那汉人就能在这片土地上坚强的活下去,这种坚韧的作风让萧承之根本不担心河套未来的发展。
但刘义真却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
他才说出自己的问题:“那生活在河套的匈奴、鲜卑呢?”
众人一时语塞。
那基本就是当做耗材去消耗了呗,反正胡夏也是这么对汉人的。
刘义真微微摇头。
倒不是他突然圣母心发作,要把那些匈奴人、鲜卑人供起来,用“爱与正义”感化他们。
而是刘宋即将迎来百年未见的大一统,有些事情,是迟早要去面对的。
从古到今,结束乱世的第一个大一统王朝都没好下场。
这诚然有统治阶级的问题,但也不能把锅全部甩到胡亥、赵高、杨广这些人身上。
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候,虽然施行了“车同轨,书同文”,但春秋战国以来数百年的恩怨和文化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关东诸国还是称自己为“赵人”、“魏人”、“楚人”等等。
再后来的隋朝内部问题更多,首先隋朝的前身北周压根就是个鲜卑汉化政权,内部矛盾多的离谱。更何况又是灭了南陈,让南方那些自诩“华夏正统”的骄奢淫靡之辈加入这个帝国,直接导致了盛极一时的隋朝成了一个内忧外患的炸弹。
后来的刘邦、李渊之所以能在又一次大乱后稳坐天下,全然是在战争的分裂下打消了这些矛盾种族的隔阂,天下再不言“六国”,世间再无语“南北”,大家都是“汉人”、“唐人”,先把人心给整齐了,这队伍才能变的好带。
回到刘宋。
先不提内部的世家与寒门,中央与地方的问题,单单一个种族乃至地域问题都够这个新生的帝国喝一壶。
跟着刘义真迁都来到关中的汉人真的和关中汉人一条心?
北方和南方已经割裂了百年,两边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上还能保持一致?
更别说还有汉人、匈奴人、鲜卑人之分……
不说匈奴,便是拓跋焘手中还有两百万鲜卑族人呢。
难不成刘义真在打赢北魏后要把这两百万人都杀光?
即便刘义真觉得自己家当上帝王后已经变的足够冷血,这个恐怖的数字也是让他心头一颤。
故此,大一统,其实并不是当前的首要任务。
刘义真真正想做的,还是大融合。
匈奴也好,鲜卑也好,他们都已经被汉家文明深深熏陶,是天然的拉拢对象。
他们不是和汉家文明风格迥异的盎格鲁-撒克逊或者黑叔叔们,汉人与他们并非是敌对关系,而是潜在的盟友。
如果可以,刘义真想让北方的这些部落、族群不再称呼自己等人为“汉人”或者“南人”,而是让他们自己喊出“我们都是宋人”。
这玩意很难。
但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后世的李唐王朝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模板——
先用暴力弄死你,然后用文化让你喊爸爸。
和这套简单但耐用的方式相比,后世约翰牛和鹰酱扩张的手段简直低级到令人发指……
要不是府兵制的崩坏,这个天生带着融合属性的王朝说不定会创造一个人类历史上独一无二的神话。
现在,刘义真就是想用这套方式把这个担子给挑起来,试探试探自己究竟能够走多远,同时也顺带把眼前的困局给解决掉。
“对待此事,自当从长计议。”
刘义真决定将这件事押后,毕竟这事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还要借助刘宋帝国北部的诸多力量。
整个河套暂时都还维持在军管的状态,这里将会成为刘义真野心的试验田。
就在刘义真脑海中思考这路究竟该怎么走时,河北的一条消息让他心中一沉。
“陛下,赵伦之将军……在行军途中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