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草稿,还得改。这几天时间太紧了,每天都写到十一点多。大家先别看,等我改完再看,大约十二点。抱歉。”
聂伤在云山足足等了五日,一直到主力全都渡过了浑河,进入了斗耆国境内,箕国世子胥余要找的人还没有找齐。
俘虏队伍太庞大太混乱,又分批散在各处,斗耆国人还不主动配合,胥余派出去的人更不熟悉地理。是以找人的过程异常艰难,直到现在,他们才找到三分之一的目标人物,
云山大营的物资事关重大,聂伤不敢轻离,但国中同样也有很多急事等着处理呢。
他等得不耐烦了,催了胥余好几次,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反悔,要求对方打开营门,先让自己运输物资。但胥余就是不同意。
聂伤火气越来越大,直接带兵来到大营门口,和驻守营外的部队汇合。革叔早就回国主持军务去了,现在的军官是公吴。
聂伤和公吴商议了一番后,没有再和胥余对话,每日只在营中操演攻城战术。
胥余在壁垒上看到了,不禁面露微笑。他当然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便扩大了寻人名单,不再死寻先前拟定之人,只要能尽快找回三百贵族就行。
箕国贵族俘虏源源不断的进入营中,公吴众将眼见营中防御力越来越强,都心生疑虑,担心中了箕人之计。
“营垒本就坚固,再有三百贵人入营助守,箕人若是背信不让大营,我军一千人完全奈何不了他们啊!”
聂伤则毫不担心,笑道:“胥余占据此处有何意义?箕国正被逢军和夷人侵略,他们赖在这里,难道等着国家覆灭吗?呵呵,放心,箕军绝对会离开的。”
又三日之后,箕人总算把人找齐了。
聂伤听到消息,松了一口气,急忙命人去催胥余,谁想这货又提出延缓两日再走。
聂伤大怒,不禁也跟着怀疑起来,胥余这鸟人不会真有什么算计吧?
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眼前的局势,又分析了斥候送来的箕国国内情报,他忽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胥余果然要坑人,不过要坑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正朝着箕国西南方向席卷的夷人大军。
夷人的地盘本来在北方山中,他们从箕国北部一路席卷到西南部,但是因为缺乏攻坚能力,所以一路上遗留了好多没有攻破的箕人堡寨。
这些堡寨单个或者几个联合起来,在野战中也不是夷人的对手,所以夷人没有把他们当回事,直接绕过难啃的堡寨往前抢。箕国东、北两两个方向是逢军的地盘,他们不敢去,所以便往东南方向劫掠过来。
而云山大营就在箕国西北六十里外,夷人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要夷人行至箕国东南部,胥余就立刻发兵,从群山中的大路疾行回国,并出现在夷人身后。
到那时,胥余就可以集结所有堡寨的力量,迅速组成一支大军,将夷人脱离了根据地的已入库全部歼灭,然后在北上与逢军作战。
“啧啧啧,好谋划啊!”
聂伤看明白了胥余的想法,对此人更加看重几分,果然不愧是被老箕候寄予厚望的人物!
胥余之所以在国家如此危急之时,依然慢腾腾的留在云山,非要偏执的等到三百贵族才走。现在看来,这是他战略上非常重要的一环。
赎回三百贵族,再加上营中近四百强兵,就能组成一支精锐部队。手中有了强大的武力,他才能顺利号召众多各怀心思的家族武装来附,否则就算家族不反对他,也会对他心怀犹疑,不能倾尽全力支持他。
胥余提出再等两天,看来是夷人还没到位,机会没到。他若是太早出发,有可能会把这支军队暴露在夷人面前,导致战略失败。
“嘿嘿。你算计的倒好,可惜偏偏没有顾及我的心情!哼,真当我仁善好欺吗?”
聂伤心中火大,冷笑道:“你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你更不舒服!”
他立刻号令全军,带上全部的攻城器具,气势汹汹的杀到云山壁垒下面。痛骂乃胥余无耻无信的小人,命对方立刻打开营门履行承诺,否则就攻营!
胥余确实理亏,急忙走上营墙,对聂伤表示自己可以对天帝发誓,绝对没有一丁点算计他的念头。
聂伤故意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让出大营给我?”
胥余可不敢说出自己的谋算,支支吾吾半天,才编了个理由道:“刚刚返营诸人,身心皆疲,必须修养一番才能上路。请聂侯务必再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若我在不开营门,就让天帝降下惩罚与我!”
聂伤使劲一摆手,怒道:“上次你也是这样发誓的!我算看出来了,你胥余就是一个表面朴实,内心阴祟的小人。”
“我不会再信你了,给你一刻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我就全力攻营。”
胥余无言以对,站在墙头面色变幻片刻,忽然冷笑道:“聂伤,我劝你冷静下来,你只有一千人,不可能攻下我壁垒的。”
聂伤当然知道攻不下来,但是他更清楚,胥余绝不敢让手下这支宝贵的力量出现损失,大叫道:“我平生最恨违誓之人。一千人打不下来,我就继续调兵过来,一直到打下来为止!总之,休想让我放过你!”
胥余的脸色青了,顿了顿,又哈哈大笑道:“那你就来试试。我告诉你聂伤,就算你攻下营地,也休想得到营中的财物和粮草,我会将之付之一炬!”
聂伤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心中冷笑,又装出鲁莽暴怒的样子吼道:“有胆量你就烧!今天你若是不开门,我付出一切代价,也好攻破此门!”
“……”
胥余的脸白了,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
迟疑片刻,他见对面已经在调动队伍,准备发起攻击了,终于顶不住了,颤声叫道:“聂侯、聂侯,莫要攻击!我、我走……我立刻就走!”
聂伤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一脸不满瞪着他,咬牙叫道:“最后再给你一刻时间!”
“好好好!多谢聂侯!”
胥余朝他拱了拱手,急匆匆下了墙,命令军士们即刻收拾离开。
一刻之后,云山大营的营门终于打开了,就见胥余坐在一辆战车上,当先驶出门来。在他身后还有三辆战车,之后又是七百徒卒护送的十余辆辎车。
聂伤麾下众将看到此景,都不由皱起了眉头。明明说好营中财物全是我们的,你们带走四辆战车和十几车财物是什么说法?
众将都心中火起,一起望向聂伤。
聂伤心里也很不爽,正要喝问,就听胥余先开口道:“聂侯,十分抱歉,我的要回国作战,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所以暂借聂侯的些许军备一用。”
他见聂伤神色不悦,拱手笑道:“聂侯请放心,你急需的粮草我们没敢多动,只带了两日之粮。至于其他军械,呵呵,聂侯这次收获的军械快要爆仓了吧,肯定不会在意我这七百人的武装。你说是吧?”
对方的实力不弱于自己,能把他们逼出营来已经是重大胜利了,些许军械,拿走就拿走吧。
聂伤考虑清楚了,翻着眼睛,一副憋火的模样拱拱手,让他赶紧滚。
“哈哈哈。聂侯果然是仁义之君,胥余没有看错。后会有期!”
胥余大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带着队伍离开了。
聂伤目送他走远,忽然微笑起来,把手一抬,示意队伍入营检点物资。
……
五日后,随着国主聂伤率领最后一支部队抵达侯城,此次战争彻底结束。
所有出战的士兵和国民,除了驻扎各处的戍卒战死者之外,也全都回了家。大胜之后,斗耆国人很快就忘记了死人的悲伤,都沉浸在家产翻倍的喜悦之中。
与民狂欢了一日之后,聂伤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投身繁重的工作之中。
这次战争造成的损失和收获的战利,将国中的原有秩序都打乱了。表面看起来国力壮大了好几倍,其实国内混乱不堪,隐藏着极大的危机,一不小心就会被战利品噎死。
他和官员日夜忙碌,抚恤伤亡、整饬治安、议定功过、分配战利、整理物资……明天都连夜加班,个个累的双眼通红。
一向懒散的国臣们也赶来帮忙,嘴里说着看大伙太累,自己不出来做事说不过去。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老家伙们是怕吃了亏,过来抢好处的。
官府官员们大都是学堂的优等生,已经可以读写简单的神文文档了,有了这项神技之后,办公效率激增。
而且经过战争的磨砺,众官员们对权责的理解和权力的运用更加熟练,各部门、各人中间的配合也越发流畅,办起事来刷刷的快。
现在斗耆国官府的办事效率,虽然比起后世的封建国家还差很多,但比之以前的斗耆国,或者其他方国,提高了几倍不止。
只要国主一声令下,整个官僚机器便快速运转,将其意志迅速而坚定的贯彻下去。
这次大战,斗耆国之所以能从国中压榨出那么多的资源而不崩溃,后勤补给也从没拖过后腿,就是官府强大的组织力和控制力的体现。换做其他以家族为管理者的国家,根本不可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没花多长时间,官府就基本搞定了抚恤、治安之事,国中秩序重新恢复,剩下的都是和战利分配相关的事务。这些事情牵扯甚广,必须要和各家族、各阶层、各方面的势力都商议妥了之后,才能定下方案并实施。
同时聂伤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再次深化改制。这也需要和战利分配结合起来考虑,所需的商讨的事情就更多了。
在全体国民望眼欲穿的等待下,时间又过去了十余天,赏赐还是没有下来。虽然很多人已经从各种渠道听到了大概方案,对自己能获得多少利益也有了底,但赏赐方案一日没有公布,就一日不能安心。
众人都不免焦躁了,纷纷派出代表前往侯府询问。得知方案已经商定,国主要在候妇返回之日才正式公布。
这次没有再多等,候妇女秧很快就返回了。她身边除了一百护卫之外,还有三百箕人俘虏并许多宝货,那是新任逢候赠给他的战利品。
聂伤和小老婆一个多月没见了,又担心她的安全,心中异常思念。现在小老婆总算回来了,他欣喜难耐,当着数千国人的面,在城门外紧紧抱住女秧,用力吻住了她的小嘴。
女秧这次或许也是因为想念他,又或者因为首次为国立下大功,心中激动,所以并没有害羞,热烈的以吻相迎。二人的激吻,引起了国民们狂热的欢呼和大笑。
话说他们小两口,聂伤十九,女秧才十五。这么年轻的一队夫妻,都未有过主政经验,却能牢牢掌控一个方国,并创下辉煌战绩,实在太不可思议。
斗耆国国民皆认为是大神神农的旨意,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国民们不但敬服他们,还把自己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之情寄托在这对年轻夫妇身上,都像粉丝捧明星一样爱戴着他们的国主和候妇。
聂伤挽着女秧的手,二人都穿着盔甲,并立在华丽的戎车上,向沿街的国民挥手致意。
好不容易才穿过拥挤的人群回到侯府,二人神态肃穆的走进卧房,互相使了个眼色,打发走了近侍,便急不可耐的滚在一起……
事后,女秧趴在聂伤胸口,问道:“紧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矮人,又是什么人?”
“哦,那个家伙啊,他叫土行蜣,是焦饶国人。”
聂伤笑着解释了土行蜣的来历,笑道:“他的矮人戏团现在在国中非常受欢迎,那厮刚到我国就赚的盆满钵满,真是出人意料。哈哈哈。”
“不过他还是喜欢伺候人,一听说你要回来,就扔下戏团要来觐见女主人,可惜你一直没理他。”
“呵呵,我看他古怪,又不知道他的身份,怎好贸然理会他?”
女秧笑了笑,又扭着身子撒娇道:“既然你说那些小矮人擅长伺候人,那你也要给我几个焦饶矮人做仆役,必须是女的。”
聂伤捏着她的脸笑道:“我都没见过女矮人什么样呢。不过为夫答应你,一旦再有了小矮人,第一个让你选。”
“说说你随逢军征战之事吧。”
聂伤话题一转,女秧也严肃了起来,认真说道:“还以为我那位新上位的舅父会是个合格的国主呢,谁想也是个贪婪愚蠢之人。”
“唉!”
她叹了一声道:“看来逢国衰败,是必然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