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者资格考试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听写生字,组词造句,最后再写两段话,水平大概和一年级小学生差不多。
要求很低,本质是脱盲,普通人只要能进行基本的读写就够用了,此乃‘识’的意义。
尽管这样,最后通过的考生还是不多,只有两百多人取得了识者身份,通过率约十分之一。
也不能怪学生太笨,他们第一次进行系统学习,还不适应,而且入校时间短,杂事又多,能有两百人合格就不错了。
令人诧异的是,在两百名新识者中,居然有一大半是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年纪越大的人,考试成绩也越差。
这个结果让成年人唏嘘不已,皆感慨未来是年轻人的,自己这一代入学太晚,估计永远都追不上了。等小家伙们成长起来,自己就要面临被淘汰命运。
聂伤对此早有预料,小孩吸收新知识的能力比大人强是必然的。他也乐的看到这种情况,孩童的思想是一张白纸,很容易抹去原有认知,塑造新的三观。
上午考完,考官和教习们当场批改,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改完了,成绩迅速公布。
考生们挤在公告牌前,争相查看自己成绩。
只见几个教习在一堵白墙上,用朱黑两色笔整齐的书写成绩单,按县乡和成绩高低依次排列。满八十分的合格者用朱笔,其他黑笔。
考生看到自己成绩,或欣喜若狂,或挥拳大吼,或摇头叹气,或满脸羞惭,还有的在众人的嘲笑之中掩面而逃。
因为担心众人的积极性被打击,聂伤又当众发表演讲,表示大家表现非常好,鼓励学生们再接再厉,争取下次通过考试。
然后官府又在考场木棚里举办宴席,招待众学子。聂侯夫妇,各部主官和很多大人物都来向考生们敬酒。
虽然每人只分到一碗肉粥、一碗菜汤,一碟豆酱和一小碗混酒,但是面子都给足了。所有人都把这次考试经历当成了一次光荣之旅,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来。
第一天考完,晋级的两百人还可以选择继续考试,分别是次日的甲等班考试,和后日的官府选拔考试。
甲等班能学到更多的学问,未来的提升空间也大,还可以做教习个职业学者。但是名额极少,只收十二人。
这些人毕业后,可以直接空降做高官。他们还是国主的亲授学生,同学都是精英,能获得强大的人脉,未来不可限量。
通过官府选拔考试的,则能直接进入官府当官。因为官府急缺官员,这个名额倒是不少,足有五十人之多。
这种选择能早点做官,不过只能从最底层的小官做起。
两项考试可以同时参加,都通过者择其一录取。
该怎么选择,不用多说。所有识者都报了两项考试,能给多一份保证谁也不傻。
很多落榜的考生还没有走,都住在都城县,等着看哪些高手能胜出。
次日的甲等班考试,新识者们一下就感觉到难度大增,考题从一年级水平骤然提升到了五年级!
不但题难了,量也大了好几倍,对书写速度,字体工整,文本规范的要求也非常苛刻。
“不愧是顶尖的聪明人才能进入的甲等班啊,太难考了!”
三百考生都紧张的不停擦汗,还不是很熟练的毛笔握在手中,感觉越来越重,书写滞涩无比。
这次是挑选自己的学生,聂伤不再回避了,亲自监考,不时起身在考生间游走,查看他们的答卷情况。
考生本来就已经紧张的不会写字了,见他走到身边,更是满头冒汗,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聂伤慢慢转着看,语气冷漠的说道:“能考进甲等班的,都是人杰,不但学问好,心境也要是上上之选。学识不足的,对自己没信心的,容易被外物干扰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要白费力气。”
他这样一说,心态不好的考生更是不行了。一大半人都哭丧着脸停下了笔,很多考生哭了起来,还有几个彻底奔溃,哇嗷一声抹着眼泪奔出了考场。
其中倒有一些人听到此言,反而被激起了斗志,稳住了心神,全神贯注的投入答题。
还有几个一直都在静心答卷,丝毫不为所动。
“咦,不错呀,竟然筛选出了这么多好苗子。”
聂伤很是欣慰,一个个看过去,赫然发现虫二也在其中,正咬牙切齿的奋笔疾书,仿佛在和看不见的敌人作战一样。
“……”
这位痋者的水平聂伤很清楚,中上而已,怎么可能答的这么顺溜?
他很是疑惑,走过去一看,只见一册子竹简上,除了左半边稀稀拉拉的写了一些不全的答案,剩下的黑乎乎一大坨,明显不像是答案。
“这货写的是什么?”
聂伤微微弯腰,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原来那些杂乱无章的文字,全是在骂自己的话,还有虫二内心的不满、愤懑。这货不敢当面骂他,只好写文来骂。
“你在做什么?”
聂伤的脸色阴了下来,沉声喝问。
“哼,你都看到了,何必问我!”
虫二把笔一摔,站起来就走,边走边甩着草衣斗篷叫道:“你这和狗屁考试根本就是故意为难人,不可能有人通过。我不想被你戏弄,我不考了!”
“呵呵,走就走吧,我也不要这样的学生。”
聂伤把他的竹简收起来交给一位教习,负手冷笑道:“你自己没本事,不要怪考试难。”
虫二转过身来,猛地冲到他面前,指着周围考生叫道:“连我都过不了,他们怎么可能过?你就是故意出难题羞辱人,好显示你有多了不起。
“哼哼,要是神农选我做眷者,我一定比你知道的更多!我这么聪明,你这么平庸,神农就应该选我才对。”
他气势汹汹的叫完,看到聂伤神情冷酷,一下又心虚了,怂怂的叫道:“你、你……是你让我实话实说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利用联系神农的特权,向神农告我的状!”
聂伤往后仰了下身子,躲开他身上乱飞的尘土,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别人过不了?我先问你,你的识者考试,考了多少分,排名第几?”
“我考了……”
虫二一下没话说了。
他仔细查看过其他人的卷子,想诬别人也不成,只好羞恼道:“那是我……我昨晚没睡好,头脑昏沉,所以才没考好。”
“但这次不一样,今天我非常清醒,早上还特意吃了一箩振奋精神的痋虫。我比所有人精神都好,怎么可能考不过他们?”
“吃兴.奋.剂很光荣吗?”
聂伤吐槽一句,不想再打扰其他考生,把他拉出场外说道:“你就在这里瞪大眼睛看着,看有没有人能通过考试。”
“看就看,我就是不相信。”
虫二不敢顶撞他,气哼哼的做到树荫下,眼睛不眨监视众人,生怕有人作弊。
地上的日影越来越长,穿过一道道计时线,很快就要到达终点了。
没有人能答完考卷,提前交卷的全是中途放弃的,直到考试结束,只剩十几个人还在坚持。
铜锣响起时,撑到最后的考生都长长的松了口气,气息瞬间萎靡。这场考试,几乎耗光了他们的全部精神。
“你们做的很好,至少都努力了,祝你们好运。”
聂伤微笑着看着考生们从身边走过,见到还有两个女考生。
一个是季咸的女儿,叫做女喵,只有十岁,人聪明还有个学霸老爹做辅导,成绩一向名列前茅,自己也是个学霸。
这小学霸平日傲的很,整天鼻孔朝天不屑与普通学生说话,对成绩优异的男孩子尤其敌视,甚至连学霸老爹都不放在眼里。
她这次受打击了,经过聂伤身边时,眼神恍惚,脚步不稳,甚至忘记对聂伤施礼。
他老爹在一旁看着,摇头叹息,一脸的心疼、惋惜之色。
自家女儿的卷子季咸第一时间查看过,很是失望。
小孩子顶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发挥失常了,连平时一半的水平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女喵的年龄还小,失败一次不打紧,正好磨练心性,打压她的轻浮傲气。
还有一个女考生是少女面容少.妇身`子的芦夫人。这芦夫人学习也很优秀,只是还不能和学霸们相比,是那种很努力但天赋一般的三好学生。
芦夫人没有压力,比其他人都看的开。虽然也是满脸疲态,头发也湿漉漉的,但不是很沮丧。
“尊师,劳烦了。”
她面带着微笑,很有礼貌的对聂伤和所有考官一一躬身施礼。
芦夫人参加考试自不是为了当官,只是求知欲强烈,喜欢神文,所以才来学习的。
聂伤扫了一眼她的考卷,大概看出她成绩不怎么样,便对这个美貌丈母娘说道:“恭喜夫人,你在女考生中名列次席。”
芦夫人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失望的点了下头,很有风度的微笑道:“季咸长老之女聪慧,国中求学女生,一直以她为首,我不如她远矣。今天考试虽累,却心情舒畅。有劳侯主费心了,呵呵,我下次再来试试吧。”
她告辞走了,聂伤注视着她的背影,心道:“此女心地纯真,换做他人,说不定会让那个老妖怪帮自己作弊。”
正想着,就见墙边无人处黑影晃动,一个拄着拐杖的黑衣老妪凭空出现在了芦夫人的身边。二人交谈两句,便一起上车离去。
“嘿嘿嘿,貘妖好大胆子,竟敢白天在我面前现身,不想活了吗?”
一旁监考的虫二发出一声阴笑,看着马车说道:“你以为有斗耆国的保护,我就不敢动你吗?哼哼,我才不怕这些凡人呢。”
他抠着满是泥垢的头发,眼睛发着绿光,自语道:“要不,趁她重伤未复的机会,杀了它喂虫子?嘿嘿,吃了这只貘妖,我的魇痋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甚至可以入梦杀人!”
“唔,吃,还是不吃呢?”
虫二正留着口水踌躇着,视线忽然被人挡住了。
“是哪个……”
他刚要发怒,抬头一看,却是聂伤,急忙捂住了嘴。
聂伤紧盯着这货,威胁道:“敢在我斗耆国吃人,虫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忘了对神农发下的誓言?”
“当然没忘,不就是不能伤害斗耆国人嘛。”
虫二瞅了他一眼,不服气的说道:“可我要吃的,不是人,是妖兽,并没有违背誓言!”
“妖兽也不行!”
聂伤低喝一声,上下打量着他,嘲笑道:“先前你沉眠时,那么好的机会,人家貘先知都没有对你下手。现在你却要趁她重伤未愈偷袭人家,你就这点本事吗?你可真无耻啊!”
虫二被人说的有些丢脸,裹紧草衣说道:“我就说说而已,我堂堂虫二,怎么可能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
他尴尬的躲闪着目光,四处看了一圈,忽然叫道:“这些人的成绩呢?我立刻要看,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比我强。”
说着就蹿了出去,扑到三位批改考卷的主考官的跟前,不经允许,捞起批完的竹简就看。
他只看了一侧,脸上就变黑了,把手上的竹简一扔,双手推倒一堆竹简,哗啦啦的快速查看,结果越看脸越黑。
“怎么样?”
聂伤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有没有比你水平更差的?”
“不可能!不可能!”
虫二看到一半,就停止了翻找,呆愣愣的立在原地,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我有神农神力相助,都考不过他人。难道说……我真是个蠢货吗?”
“啊!”
他忽然惊恐的尖叫一声,扔掉手中竹简,双手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脚下几个纵跃,翻过院墙不知去向了。
聂伤见他被刺激的神经病发作了,又好笑又担心,想要追上去安慰他,又脱不开身,派别人去又没用。
正犹豫时,女秧发话了,让他莫急,然后便命人找来了一个落榜的小男孩,对聂伤说道:“让此子去找虫二就行。”
聂伤看着这个二不楞登的男孩,奇道:“你能说动虫二?”
谁想那男孩不悦的翻眼说道:“侯主不要小看我,虫二玩耍输给了我,做了我的手下,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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