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当然没有,亨里克,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不是,如果你没疯的话,为什么要答应乌尔里希,下周要和他决斗......唔,这个点心是谁做的,伊琳娜吗?”
“是玛丽做的,似乎她和伊琳娜学了几手。这个点心好吃吗?”
“当然......不好吃。”
胡浩博拿起手中的点心,本来以为是普普通通的酥皮甜点,结果底下四分之三的面积都是焦黑——无论怎么看,这烤的也未免过了一点。
“虽说糖加的足够多,但甜点应该不仅仅是糖够就可以吧......”
“她看着烤炉的时候睡着了,当然就烤过了咯。”
拉斯洛摇了摇头,脸上的微笑有点尴尬。
“当她醒了的时候,正好我走进厨房......看到了我,又闻到了烤炉里的糊味,那个丫头立马就抱着我的腿哭了起来,求着我不要解雇她......我像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嘛,唉,这孩子。”
“毕竟是穷苦出身的可怜孩子,可以理解啊。”
可以理解归可以理解,烤焦了的酥皮是真的一点也不好吃。但是为了真正表达出自己的同情心,胡浩博还是闭上眼睛,一口咽下了那个味道如同粉尘爆炸一样的点心。
“我们还是把话题换回来,为什么你要同意和乌尔里希决斗。”
“我当然不想同意,应该说,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一位稍微有点判断力的君王,这时候都应该能笃定这件事情究竟罪魁祸首是谁了吧。”
“我可不觉得那位哈布斯堡的遗腹子真的有这样哪怕一点的判断力。”
“是啊,所以乌尔里希说了决斗这个提议之后,他不也就马上答应了吗。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本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别忘了他可是匈牙利名义上的王啊。”
“我觉得如果真的到了决斗那一天,肯定乌尔里希会使诈的,毕竟他看上去就打不过你。”
“他肯定打不过我,别忘了,他看着年纪不小,实际上战场经验仅限于对付对于租税不满的农民而已。”
说到这里,青年哂笑了两下那个假正经的伯爵。
“现在他真要鱼死网破,和我真刀真枪来一次决斗,那他就是自寻死路。不过,我倒不想直接杀了他,我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罪行呢。”
“他既然主动提出了决斗这样的事情,那肯定是心里已经想好了卑鄙的计策了,比如说下毒什么的。你是打算光明正大地进行决斗,可是你真的觉得乌尔里希也会这样吗?”
“那不更好吗?”
“更好什么,如果下毒了你可就没命了。”
“如果能用这一条命换来匈牙利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算不得亏吧?”
“不,很亏。”
胡浩博放下了水杯,严肃地看着面前这个想要进行生死决斗的男人。
“这一代的人就算再恨他,也会被时间逐渐抹去痕迹。只有匈牙利的统治者——无论是乌尔里希、你、或者是其他人的政绩,才会真正地留在他们心中。”
*
时间就这样一天两天地过去了,无论是胡浩博、拉斯洛、伊琳娜还是玛丽,抑或是城堡内的其他人,每日日常生活的节奏都没有变化。然而,胡浩博的内心始终悬在那里,而且他心里也很清楚,其他人的想法估计也是差不多的——那毕竟是事关生死的决斗,无论拉斯洛怎么想着让大家宽下心,都没法让人放松。
七天、六天、五天、四天......就这样,决斗的时钟终于指向了“一天”。直到太阳落山,胡浩博都没有去和拉斯洛见面。就算再有信心,死亡对于决斗者来说也并不是小概率事件;那位历史上......不,“后世”名垂千古的俄罗斯诗人普希金,可就是在决斗之中被人暗害的,现在乌尔里希有着那个无能的国王作为后盾,做出什么阴谋诡计也不难想象吧。
自己可是曾经向那位病榻上的“白骑士”发誓过,会守护这个国家,守护他的家族;但现在看来,纵然轻轻松松就以骑士的身份跻身了贵族的圈子,还在贝尔格莱德将历史的道路偏转了几分,却还是在这种时刻派不上用场。现在的拉斯洛,到底是避免了和自己原本的世界线上一样被国王处刑的命运;不过之后会发生什么,自己又能做到什么,根本就是未知数中的未知数——多少王侯奋力一搏,也难以改变国家的命运,更遑论自己了。
“......亨里克?”
“我在,不用敲门了。”
夜色逐渐降临,胡浩博自己的房间书桌上,烛火正在不停地摇曳闪烁,映照得那本雅诺什所赠送的谷腾堡圣经也忽明忽暗——在这个缺乏娱乐项目的年代里,连书都没有多少,读一读中世纪的圣经算是相对有意思的活动了。不过既然现在门口传来了拉斯洛·匈雅提的声音,那这样的娱乐活动也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唔,那个,我想叫你过来,嘱咐你一点事。”
“不要说得和你真要去赴死一样啊。”
半恼的少年从内侧使劲一推门,差点把比自己高大一圈的男人撞个跟头。
“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和我说,你如果现在不说,到时候给我留下一堆麻烦事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啊。”
*
二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地在城堡之中穿行着——哪怕他们各自都有好多想说的,出于男人的尊严也不会主动开口。一直到了拉斯洛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借着因为烛火数量更多而强上了一些的光芒,拉斯洛方才率先开口。
“终于到了,我也可以开始和你讲我想说的了——首先的话,就跟我看一看我的衣橱吧。”
青年使劲一拉衣橱的门,整个房间里的烛光都抖了一下,差点被风给吹灭掉;而当胡浩博定睛去看的时候,衣橱里各种各样的穿着,无论是随着季节更换的各种衣着还是礼服,抑或是战场上用到过的盔甲,都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毕竟在它们的中间,还有一套带着白色花边的......
“哎哎哎哎哎?!这是什么鬼,婚纱?!”
顾不得失礼,发现了这个衣橱异样的胡浩博,忍不住叫了出来。
“不是,拉斯洛先生,你居然还有喜欢女装的这种癖好,而且还是婚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