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倒不用担心。”
叶治笑道:“北地虽然冬寒,但却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般冷,况且冬季有火炕,即使寒冬,室内亦觉温暖。百姓只要来了,就会明白,这里真是一块宝地。奠基创业总是要苦些,我相信经过一两代人的努力经营,咱们在这片土地一定能把脚跟扎得稳稳的。”
“老牛,北地就交给你了。”神棍叮嘱道:“当务之急就是平定诸路,发展必须靠安定的局面。”
“遵令。”
“还有,要办好北地的事情,我有四字,供你斟酌。”
“请相公示下。”
“稳中求进。”
“稳中求进?”
“嗯,你们都细细琢磨琢磨。”神棍耐着性子解释道:“俗话说贪多嚼不烂,行事以稳为主,先攥好手里有的,再去想怎么拿别的,稳扎稳打,不可急切冒进。”
北地重要,不能有失。
可又远在一隅,远水难救近火,所以神棍才要求牛皋以稳为主,避免出岔子。
“相公,俺懂了。”
为了尽快在北地站稳脚跟,神棍可谓是用心良苦、煞费苦心。
既要发展农耕,改变当地的生产方式;又要募民实边,提高汉人比例;接下来还打算大力推行教育,改变文化思想方式。
“相公,咱们么时候回军?”
“这里的事情已基本妥当,我想后日就启程南归。”
“赵桓跟着我们回去吗?”种彦崮摸了摸下巴,问道:“皇帝尽给咱们找不痛快,咱们是不是也给他回点礼。”
神棍明白种彦崮的意思,他是想把赵桓送回临安去,给赵构找点不痛快。
“算了。”
叶治不想再把赵桓这个可怜的男人当作斗争的棋子,他摆了摆手,“他已受尽屈辱,就随他乐意吧。即便把他送回去,也没多少意思,搞不好还要害了他性命。”
众人点了点头,心中又觉神棍高大了几分。
“唉,也不知道南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种彦崮的心也一直吊着,巴不得长上翅膀飞回中原,好给那些挖墙脚的人些教训,这也是所有人的心思。
“事已至此,也急不来。”
神棍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俗话说便宜能占一时,不能占一世。他们吞进去的东西,到时候要让他们加倍吐出来!”
“也不知道阿瓜到哪儿了。”
“早着哩。”神棍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种彦崮,笑道:“阿瓜又没长翅膀,这才几天啊,我估计他还没入关,离东京还十万八千里呢。”
“嘿嘿,你说要是人能长翅膀该多好啊。”种彦崮突然有点异想天开起来。
“呵呵,”神棍笑了笑,非常笃定地回答道:“会的,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
按照张浚的布置,王胜率镇江御前兵马自楚州北上,取山东路;王德率建康御前兵马自泗州取应天;刘锜率鄂州御前兵马自淮西取顺昌北上,届时与王德合兵取东京。
刘锜知道赵构和叶治的一些内幕,所以对这件差事打心里抗拒,可圣命难违,不干就是抗旨。
没法子,尽管不情愿,还是得领军北上。
不过,刘锜这回倒从老上司张浚身上学到了闪光点——拖字诀。
俺老刘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比不得那些个小年轻,腿脚慢点也是正常。
从建康回到鄂州,一直精心准备了七八天,刘锜才带着人马慢悠悠的北上。
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闲看风花慢看月,小半个月了才抵挡六百里外的顺昌城。
“大帅,没想到咱们还能到顺昌来。”
许夜叉这个大老粗看着远远在望的顺昌城,叹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啊。”
“呵呵。”刘锜也被许清逗乐了。
不怕没文化,就怕装文化。
有缘千里来相见,呵呵,我还千里姻缘一线牵呢。
“是啊,是啊。”
阎充和雷仲等人纷纷附和道:“想起当年顺昌城下,跟着大帅大破金兀术的铁浮屠,现在想起来,还是热血沸腾!”
刘锜被赵构派往鄂州顶雷,刘锜顺势把许清、阎充、焦文通、杜杞、雷仲等老班底要了过去。
“是啊。”
刘锜目光悠悠,叹道:“一晃都五年了,冥冥中似有安排,咱们注定还得再来这里走一遭。”
刘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五年前,他想起了陈规、汪若海,当然,还有那个文武全才的年轻人。
刘锜也自诩文武兼资,假若能得遇明主,自己定然是安邦定国的栋梁干城。
可人比人气死人,与那个曾经跃马持枪、出城血战的状元郎相比,刘锜真有一种米粒之珠与皓月争辉的差距。
仅仅五年,他怎么就能创下连刘锜都不敢奢想的旷世伟业?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逆境中!
刘锜突然觉得心中无比苦涩,命运是故意在捉弄自己吗,居然要让曾经并肩杀敌的战友成为敌人。
“大帅,想来也挺好笑的。”
许夜叉的声音把刘锜的神思拉回了现实,“五年前咱们在城内,要守城;现在咱们在城外,指不定要攻城,嘿嘿,有点意思。”
“大帅,要是顺昌不开门,咱们真要攻城啊?”雷仲有些难以接受地问道:“这未免也太……”
雷仲这么一问,又触动了刘锜的心事,他有些无奈地叹道:“圣命难违啊……”
“大帅,我听说叶通判兵锋之盛,连金人和西夏都挡不住。”赵樽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又何苦去引惹呢?”
“对啊,末将也想不明白,相安无事岂不更好,何况要去蹚这浑水。”
阎充、雷仲、许清等人也都整不明白,好端端地为什么非要把脸凑过去,嫌这几年过得太消停了?
去年武关发生的事情,在鄂州军中已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上头有封口令,大家不敢公开议论罢了。
一只羊去招惹一只虎,羊癫疯了?
“你们不懂。”刘锜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避不开。”
刘锜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咂摸出了话里的味道。
从来只有虎称王,哪有羊儿来称尊!
见众人一时沉默,刘锜似乎知道他们心里所想,神色一凛,告诫道:“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是名分大义之争。尔等须遵我号令,万不可行差踏错!”
“是。”
……
“将军!将军!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南边来了大队军马!”
“什么!”郭亮一凛,忙令道:“你即刻去禀告王大人,走,去看看!”
郭亮等人急忙忙地冲到了南关城头,果然见数里之外,大队的人马正不徐不疾地朝顺昌开来。
“示警!关闭城门!”
郭亮果断下达了命令,“全军集合!”
“呜呜呜……”
急促的牛角号,瞬间撕裂了午后的宁静。
“大帅,看来咱们不大受待见啊。”远远地听到顺昌城头响起的号角声,韩直打趣道。
“呵呵,咱们是恶客上门,人家能待见吗。”雷仲笑道:“此番上门比不得五年前,看来是要吃闭门羹了。”
“走,去瞧瞧!”
……
“包大人,你看!”郭亮指着先行朝顺昌奔来的数十骑,皱眉道:“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包兴是顺昌父母官,而郭亮是徐庆派往顺昌驻守的统领,手下拢共两千人马。
徐庆接到韩世忠密报后,一面差人八百里加急报告叶治并告知关中的郭进,另一面往河南山东诸路主要大郡派了人马驻守。
偌大的河南山东,上百的府州郡县,徐庆手里却只有正在整训的十万人马,显得捉襟见肘。
所以徐庆不敢撒胡椒面,只是往济南、应天、西京等几个大郡派了些人马加强防卫,而将主力集中在开封。
在开封负责政务的彭玉章也下书各路州县,没有叶治手令,严禁私自与南朝交接。
“郭将军稍安,”包兴盯着来骑,还有那面大纛,嘱咐道:“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刘锜等数十骑也是胆大,一直到了城外五十步开外,才不慌不忙地停了下来。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这是…。”阎充刚想喊话,被刘锜挥手制止了。
“我乃刘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