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弘先是站在府门的台阶上,自上而下,对道人施了一礼,问道:“先生何人?来此何意也。”
方士虽然出居山野,对于礼仪倒也不含糊,竟也能极为标准的回了一礼,从停止击鼓到施礼完毕,如行云流水一般,及为流畅,颇具仙意。
紧接着,也不忙回话,绕圈似的走了几步,吟道:“日出东兮,子不成。武有德兮,势难形,有凤鸣兮,九州同。”
正当众人不解时,方士哈哈一声,快步走进府中,只留杨弘一行人在外面傻站,竟不知方士何时越过自己,走入门中,只得赶忙追去。
太守府中有一小湖,要入内院,除了两边的大道,就只剩下经这湖中的木桥上过了,桥中转折处有一小亭子,亭内坐一武将,执一三尖两刃刀。
方士一看,此人生的颇是侠肝义胆般相貌,其见自己朝这里走来,也站起身,一抖兵器迎上前来,虎虎生威。
不由得暗赞一句,“闻那袁术颇有侠气,麾下当也有此般万人敌的游侠儿。”
没等下想,那虎将吼声先到,“兀那方士,何敢擅闯?”
那虎将不正是纪灵嘛!原来这纪灵早年与袁术相识,感其侠义,投入门下,素得亲重,此番更是亲自在府中守着,一来怕有不开眼的冲撞了袁家人,二来也可第一时间得到明公消息。
方士微微一笑,平静的回道:“天柱山闲散野人,自号乌角,求见袁公。”
二人一喝一平,对比之间,反倒显得纪灵有些突兀和尴尬。
使其感觉很不舒服,但想着这方士前番敲锣打鼓,而今又能直闯入来,应该有些本事,回道:“先生有何本事。”
乌角微微一愣,心想,外面那位是不知道我名号,认不出我来,你这直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号还上前来问我本事。
有了,心头微微一笑,也直声回道:“可以活人。”
那纪灵也是一愣,啊了一声。
反应过来,一手将三尖刀扔在一边,两双作揖,口称赎罪。
不等马上就要来到跟前的杨长史等人,快步走来拉住方士的手就往里走。
这时,冯夫人也迎了出来,正要问问怎么回事。
纪灵急哄哄的喊着:“这位天柱山的乌角先生自称能救明公,还请夫人快快闪开。”
便说着,拉着那道人从人缝中挤了出去,直奔堂中。
冯夫人一听,仿佛也抓住了救命稻草,也趋随其后,一众人跟着竟皆往堂内跑去。
冯夫人一边跑一边问道:“你等可知这捂脚先生是何人?”
旁一随从回道:“回夫人,乌角先生是地上的活神仙,名讳左慈。”
再说这乌角先生,不,左慈虽懂得一些方术,但气力毕竟比不上历经战场的将军。
手腕被纪灵抓得生疼,不由暗思道:“此人气力亦是万人敌也,观此情景,也是亲近之臣,怎得汜水关前让他人逞了威风。”
窟通一声,门被纪灵推开,这才渐渐放慢脚步,只见屋内一两个看顾的侍女站起身向纪灵施了一礼,纪灵回过头,看向左慈,问道:“还请先生为我家袁公医治。”
左慈微微点头,走向床前,看向昏迷的袁术,手中掐着不知名的指法,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扭过头来,回道:“我已知矣!袁公此病在心,药在袁公,不在我。”
此时,屋门内外已经围了不少要人,冯夫人一听,忙呼道:“啊!难道只能依靠我家夫君自己醒来吗?”
也有不屑一顾的人,嘲道:“江湖术士,只会写骗人的把戏,药在袁公,还用你说,前面十几个医官都是如言。”
杨弘闻言低斥道:“不得无礼。”
转头往左慈深深一拜,求道:“早闻左公神人,还请先生救治我家明公。”
一众人也跟着拜下去,齐声道:“还请左公救治我家明公。”
左慈哀叹了一声,回道:“也罢,我便以我十年阳寿,试救一场。”
众人正要拜谢,左慈话风一转,言道:“不过,袁家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冯夫人开口言道:“还请先生明言,袁氏一定尽力满足。”
左慈嘴角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地说道:“此非时也,到时再告知夫人。”
一旁的杨弘也答道:“如此还请先生先为明公医治,我等到时必竭力达成先生所愿。”
左慈见此也不再多言,席地而坐,双目微闭,仿佛睡着了一般,一旁的那小童上前对杨弘言道:“还请长史退避左右,我师父正施法医治。”
再说这袁术,自那日坠马,直觉意识昏昏沉沉,经历了许多事情。
好像一梦越千年,来到了一千多年以后,成为了一名失意之人,其实也说不上失意。
又有谁没有什么遗憾呢?
龚禄出身平凡,父母只是普通人,没有大本事,但也保证了自己孩子衣食无忧,平安长大。
二人深知打工人的不易,所以希望孩子能找个好的铁饭碗,吃上碗官饭,不用受自己的这份罪,因此取名为“禄”字。
然而我们的主角却没有那么顺风顺水。
是日,夜。
路边的小餐馆,龚禄和三五好友一边撸串喝酒一边商业吹捧着各自的大好前途。
“以后龚哥步步高升可别忘了今日的寒酸兄弟呀!”
“哎呀,你这公司的少东家别忘了我就行了,你这千万身家,也不露露手。”
“就是,李少这还不把单买了?”
“你也别光看热闹,你小子才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直接进大厂了。”
“害,给人打工罢了。”
“钱多就行白。”
“好了好了,别光说我,你和那谁怎么样了?”
“快了快了。”
“表白了吗?”
“还没呢。”
“那还等啥,打电话呀。”
“有点醉了,明天再说吧。”
“醉了才得打呢。”
“李少,你就别难为龚哥了。”
“你懂什么?你看他笑得多开心,我龚哥没问题。”
“那我打了。”
“嘟…”
…
“龚哥,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会说话不?龚禄改天我把车借你开开。”
“呦,李少车都有了,什么牌子的,也借我玩玩。”
“你一边去。”
龚禄苦笑的摇了摇头,突然感觉有点想呕吐,于是晃悠着走向路边。
咣——
“龚禄”
“120,快打120”
“龚禄”
龚禄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仿佛到了梦里一般,但一片漆黑,他特别想喊一句:“有人吗?”
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去,突然间,头刺痛一般,周围突然有了光,情景不断闪现变化,但基本都是自己所没有经历过的。
情景似乎不断向过去发展,到了一个颇为古朴的时代才渐渐变化慢了起来。
这一世,龚禄还是叫龚禄,不过好像是作为字,哦,不对,应该是“公路”才对。
他是四世三公袁家的嫡次子,却始终比不上那个庶出的兄长袁绍,袁术始终不觉得他是兄长,一个妾生子,没有把他赶出去,好吃好喝,富贵一生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却总是抢自己的风头。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加冠后,袁绍竟然结交天下党人,袁公路对此是又羡又恨,凭什么那些所谓的名士都只看重那个妾生子,却不和自己这个嫡子亲近,要说做坏事,在术看来,纨绔子弟那有不放荡的,袁绍和曹操也干过不少坏事呀。
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
天下不只是有那些文儒的,我袁公路最好侠士气,最喜游侠儿。
就这样,袁术以自己的思路,奇特的过着玩味的一生。
在梦里,汉末的袁术的现时经历与后世对袁术的记载不断交织着,又夹杂着龚禄的记忆,使人分不清谁我。
就这样痛苦的交织着,不知过了不多久。
忽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没入身体中,公路突然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通彻透明了一般。
仿佛他是袁术但也是千年以后的龚禄,庄生梦蝶,此时却已然了悟。
术乃今日之我,龚禄乃明日之我,所为别者,时所不同也。
冢中枯骨吗?
这一世,不管是天下还是二乔,我都要,曹操等着吧。
此时,二者终于融汇唯一,从此,没有龚禄,只有公路,大帝袁术袁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