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疆的品轶并不算低,如果单说武官的话,洛州城里除了武陵王的那些加衔之外,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李疆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他出身一般,所以并不能像很多其他人那样享受父辈荫补,能在这里掌管城防营全靠他这些年的摸爬滚打。
一般来说,这种人的嗅觉十分灵敏,审时度势的能力远超常人,所以李疆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此事的危险。
在他眼中,施英同的做法暂且不提,毕竟他是北凉的人,有事找武周的人也情理之中,但是知州之子赵通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在偶然间得到这种消息的时候,竟然弄的这么大张旗鼓,这做法和他之前的名气简直相去甚远!
这又不是城中人的家长里短,或者盗窃抢劫,那可是叛国谋逆,而且当事人还是就在这里手握重兵的王爷!
这让自己怎么处理?!
李疆自然知道这只是一面之词,他们并没有武陵王暗通岐国的直接证据,但是即使如此,他又能怎么办?把赵通和施英同打发走,或者直接让他们直接找出武陵王的证据?
那是不可能的,江宁那边和武陵王的关系如何,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在世子大婚的时候出现这种事情难道就真的只是意外?这这里面有没有江宁那边的安排?
只是……就算自己猜测的不错,不照样是无计可施。
难道自己现在就去武陵王府抓人?直接和武陵王的几百人厮杀一番,最后先下手为强,将他斩杀之后去给圣上和朝廷那边邀功?
他是疯了才会这么做,且不说武陵王手下的征西军中有多少怪物,就单说自己侥幸逃了,到了江宁那边之后,他们就会保护自己了?
到时候为了平息整个征西军的怒火,牺牲一个李疆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也不是白混的,他在片刻之后就想到的解决的对策:祸水东引。
把这件事情的处理权交给其他人,比如洛州知州赵树镜,比如皇帝内侍刘安。
但是,他们两个却是提前得了消息,先一步过来找上自己了!
这他娘的可怎么办,难道自己还能去说找巡检司那姓刘的去商量?
议事厅里的施英同满脸气愤,看到众人此时都在沉默不语,然后便直接道:“李将军,现在证据已经如此明显,为什么还要犹豫?现在那王府中顶多也就几百人而已,李将军直接带兵过去,不出两个时辰绝对可以将他们一举拿下的!”
“施公子,李某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武陵王府的人虽少,但毕竟都是久经沙场,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和诸位的安全,这事可草率不得。”
施英同在言语上哪是李疆的对手,在听到这些之后,虽是依旧愤怒,但也只能悻悻甩手,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在他身后的赵通,此时正望着前面的李疆,嘴角处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后,他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转头望向厅外的方向,同时心道:那边的消息,应该也马上就要传到了。
武陵王府,中间一进庭院的游廊中,褚二依旧是满脸焦急,经过公主的责骂之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愚蠢之处。
洛州世子虽说在和岐国勾结,以后会暗中出卖北凉,但是现在自己的人已经知道了。如果把这事隐瞒下去,等到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给他和岐国来个将计就计,以假乱真,那岂不是反倒对自己北凉有利?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晚了,施公子和那知州之子已经将此事透露了出去,这个打算已经算是不可能了。
但是让他着急的是,就算再可惜,终究是已经发生了,在这种情况下,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安全问题。
武陵王在不久之后就会发现事情败露,到时候还怎么可能放公主就这么回去?以公主的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然而她现在竟然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在这廊道里来回踱着步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褚二的焦急依旧在继续,此时的他甚至都想过去把公主打晕,然后直接背回去。
他没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廊道的另外一头走出一道女子的人影,中等身材,样貌也普通之极,看她眼睛注视的方向,正是褚二旁边的幼笳公主。
褚二心知不妙,作为公主的护卫,他自然也是有着不俗的眼力。廊道那头的女子在寻常人看来是再寻常不过,但是他知道,这人肯定不简单。她的步伐很是沉稳,而且还有种说不出来的节奏。
他在心中喟然长叹,现在自己就算拼死带着公主硬闯,也完全不可能将公主给带出这武陵王府了。
沈卿径直来到幼笳的身前,她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简单的道:“奉茶的时间到了,王爷请公主现在过去。”
幼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后才对褚二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施英同,就说是我的吩咐的,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还没等褚二答应,旁边的沈卿就打断道:“等下,王爷刚才也说过,让这位褚统领暂住王府,等到此间事了,再回去也不迟。”
此话一出,褚二心中一凉,只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独自一人过来这里,本来就预想到了这种结果的可能性。
陈觥的书房里,陈积的身上依旧是那身大红便服,此时正在陈觥的对面靠着椅背坐着,他手指中的毛笔转个不停,然而这流利的动作并没有得到父子俩的任何兴趣。
“怎么样,平时你不是一直在自诩聪明,今天的这事……有没有头绪了?”
陈觥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然后便随意的问道。
陈积没有回头,他将毛笔重新挂在了笔架上,然后站起身子边走边道:“头绪自然是有,但是对不对就不好说了。”
“哦?那说说看。”
“爹,这事你确定不是你做的是吧?”
陈觥的双眼一瞪:“废话!老子要是做了的话,还会给你说这些?!”
陈积呵呵一笑:“既然不是爹做的,那自然就是有人栽赃陷害。不过要说起想要陷害咱们的人……可能就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