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人如其名,在没有假扮插标女孩儿的时候,还是很有灵气的。不仅如此,她的脑子也是十分聪明机灵,经常会有一些其他三人不可能想到的点子。
她和三人其实没有多少关系,与他们最近的一个,也就是那个矮胖的人,算是她的一个堂叔伯,而且还是不带血缘关系的那种。
其余二人都是邻居,因为谢灵给他们出过几个主意,这才逐渐走在一起。
高矮二人依旧在卖力吆喝着,他们都是底层最为穷苦的出身,对于面子这种东西实在没有太多概念,只要能招来顾客,别说是扯着嗓子叫喊,就算是在地上撒泼打滚,那也没有半点儿犹豫。
好在这些也不是无用功,当他们的声音高过其他商贩的时候,开始陆续有行人抬头张望,并且过来观瞧。
当然,看到牌子上那三文一个的价格之后,还是有不少人随口嘟囔两句“抢钱的”,然后转身离去。
不过总有几个留下的,在付了钱尝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似乎颇为满意,甚至还有两个又掏出一串铜钱,让他们用油纸包上几个带回家去。
小本买卖就这么开始了。
一直到晌午时分,高矮二人的包子摊总算卖出了将近一半,这“战绩”已经算是比较可以,从那些吃过包子的人的反应来看,只要他们坚持做下去,在这饮马街上留有一席之地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第一次出摊,旁边中年妇人和小谢灵卖的甜粥生意,倒是比他们二人红火的多。
她们一个能说会道,那三寸不烂之舌就差能把死人说活,另外一个长得机灵可爱,来往行人一看到她笑起来时脸上留下的酒窝,就知道她们卖的米粥肯定和她的笑容一样甜。
所以到了现在,她们的第二桶粥也都只剩下一个底了。
妇人让那矮胖汉子把空桶挑回去,然后再盛两桶回来。
在绝大多数人还是一天两顿饭的时候,早饭的区间过于的长,可以在清晨起床的时候吃,也可以在太阳高悬的晌午吃,所以现在谢灵和妇人感觉,今天应该还可以卖出不少。
然而就在此时,几个皂衣衙役的身影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中年妇人率先说道:“几位官爷,我们在摆摊之前知会过街事司了,婆子我还带着你们给发的凭证呢,现在就可以拿给你们看。”
然而站在最前的那名皂役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看那劳什子作甚!你们这是两个摊位是吧?总共是四十文,分开缴还是一起给?”
“什么?”
妇人一听就急了:“我们去街事司要那凭证的时候已经给过摊位费了啊,怎么现在又要?”
皂役对妇人的着急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然后依旧松松垮垮的说道:“摊位费本是在司里收的没有问题,不过我刚才要的是街管费还有除杂保洁费,每样十文,你们两个摊子,总共四十文,有什么问题?”
妇人反驳道:“你们以为婆子我新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前都是五文,而我们就是十文?再说了,我们就占了三米半宽,领的也是一个摊子的凭证,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两个摊子了?”
“五文?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现在再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皂役的语气逐渐强硬:“再者说,你们用一家摊位做两家买卖,我这已经是大度不计较了,你这婆子如果再多聒噪嘟囔,那就休怪我给你们再另出罚金了。”
中年妇人一听就急了眼,上前两步就要继续理论,只不过身后的谢灵阻止她,然后自己说道:“各位官爷,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本钱,现在又是买肉又是买面的,现在手底下已经全都空了,今日出摊第一天,好不容易才卖出一些明天米面的钱,如果几位官爷再都收走的话,那我们明天别说再出摊,怕是回去连锅都揭不开了。我们怎么活自然不打紧,但是如果以后都不能再出来摆摊的话,几位官爷以后很长时间可都要少一份街管费了。”
她说的不紧不慢,既没着急上火,也没有流泪哀求,只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开始讲道理。
周围路过的行人也不禁点头,心道这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说起话来竟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再加上她长得颇有灵气,如果自己是这些皂役的话,说不定当场就给她们减半了。
然而那头前的皂役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哼哼一笑:“少收一份?你睁眼瞧瞧这整条饮马街上,有一处摊位是空着的?哈哈,还很长时间?小姑娘,你信不信只要你们前脚一撤,这后边等着摆摊的明天早上就能来,到时候街事司不仅没有少一份,反而是多收了一份!行了别废话了,这是司里定下的规矩,四十文,麻利点!”
谢灵脸色微变道:“几位官爷,这银子我们肯定会出,但街事司有过规定,不让一个摊位上同时卖粥和包子么?”
“虽然没有在明文上写,但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还出什么摊?我最后再说一定,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后面还有这么多家等着呢!”
“好!好!”
谢灵面如寒霜,低着声音对旁边的妇人道:“阿婆,四十文就给了他们吧。”
中年妇人惊道:“那我们明天……”
“等等!”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片刻之后,那道声音的主人来到摊位之前,对着几个皂役哼笑问道:“几位官爷,你们说的常识我怎么也不知道?那要按照你们的意思,我刚才在琵琶街上的酒楼里消遣,那里面又是卖酒,又是卖肴,还带着唱曲儿的,他们岂不是更违反了你们所说的常识?几位官爷不去那里收缴罚款,怎么跑到这饮马街上逞威风来了?”
四个皂役看向来人,只见她的容貌极美,平生少见。只不过身上却只是一般侍女丫鬟才会穿的衣裳,除了干净一些,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小娘子,你确定要管街事司的闲事?”
头前的皂役轻佻说道,语气里显然有不少调戏的成分。
以他的“常识”哪里知道,站在他前面的那个小丫鬟,竟然是北凉的公主殿下。
“不错!”
幼笳脸色不变,依旧笑道:“这闲事我是管定了!”